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廚住的地方離青思的住處不是很遠。
大概就在青思所住的小院西北角的一個有些低矮的小院中。
這是許小廚父子的住處。
青思過去的時候,就聞到院子裡飄散出來的藥味。
吉祥過去敲門。
過了很久,門才被人從裡邊打開。
門一開,青思就看到了許大廚的那張皺紋遍布的臉。
許大廚看到青思嚇壞了。
他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青思趕緊扶他:“您老這是做什麽。”
許大廚萬分羞愧:“大姑娘,老朽對不住你啊,老朽養了這麽個畜牲不如的東西,讓他冒犯了您。”
青思就不明白了:“您這是什麽話?”
她叫吉祥過去搭把手,兩個人把許大廚扶了起來:“許伯,許二郎在哪兒?”
許小廚行二,他上頭有個哥哥年幼的時候就夭折了,但也敘了齒,因此外頭人都叫他許二郎。
許大廚低著頭帶青思進屋。
他又要去泡茶,青思趕緊道:“不必忙活了,我過來是看看許二郎,聽說他病了……”
許大廚輕聲道:“他冒犯姑娘,罪該萬死。”
“沒冒犯啊。”
青思冷不丁的冒出這麽一句來:“許二郎很守本分,對我沒有任何冒犯之處,是我說要和他成親,讓他回家請您找媒人提親的。”
這下輪到許大廚愣住了。
“姑娘這話,這話怎麽說的?真是折煞我們父子了,您是什麽人,他是什麽身份……”
青思聽的忍不住皺眉:“我沒覺得他身份有什麽不好,更不覺得自己高貴,他就下賤,許伯,您雖然是他的父親,可也不能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就責打他。”
青思這話說的有點嚴厲了。
但卻叫許大廚很是松了口氣。
他心裡大約是明白了,大姑娘應該是對許小廚有好感,而且也是真心要嫁給他的。
“大姑娘說的是,這件事情是小的冒失了。”
許大廚趕緊賠禮,他引著青思到了許小廚的房間門口。
“小的一時失手,打的有些重了,他現在起不來。”
青思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
吉祥會意,趕緊過去扶住許大廚:“許伯,您帶我出去走走吧。”
許大廚無奈,隻好跟著吉祥出去。
青思掀簾子進去。
一進屋子裡,藥味就更重了。
許小廚正躺在床上睡著。
他身上疼,睡著的時候眉頭也是緊鎖的。
青思坐到床邊,許小廚才察覺。
他睜開眼睛看到青思,先是愣了一下,後來就要坐起,但才微微起身,他就想到什麽,立馬拽住被子蒙住頭。
“姑娘莫看,我現在容色難看的很。”
青思也沒有非得拽被子。
她拍了拍被子:“好,我背過身咱倆說話,你先把被子掀開,別悶壞了。”
她果然說到做到,很快就背轉過身。
許小廚聽到動靜才掀開被子。
他看到青思的背影,心中有些激動,還有說不出來的感觸。
“姑娘怎麽來了?”
青思背對著他:“我聽齊淵說你病了,就過來看看。”
她沒有說許小廚被打的事情,畢竟這會讓許小廚有些難堪。
其實青思早先是不明白這些的,她身來是個我行我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的人,
她不懂感情,沒有任何一種情緒,就更不會與人共情,自然也不知道為別人著想。 很多事情都是從小到大,她的父母親一步一步引導她,教會她的。
他們教她怎麽去為別人著想,怎麽樣才是尊重人,更約束她,不讓她由著性子胡來。
很多時候,青檸也會很注意陪伴她,跟她講述她自己的事情,也讓青思一點點了解與人的相處之道。
青思雖然不明白別人的情緒是怎麽樣的,別人對她怎麽樣,她也不會覺得冒犯,可她經過那麽長時間的教導,尊重和照顧別人,幾乎是刻在她血液裡的東西了。
而且,她更知道對自己的伴侶是要好好照顧,一定要尊重對方的,更要給對方足夠多的隱私和空間。
她既然決定和許小廚成親,那打從決定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把許小廚看作自己的伴侶了。
她的這個伴侶那麽弱小可愛,青思自然是要好好照料的。
“不是生病,是,是父親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他一氣之下打了我。”
許小廚對著青思也沒有任何的隱瞞:“其實我很高興的,挨了打,我更確定姑娘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並不是我在做夢。”
青思看著有些發黃的牆壁,臉上神色是很淡漠的:“挨了打也會高興嗎?我不是很明白,我……曾和你說過,我天生沒有任何情緒,不會與人共情,你娶了我,我們只是陪伴在一起,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我知道。”許小廚的聲音悶悶的:“可是只要能與姑娘在一起,我甘之如飴。”
青思起身:“那你好生養病,等你好了,再與我做飯。”
“姑娘慢走。”許小廚癡癡望著青思的背影,看著她緩步離開。
青思到了院子裡,吉祥正陪著許大廚在院中轉圈。
青思走到許大廚身邊:“一會兒我讓人送點藥,你給許二郎用了,過幾日,我與家中去信,將親事說明。”
告之家人,就足以說明青思對於親事的鄭重的態度。
許大廚也是大松一口氣:“那便等姑娘家中再無疑慮,我再請媒人登門吧。”
“好。”青思點頭。
她帶著吉祥離開。
一路上,吉祥小聲說著話:“姑娘,您怎麽會想要嫁給許小廚,說實話,姑娘的根基門第,您這樣的長相,還有您的聰慧才華,便是做皇后都使得的……”
青思猛然轉頭。
她看著吉祥一字一句道:“做皇后幹什麽?累人又無趣,一生都要奉承別人,你家姑娘我可做不來,倒不如尋個自己順眼的,想怎麽樣便怎麽樣。”
還有一句話青思沒說。
她要真做了皇后,但凡帝王對她有一點不好,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她會忍不住把帝王拉下皇位,來一場揭竿起義,到時候不知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人流血送命。
她真想要權利,當初也不會去找齊淵,而是自己直接想辦法推翻了這個朝庭,自己另立新朝了。
吉祥沉默了。
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家姑娘說的也對。
想想二姑娘,進宮為貴妃,看著富貴顯赫,可真要論起來,也是不快樂的。
青思又走了幾步,她停在當場,等了一會兒轉身朝齊淵的院子走去。
“姑娘,您要做什麽?”
吉祥趕緊追著問。
青思頭也不回丟下一句:“找齊淵,既然要成親了,我怎麽也得先築巢吧。”
吉祥不明白青思所說的築巢是個什麽意思。
然後等青思見了齊淵,和齊淵說:“主公,既然事情都已準備妥當,我覺得可以開始了。”
吉祥嚇壞了。
她趕緊退出去。
到了門口,吉祥還嚇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所謂的築巢,竟然就是把建平帝掀翻在地?
吉祥想了很久才明白,她家姑娘應該是想讓齊淵早點登基,她做為有功之臣,肯定是要被封賞的,有了封賞,有了自己的府邸,她家姑娘就能給許小廚更好的生活了。
吉祥皺眉。
這事怎麽覺得有點不太對啊?
誰家成親不是男方準備房子,誰家不是男子養家糊口,男子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偏偏自家姑娘就要反著來?
吉祥又覺得許小廚這樣的是不是就像姑娘常說的躺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