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素芹很要強，但今天不知怎麽回事，眼裡的淚無法控制，順著臉頰流淌。

　　“怎麽了?”

　　洛北伸手去擦，可他比馬素芹矮，要蹦著才能夠到她的臉。

　　撲哧！

　　見他額頭出汗，馬素芹笑出了聲。

　　左手擦掉臉上的淚，右手推開洛北遞來的錢，她嗔目回應:“憑什麽給我錢?”

　　憑什麽?

　　想要你開一百家連鎖飯店！

　　“我是你東北的表親啊！”

　　洛北笑嘻嘻道:“親兄弟還要明算帳，以後記得還我！”

　　他抓住馬素芹的手，硬把錢塞到她手裡，轉身想騎車離開。

　　感受到洛北手心的溫度，馬素芹臉色微紅，急忙衝他喊:“吃完飯再走！”

　　“好啊！”

　　洛北下了自行車，指指後面的菜蔬和豬肉:“正想嘗嘗素芹姐的手藝！”

　　“你買了菜！”

　　馬素芹滿臉驚奇:“還有紅糖！”

　　“給阿姨煮點兒糖水喝，能補精氣神！”洛北樂呵呵道。

　　“這錢……”

　　馬素芹握握手裡的三張鈔票，抿抿嘴唇:“將再還你！”

　　三張鈔票都是50元的，加起來就是150，夠她們母子吃四個月的！

　　父親生病欠的錢也就50元，再加上給母親補補身體，這些錢還有多余的。

　　不過馬素芹橫了心，反正都是借，何必再麻煩別人！

　　遇到魏大林那樣的家夥，挾恩圖報還要她嫁過去，多鬧心啊！

　　馬素芹掀開外衣，露出裡面的口袋，小心翼翼放錢進去。

　　腰間閃過瑩白，洛北下意識吞咽口水，急忙轉身。

　　“呵呵！”

　　馬素芹當他是孩子:“還害羞呢！”

　　洛北狠狠瞪下馬素芹，可他的年齡只有十來歲，殺傷力太弱，反而有點兒蠢萌。

　　馬素芹再次笑出聲，不過很快收斂，滿臉好奇問洛北:“為什麽變腔?”

　　“怕阿姨多想！”

　　洛北語調淡然，說出理由:“假裝是你的同學，她就能接受蔬菜和紅糖了！”

　　“哦！”

　　馬素芹恍然大悟，再看洛北就像看怪物。

　　她揉揉洛北的頭髮，輕聲感慨:“跟個小大人一樣，可惜你年齡差得多！”

　　差得少會怎樣?

　　她沒說，幽幽歎口氣，轉身拿著菜蔬進屋。

　　莫非……

　　洛北心裡隱隱有所猜測，也恨自己身體沒長成。

　　而馬素芹進廚房時，臉早就臊得通紅。

　　想什麽呢?

　　他還是個孩子，居然……

　　唉！

　　她拿起菜刀，狠狠切肉，似乎能砍掉‘恨不相逢少年時’的折磨！

　　洛北則進了屋，燒開一壺水，給馬母端了碗紅糖水。

　　喝了大半碗紅糖水，馬母臉上泛現紅暈，精神明顯比剛剛好了很多。

　　“洛北！”

　　馬母‘看向’洛北腦袋上空，一個勁兒嘮叨:“素芹這孩子很會照顧人，是我和她爸拖累她了。她五歲就會煮米湯，八歲就能出去撿煤炭！”

　　……

　　馬素芹炒完菜端進來時，馬母已經從五歲講到十六歲，都是誇自家姑娘好處的，就像給人牽紅線的媒婆。

　　而洛北專門挑馬素芹的糗事仔細問，正好投了馬母的談興。

　　“媽！”

　　馬素芹放下筷子，狠狠瞪下洛北，對馬母道:“您當著我同學的面兒，說這些做什麽！”

　　“趕緊吃飯吧！”

　　她扶著馬母坐下。

　　豆腐菠菜湯！

　　葫蘆炒肉！

　　還有個西紅柿炒雞蛋！

　　再加上白噴噴冒著熱氣的米飯！

　　單單是聞一聞，洛北就覺得非常滿足！

　　比起骨頭都給王一寧的王家，這裡才像是個家！

　　“阿姨！”

　　洛北一本正經撒謊:“我們家父母太忙，中午沒時間回來做飯。能不能來您家湊一湊?我可以兌錢的！”

　　“你……”

　　馬素芹瞪大了眼睛。

　　“錢不錢的就算了，我們家也沒什麽好吃的！”

　　馬母滿臉慈祥，‘盯著’洛北頭頂:“隨時歡迎你過來！”

　　“嘿嘿！”

　　洛北示威般衝馬素芹撇撇嘴，夾了葫蘆和肉，就著米飯大口大口吃起來。

　　“好吃！”

　　他一邊咀嚼，一邊含含糊糊點讚。

　　難怪馬素芹會開餐館，五歲開始鍛煉的廚藝，菜裡的家味非常濃鬱，令人不由自主想起家鄉，想起辛苦的父母雙親！

　　吃過飯，馬素芹剛剛洗完碗，洛北已經哄睡了馬母。

　　“謝謝你！”

　　走到院落裡，馬素芹眼裡滿是感激。

　　馬母由於肺病的原因，白天很難入睡，這次多虧有洛北！

　　病人多睡覺，身體能夠得到休養，馬母就可以多活些日子！

　　“你有什麽打算?”

　　洛北徑直問馬素芹:“你想考大學嗎?我可以輔導！”

　　吃了人家的飯，洛北開始替馬素芹考慮。

　　當工人確實能先拿到工資，可還是無法與大學畢業相比！

　　他尊重馬素芹的意願，她想讀書，他可以供她！

　　念在兩人的情分上，洛北請她掛個名字開飯店，馬素芹應該不會拒絕吧！

　　別人或許會變，但馬素芹十九歲了，性格早就定型，他賭她有情有義！

　　“我……”

　　馬素芹臉色微紅，聲音跟蚊蚋一般:“學習成績太差，補也補不回來了！”

　　“我想當工人！”

　　她滿臉堅定:“盡早掙錢，盡早還你！”

　　工人！

　　洛北有點兒傻眼！

　　這年頭當工人，特別有榮譽感！

　　當個體戶開飯店，以後才會慢慢興起，他失算了！

　　做任何事都要緊貼年代背景，洛北忘了這茬兒！

　　當工人就當工人吧！

　　開飯店以後再說！

　　“不過……”

　　似乎看出點兒什麽， 又或者想要證明自己，馬素芹猶豫半響:“老是用你的錢，總有到頭的時候！去工廠上班要到明年七月份高中畢業，最近其實可以做點兒買賣！”

　　“你的意思……”

　　洛北心中一動，眼神裡透著鼓勵，盯著馬素芹。

　　馬素芹下意識理理額頭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自信滿滿道:“我學過做包子，可以賣包子！”

　　包子?

　　又是包子?

　　洛北下意識瞥下某處，吞了下口水。

　　成年心、少年身，日子難熬啊！

　　馬素芹斜睨洛北:“想什麽呢?你幫我合計合計，預估下成本！”

　　和洛北經歷這麽多事情，她不由自主把他當成了主心骨，有疑問就想得到個確認。

　　“包子店！”

　　洛北想了想，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你八點要到校吧，哪裡有時間?”

　　“你呢?”

　　馬素芹滿臉好奇:“聽說你沒上學，賣不完的包子，還有你啊！”

　　“這個……”

　　洛北想到喬家兄妹，心中一動。

　　對啊！

　　說到人手，除了他，還真能再找到幾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