“能結識一位半神，是我的榮幸。”羅爾斯把頭低得更深。

從羅爾斯的語氣和動作來看，似乎在表明他對“不死者”半神找上他有些畏懼和懷疑。而在克萊恩的靈視中，卻發現羅爾斯的內心並非如同他的外在表現。

羅爾斯的星靈體的顏色是藍色夾雜些許紅色，對應的是冷靜思考和一點亢奮?而非他動作神情表現出的畏懼和懷疑。

被灰霧籠罩，五官模糊的克萊恩將視線投在羅爾斯身上，冷靜思考還可以理解，他想弄清楚我安排這一步的目的，可為什麽會有亢奮?是因為可以借助這件事情摸到我現實中眷者身上?

“他即將前往貝克蘭德，至於後續的事情，由你和他去溝通吧。”克萊恩不再過多談及這件事，之前的話已經有些不太符合他“愚者”的身份。

羅爾斯恭敬的點了點頭，並且送上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您的眷者到達貝克蘭德後，可以在《貝克蘭德早報》刊登一則租房廣告，聯系人是傑弗裡·裡斯特，當天晚上七點我會帶著面具到西區的格林墓園。”

……

灰霧之上，巍峨的宮殿內。

青銅長桌上首的克萊恩將纏繞在左手腕上的黃水晶手鏈取下來，看著那顆純淨的黃水晶，歎了口氣。如果不是通過佔卜確定阿茲克先生的貝克蘭德之行並不會有危險，他絕對不會冒險讓阿茲克先生冒險和“皇帝”先生見面。

到目前為止，克萊恩對“皇帝”先生現實生活中具體身份，還有些不太確定，但能肯定他和魯恩官方關系匪淺，地位也絕非只是一個中序列非凡者。

但“皇帝”似乎和他背後的勢力也不是一條心，似乎也在圖謀些什麽，否則作為一個官方出身的非凡者絕對不會選擇那麽有代表性的一張牌——“皇帝”。

無論怎麽樣，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等“皇帝”真正見過阿茲克先生之後，絕對不會懷疑“愚者”先生只是一位序列9的非凡者。一位序列4“不死者”所信仰的存在，即使不是真神也不會差到哪去。

他最多也只是認為“愚者”先生對眷者態度很好，這一點在之前的塔羅會上他們應該能看出來。

克萊恩確認沒有什麽差錯後，模擬出極速下墜的狀態，離開了巍峨宮殿。他並不打算現在就寫信通知阿茲克先生，至少要等幾天。並且在寫信之前，他還會再進行一次佔卜。

……

西區，菲利普百貨商店。

這是魯恩王國最高檔的百貨商店，隻對貴族和擁有會員資格的富豪開放。

它的外面總是停放著一輛又一輛的豪華馬車，上面的徽章各有不同，這裡除了是購物的聖地，也因為人員的嚴格限制，成為了知名社交場所。

二樓的某家咖啡廳內，奧黛麗面帶微笑和偶爾路過的某位伯爵夫人，子爵小姐，借助不同的切入點和不同的貴族短暫交流，但主要交流對象還是面前這位穿著米黃色荷葉邊立領長裙的女孩，《暴風山莊》的作者佛爾思·沃爾。

在上次霍爾伯爵別墅內舉辦的文學沙龍後，奧黛麗經常以讀者的身份和佛爾思見面，五六天的時間兩個人已經見了三四回了。

佛爾思端著骨瓷杯子，看著茶杯內褐色的茶湯，馥鬱美好的味道順著飄散出的白氣傳到她的鼻子中，仔細的呡了一口偷偷觀察起了正在和一位男爵夫人聊天的奧黛麗。

一身有著燈籠袖的低齡米白色長裙，原本應該暴露在外的雙臂被從肘部延伸出來薄紗般的衣袖遮擋，只能朦朧看到點點白皙。外披的紗織白色小鬥篷解下後，

露出的修長鵝頸上戴著一條藍寶石項鏈。加上奧黛麗優雅的談吐，令人親近的笑容，得體的禮儀，難怪會被稱為貝克蘭德最耀眼的寶石。

看著因為丈夫在上院出眾表現被奧黛麗稱讚的男爵夫人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顯然這比直接稱讚她還要讓她高興，佛爾思心中歎了口氣，在這幾天的交談中，她愈發覺得奧黛麗並非是表面和傳聞的那樣，是個單純天真的少女。

