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停完車走過來，顧父和顧佳已經結束談話。

　　他覺得有點兒詫異，總覺得顧父看他的眼神，從剛才的憤懣變成了審視。

　　那種感覺就像老丈人相女婿，挑剔中還帶著一絲期盼。

　　發生了什麽?

　　洛北瞥下顧佳，發現她眼圈發紅，隱隱猜到什麽，立即做起了隱身人。

　　不說話！

　　默默跟著！

　　或者哄許子言玩，反正就是不參與父女兩人的交談。

　　“什麽！”

　　見到養老院的院長，

　　問了價格，遠遠超出顧父的預期，他起身就走。

　　“我出得起啊！”

　　顧佳攔住父親，眼中蘊淚:“您住在這裡，我們也能放心！”

　　“是啊！”

　　許子言拿出個巴斯光年的口哨，遞給顧父:“這是乾/爹送我的禮物，我送給姥爺。您以後迷路，可以吹口哨，我們就能找到您了！”

　　“謝謝外孫！”

　　顧父抱住許子言，狠狠親了一口，再看洛北時，心中的鬱悶完全消失。

　　巴斯光年口哨自帶定位功能，而且價格不菲，這小子還算有心，最起碼挺照顧他外孫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顧佳只要覺得幸福，顧父不打算阻攔她的事情。

　　“你們擔心我，想要我住養老院，那麽住哪裡，就由我決定！”顧父目光灼灼盯住顧佳，若有深意道:“將來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別亂花錢！”

　　他說的是離婚，到時夫妻財產分割，顧佳就要經濟獨立。

　　養老院交的錢太多，對女兒可是個負擔，顧父當然不能同意。

　　“好吧！”

　　顧佳見父親堅持，想著去其他家養老院看看，點點頭沒再爭辯。

　　“你們等一下，我去開車！”

　　洛北讓他們三個在門口等著，自己去加油站，準備開車過來。

　　走出幾十步，確信顧佳他們無法聽到，他撥了養老院院長的電話。

　　“我是剛剛那位老人的家屬，跟您商量一件事！”

　　……

　　“老人家覺得錢多，我覺得環境好！”

　　……

　　“您就報個普通養老院的價格，多出的部分由我來補！”

　　……

　　“多謝您的幫忙，千萬別告訴老人家！”

　　……

　　掛了電話，洛北長出口氣。

　　顧父可是未來的老丈人之一，他當然要替顧佳照顧好。

　　現在《大乾打更人》小說訂閱形勢一片大好，洛北自然不會吝嗇那十來萬錢。

　　接下來洛北帶著顧父他們三個，又跑了另外兩家養老院。

　　這兩家確實便宜，可住宿條件一般，夥食也差點兒，顧父卻覺得能接受。

　　嗡嗡嗡！

　　顧佳的手機震動！

　　“第一家養老院的電話！”她看下來電顯示，滿臉迷惑:“打電話來做什麽?”

　　“接了聽聽唄！”

　　洛北下意識勸說，覺察到旁邊顧父眼裡的驚詫，趕緊閉上嘴巴。

　　“您好！”

　　……

　　“我爸是第一萬個顧客，費用減免一半?”

　　……

　　“去！當然去！我們很快就辦理住院手續！”

　　掛了電話，她滿臉興奮對顧父道:“剛剛院長打電話，說您滿足優惠條件，費用現在和這兩家一樣了！”

　　“真的?”

　　顧父盯住顧佳:“你沒和人家串通騙我吧?”

　　“怎麽可能！”

　　顧佳滿臉委屈:“我和您一直在一起，哪有時間打電話。養老院都是你找的，我是今天才知道的。想要合夥騙你，也要有機會啊！”

　　“好吧！”

　　顧父仔細打量顧佳，沒有覺察異常，點點頭:“那就住第一家！”

　　確定了養老院，顧佳擔心夜長夢多，立即催著父親搬進去。

　　四個人忙乎了一天，終於把顧父安排進去，洛北開車送顧佳娘倆回君悅府，順便再接鍾曉芹回家。

　　車上鍾曉芹問東問西，好奇養老院裡面的狀況，對洛北當司機兼苦力的事情，根本沒放到心上。

　　“我要學車！”

　　聊著聊著，她突然改了話題:“以後就可以自己開車了！”

　　“有我呢！”

　　洛北心裡起了警惕:“怎麽想起學車了?”

