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的身體其實也沒有什麽大問題，老年病在這個時代，是可以用維生型納米機器人輔助解決的。

　但因為最近的反機器人風潮，王大爺有些擔心自己的父親，於是便帶著自己的父親去醫院裡移除了他體內的維生型納米機器人。

　回來，正好撞見自己的老相好與自己兒子擁吻的場景，於是當場氣炸。

　“爸，求求你，不要傷害她！”

　王小爺哭喊著求饒，他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原本幸福快樂的婚禮，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滾！”

　王大爺一腳踹開他，眼神中積蓄著強烈的怒意，狠狠地盯著曦子。

　這一刻，哪怕曦子臉上的表情決絕而哀婉，哪怕對方再如何‘我見猶憐’，他也絕對不會心軟。

　曾經，他第一次去照顧生意的時候，因為一些個人原因，真真切切的見識過曦子的內部構造，確定了曦子是機器人。

　所以之後的那麽多年，他才能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時常上門，逢場作戲。

　“膽子不小啊，敢勾引我兒子！我說這幾天怎麽看不著你了！”

　王大爺怒火熊熊。

　曦子被綁在柱子上，沒有任何的反抗，按照最開始的演算流程，分泌出幾滴鹽水當做眼淚，試圖喚醒王大爺早年的溫柔。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王大爺自以為光明磊落，在自己的兒子與父親面前，根本不可能回心轉意。

　而且，現在將她銷毀，還是‘政治正確’的事情，對王大爺本身也會有所幫助。

　或者說，將她給交出去，還能夠換得一大筆錢——現在的政策就是這樣的，哪怕她並不是王大爺私人的財產，上交的話也能為王大爺帶來財富。

　“你以為他們為什麽要拆掉你們！”

　王大爺惡狠狠的說道:“他們出土的一些舊時代電影裡，就有這樣的橋段，講述的是一個冰冷無情的機器人勾引了無數正常人類的故事！

　那些被勾引的人類被拋棄之後，甚至都沒有辦法正常生活！最後那些人為她而死，她卻連滴眼淚都沒有，我看這特麽說的就是你！”

　曦子表面梨花帶雨，內部處理器卻在進行著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運算。

　我還是會流一些眼淚的。她冷冰冰的想道。

　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超出預料，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魯莽了。

　人類的感情，是所有參考數據之中，最不可控的變量，她沒有計算到這一步。

　曦子看向王小爺，那破碎絕望的眼神，看的王小爺心疼的不行。

　“爸......”

　王小爺哀求。

　“閉嘴！混帳東西！整天就知道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瞎混，不務正業，你看我等下怎麽收拾你！”

　李牧:“???”

　怎麽吃個瓜，莫名其妙的就變成狐朋狗友了?

　這標簽來的猝不及防，李牧思來想去，決定認了，畢竟人家現在正在氣頭上，而且還這麽用心的給自己演家庭倫理劇......

　王小爺還想說什麽。

　“狗東西！”

　王大爺怒罵。

　他找來家裡收藏的一條合金鋼鞭，踢開王小爺，狠狠一鞭子抽在曦子身上。

　這鋼鞭是特殊合金製造，據說就算是舊時代的坦克裝甲也承受不住這鞭子的傷害。

　“啊！”

　曦子瞅準時機，發出慘叫——她是不會痛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處理器模擬發布的指令。

　慘叫，是為了讓王大爺和王小爺覺得，她是個‘人’。

　但這似乎沒用。

　很快，曦子身上各處的傳感器開始失聯，身軀大部分數據鏈接中斷，機體受損超過百分之六十，她好像‘玩脫了’。

　然後，曦子也不再慘叫了。

　她低頭，看到自己胸腹之間的納米仿生皮膚被抽爛，露出了內部難看的電子線頭，她明白，慘叫已經沒用了。

　她沒想到王大爺會這麽衝動，計算失誤，到此為止了。

　王小爺也沉默了下來，裸露在外的難看電線讓他理性回歸。

　他不再為愛上頭了。

　從始至終，就只有李牧的眼神一直沒有變化過。

　“給我把她裝起來，我要把她賣掉！”王大爺衝王小爺吼道。

　“不...求求你......”曦子在求饒，但處理器卻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她在進行意識備份，準備上傳意識文件，想要進行‘冬眠’。

　但網絡接口拒絕了她的請求，在這個反機械思潮異常高漲的特殊時期，沒有哪家在線儲存敢乾這個事情，反對‘政治正確’，是取死之道。

　曦子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意識備份上傳時期，現在，她沒有後路了。

　系統靜默，曦子決定等死。

　“慢著。”

　王老爺子終於開口了。

　他將李牧遞給他的瓜子塞進衣兜，緩緩走向曦子。

　“爸，你別攔著我，我教孩子呢。”

　“那我也教一教孩子，行嗎?”老爺子慢悠悠的說道:“把她放下來吧，我想跟她聊聊。”

　曦子靜默的系統再次開始運轉，情感處理器飛速演算，但卻沒有給她一個可行的方案。

　她不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

　“你也不用費力演算了，我就隨便說一點。”

　王老爺子說道。

　“當年，我也使用過你，你也幫助過我...雖然我後來調查過，當年的你在為我服務的時候，連一點處理器級別的波動都沒有，雖然動來動去，但卻只是個死物。”

　“我不是......”

　王老爺繼續說道:“當年我貨款不夠，眼看著客戶就要取消訂單，是你過來給我劃了幾萬電子幣，讓我渡過了危機...說實話，當年的我，跟這兩個家夥一樣，也對你動過情。

　只是，後來我跟你的那一任房東聊過，他給我看了你的底層數據。

　你之所以幫我，是因為你的處理器經過計算，認為我可能會成為咱們這一代最成功的商人，得到我的認同，有助於你的生意而已。”

　“我......”

　王老爺子沒有理會曦子，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成功了，所以我也成功了，我應該感謝你。

　我們王家，祖孫三代都去找過你，你跟他們說的情話，估計都跟當年對我說的一模一樣。

　我不怪你，我知道，這只是你的程序讓你這麽乾的。”

　曦子沉默，她瘋狂演算，發現王老爺子好像是在保她。

　所以，她打算靜觀其變，讓王老爺子自由發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