在佛爾思眼中，奧黛麗有著細膩的內心和冷靜的觀察力，在這一點上，即使是自己和休都比不上。

她從這幾日和奧黛麗的相處中，也隱約感覺奧黛麗的親近似乎帶有某種刻意感，而這種刻意感似乎也不只是希望通過佛爾思來了解非凡世界。

在男爵夫人離開後，奧黛麗對佛爾思報以歉意的微笑:

“很抱歉，看來我今天選錯了地方。”

“沒有關系，能來到這裡就已經是我的榮幸了。”佛爾思放下骨瓷茶杯，有些懶散地答道，然後將目光放到咖啡廳的門口，那裡有三位警察走了進來。

奧黛麗注意到了佛爾思的視線，也將目光投向那裡。

警察?這裡怎麽會出現警察?還是兩位督察和一位警長?

等她們視線剛剛落到某位高級督察身上時，那位高級督察立刻轉頭看向了奧黛麗，露出了臉側的疤痕，一雙猶如老鷹的褐黃色眼睛在奧黛麗和佛爾思身上停留一會兒後，轉身繼續詢問咖啡廳店員。

相對於不是很了解三大教會非凡者的奧黛麗，佛爾思知道那應該是教會非凡者偽裝的警察，這裡是西區，那位臉側有疤的高級督察應該是值夜者成員。

佛爾思端起骨瓷杯，低頭小口地品著，即使她現在和奧黛麗在一起，對於教會的非凡者也有些懼怕。這是每一個野生非凡者的天性，哪怕沒有做什麽違規的事情。

那三位警察拿出了一張紙給店員看後，問了幾個問題便離開了咖啡廳。

奧黛麗轉過頭來，發現佛爾思突然放松了幾分，又聯想到剛剛警察進來後明顯緊張的佛爾思，有些疑惑地問道:

“怎麽了?”她並懷疑佛爾思做了什麽違法的事情，至少在那些搜集來的相關資料上並沒有顯示這一點。

佛爾思放下骨瓷杯子，掃視了一遍咖啡廳，發現沒有人在她們身邊後，小聲地對奧黛麗道:

“剛剛那個看我們的應該是黑夜教會的值夜者，他們經常會假扮成警察來辦案。”

怎麽可能?奧黛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值夜者成員假扮成警察辦案，這太荒謬了。

見奧黛麗搖頭，佛爾思又補充道:

“嗯，也不是假扮，應該是偽裝，畢竟非凡者的事情不能暴露在普通人面前。”

這還有可能，奧黛麗看著窗外走進一家成衣店的三名警察，也放低聲音帶有些許好奇地問道:

“你是說，他們是來調查某件非凡事件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佛爾思搖搖頭，指了指那位被詢問的店員，“不過，奧黛麗你可以問一問那位店員，看看那幾位警察是來做什麽的。”

奧黛麗眼前一亮，微微側身朝著在門口等待的貼身侍女安妮招了招手，示意請那位店員過來一趟。

很快，那位女仆裝扮的店員在貼身侍女安妮的陪同下來到了奧黛麗身旁，露出了親切的微笑:

“奧黛麗小姐，有什麽我能幫助的嗎?”

“哦，是這樣，我看到剛剛有警察過來，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當然沒有，這裡是菲利普百貨商店，有最完善的保衛制度，確保每一位客人的安全……”

先是一番近乎完美的套話，接著這位店員才解釋到剛剛警察上門的事情:

“那位警長先生問最近有沒有看到一位穿著藍色長裙的女士來這裡，如果之後看到的話，可以跟他們聯系。”

身為“觀眾”的奧黛麗看出了店員對這件事情也不太清楚，揮了揮手讓安妮將店員帶走，對佛爾思說道:

“你怎麽看，那位穿著藍色長裙的女士是非凡者嗎?”

