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問:

　“我，我能見一見你嗎?”

　兩年多了。

　他已經，對這隻手的主人，魂牽夢縈幾百個日日夜夜了。

　本體還在慕南南身體裡的柳樹，沉默了良久。

　她很想拒絕，可聽這他語氣裡的顫音，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除了關於慕南南的事兒以外，她很少有人類的情緒。

　但此刻隔空看著眼前的少年，卻莫名的感覺到了心酸。

　至於這股心酸從何而來，她，不知道，也摸不準。

　也許是少年眼中的希冀太亮，也許是她觸碰到第二個人的特殊感受。

　在她沉默的這段時間裡，慕啟的眼神逐漸暗沉了下去，他竟是有些委屈的紅了眼:

　“不能嗎?”

　連出來讓他見上一面，都不能嗎?

　還是他，嚇到她了?

　柳樹感知到他消沉下去的情緒，又看著他紅紅的眼圈，不知為何，竟生出了想要摸一摸他雙眼的想法。

　腳下的步子慢慢邁出，凝聚出的半透明實體，緩緩從樹乾裡走出來……

　就在她像是受了蠱惑般的，把光著的腳踏出去的前一秒，慕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四叔，我背完了！”

　柳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清醒了，她慌亂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跌跌撞撞地重新進到了樹乾裡。

　在慕啟握著的那隻手，慢慢消散在了空氣裡。

　慕啟手中一空，一顆心止不住的下沉。

　他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氣，才調整好心情。

　慕南南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他彎腰把她抱起來，隨口說了聲下課，順便不冷不熱的看了一眼慕天后，就走出了堂屋。

　把小侄女放在炕上，他在那隻手碰過的淺紅衣領上點了點，然後彎唇輕笑:

　“樹媽媽，我叫慕啟，今年18歲，相貌清俊，性格溫和，目前無對象，無婚史，是一名大學生，更是——你的追求者。”

　他最後一句話咬字極清，柳樹的枝葉抖了抖。

　少年再次開口:

　“剛剛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希望沒有嚇到你。”

　“以後再次見面的時候，我會注意的。”

　“不，應該說，我會克制的。”

　他眼裡的灼熱，透過小小的衣領，清楚的射進了柳樹的身體裡。

　她看著少年走出屋，把門關上，才敢再次從樹乾裡走出來。

　明明她也算是看著慕啟從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長成如今清俊逼人的少年。

　在她眼裡，慕啟更像是她的晚輩。

　如今晚輩對她有了愛慕之情， 又表現的那麽大膽熱烈。

　這讓她一個活了數百年，無情無愛的柳樹，打心底深處有了慌亂感。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盯上她的?

　或者說，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能看見她的?

　他對她的感情，又是從何而來的?

　“唔……”

　炕上的慕南南紅潤潤的小嘴動了動，像是在夢裡夢到了什麽美味的吃食。

　柳樹回過神，從她身體裡出來，輕輕的摸了摸她的小胖臉。

　不管慕啟對她的感情從何而來，兩人都是注定不合適的。

　他是人，她是樹。

　不是同一種生物，用哪裡能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