佛爾思極不淑女地聳了聳肩膀，她又沒見過那個人，怎麽會知道她是不是非凡者，而且她也不能確認一個人究竟是普通人還是非凡者。

奧黛麗有些失落地垂下頭，相比於近乎乏味的生活，還是非凡者的事情能吸引她的興趣，隨即又將話題引導向佛爾思有沒有非凡者朋友上。

“當然，只不過大部分只是交易關系。畢竟要想成為一個非凡者，肯定要有獲得配方或者材料的渠道。”

……

北區，道頓街。

佛爾思從地鐵站出來，看了眼即將落下來的太陽，歎了口氣。以她的性格，即使這裡已經和她所租住的公寓並不是很遠了，她也會選擇租一輛馬車。可現在，她只能靠著自己走回去。

上周二，休已經在A先生的聚會上，從那位軍情九處的負責人那裡購買到了“治安官”的魔藥主材料，並且已經成功晉升為序列8“治安官”。

可代價就是，佛爾思和休的積蓄都被掏空了，兩個人現在連公寓一周的租金都拿不出來。幸運的是，她們已經支付了半年的租金，短時間內不需要考慮這一點。

不過，休為了盡快賺錢，已經開始瘋狂接任務了。不止是從軍情九處那裡，連威廉姆斯那裡的小任務都不放過。

佛爾思隻慶幸自己的“戲法大師”的主材料都是比較難找的，不需要兩個人糾結。而且恐怕自己也沒有機會晉升了，下一次的滿月囈語就要到了，自己能不能撐過去還不知道呢?

原本和奧黛麗聊天時輕松的心情不翼而飛，佛爾思腳步沉重朝著自己租住的公寓出發，她還要走十五分鍾。

沒走出多遠，佛爾思一抬頭就在前方不遠出發現了她剛搬來不久的新鄰居，疑似離家出走的雅莉希亞，她此刻穿著一身常見藍色長裙，和一位老婦人說著話。

藍色長裙?

佛爾思下意識想到了剛剛在西區菲利普百貨商店裡，值夜者似乎就是在尋找一位身穿藍色長裙的女士。

猛地搖了搖頭，怎麽可能，西區離這裡這麽遠，而且雅莉希亞的裙子也是很常見的款式。佛爾思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腳步有些輕快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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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沒走幾步，雅莉希亞那邊就結束了談話，轉頭髮現了佛爾思，也朝著她走了過來。

“雅莉希亞，你怎麽在這裡?”

“我來拿東西。”雅莉希亞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只是看起來有些僵硬，她舉了舉手中的籃子，裡面似乎是件衣服，“你呢?又去和你的那位書迷奧黛麗小姐見面了。”

佛爾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指了指雅莉希亞的臉，勸道:

“如果可以的話， 請不要這樣笑，我寧願面對一張沒有表情的臉，這樣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真的有這麽差嗎?”雅莉希亞的臉上僵硬的微笑消失，又變成了蠟像。

佛爾思重重地點了點頭，雖然兩人只是鄰居，但因為雅莉希亞層出不窮的問題，讓三個人很快進化成了好朋友。這種程度的調侃，並不會損傷感情，反而會使雅莉希亞更快的表現為一個正常人。

佛爾思湊到雅莉希亞旁邊，挽著她的胳膊往前走，帶有些許惆悵:

“你知道今天奧黛麗把我帶到哪兒了嗎?菲利普百貨商店，就是那個疑似是有尼根家族股份的百貨商店。在那裡，幾乎每一個人都認識奧黛麗，都要停下來和她交談，而我只能呆呆地看著……”

兩個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就停下了腳步，前面一輛有些老舊的馬車正緩緩從一戶人家駛了出來，將原本並不怎麽寬闊的路面堵住了。

在馬車夫有些歉意的眼神中，佛爾思也閉上了嘴巴，不再和雅莉希亞“討論”如何成為奧黛麗那樣的人。

馬車轉了過來，留下了可以通行的過道，可一個腿腳不便的孩子一蹦一跳地從那戶人家出來。那個孩子只有不到十歲，雖然穿著條較為寬松的褲子，可也能看出他的左腿上似乎被套了個圓環。

蹦跳著出來的孩子沒有直接登上馬車，拿著一副塔羅牌單腿搖搖晃晃地站立在那兒，兩隻漆黑的眼睛看著佛爾思和雅莉希亞，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你們是來找我玩的嗎?要不要試一試塔羅佔卜?我的佔卜可是很靈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