　　劇情裡好像是鍾曉陽攛掇鍾曉芹學車，還介紹他的同學當教練。

　　必須禁止！

　　鍾曉芹哪裡知道洛北心裡想了這麽多，隨口回應:“我是想著你再喝醉，我就能開車接你回家了！”

　　⊙﹏⊙b汗！

　　洛北刹那間感動了！

　　鍾曉芹關心他了，再不是那個只會撒嬌的小迷糊！

　　“我有個同事，他的朋友……”

　　接下來鍾曉芹的話，讓洛北瞬間從狂喜跌入震驚。

　　鍾曉陽！

　　果然還是你！

　　陰魂不散！

　　“老婆！”

　　洛北立即打斷鍾曉芹:“我有應酬，就打車回來。這輩子只允許我開車接你，絕對不要你開車載我！”

　　“老公！”

　　鍾曉芹果然吃這套，眼中柔波泛濫:“等會兒咱們吃韭菜吧！”

　　腰子又要受苦了！

　　洛北歎口氣，咬咬牙！

　　拚了！

　　今晚要再吃點兒鴨腎，以形補形吧！

　　第二天早上六點，洛北準時醒來，看看身側酣睡的鍾曉芹，滿臉得意。

　　昨晚喂飽她的同時，也順帶打消了她學車的念頭，不枉他做出犧牲。

　　跑步！

　　買油條！

　　烤麵包！

　　煎蛋！

　　熱牛奶！

　　早餐一條龍，昨天斷掉的習慣又回來了！

　　一如既往送鍾曉芹到君悅府，去1206報道，和顧佳聊聊，洛北就去了電視台。

　　南樓電梯！

　　他剛剛走進去，就碰上了熟人，是新聞部的陳子良陳哥。

　　“昨天沒上班?”

　　陳子良湊近洛北，壓低聲音:“你現在調到投資部了！”

　　“哦！”

　　洛北拍下腦門，恍然大悟:“我該去北樓坐電梯！”

　　南樓和北樓距電視台大堂一樣遠，先到南樓再去北樓，明顯多走兩倍的路。

　　“前天喝酒喝得太猛了！”

　　陳子良狀若無意道:“陸姐昨天也沒來上班，這可是她第二次請事假。上次請假還是因為離婚，看來她沒少喝！”

　　“陳哥！”

　　“別忘了公眾號上有人黑你，雖然去了投資部，依舊要小心！”

　　“明白！”

　　洛北心裡石頭落了地，遞給陳子良一個放心的眼神:“昨天和陸姐通過電話，她說回家時，居然指錯了路，出租車多繞了一個鍾頭！”

　　“出租車司機賺到了！”

　　陳子良哈哈一笑，眼中的擔憂散去。

　　洛北心裡感激！

　　陳子良老司機了！

　　專門提醒他別再被人黑！

　　天知道這位陳哥，怎麽變成‘下班就回家’的妻管嚴的！

　　到了新聞部和投資部所在的樓層，洛北衝陳子良擺擺手，朝北邊走去。

　　“羅哥！文姐！”

　　洛北進了辦公室，率先打招呼。

　　投資部偌大的辦公區域，隻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羅哥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文姐據說明年就要退休。

　　“來了！”

　　文姐放下手裡的報紙，抬頭瞥下洛北:“孟主管出去考察項目了，今天不一定過來。那邊有雜志和報紙，你找一本翻翻，消磨時間吧！”

　　好家夥！

　　日常工作就是看報紙和雜志！

　　投資部真是閑得人發慌！

　　而另一邊，羅哥衝洛北擺手示意，就聚精會神盯著電腦。

　　他嘴裡嘀咕著，時不時還敲擊鍵盤，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

　　見洛北滿臉好奇盯著那邊，文姐撇撇嘴:“小羅喜歡炒股！”

　　小羅！

　　也只有她這麽叫了！

　　洛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琢磨投資部各人的情況。

　　孟主管也快四十歲了，據說曾經也是哪個部門的主管，往上升遷沒了希望，就被打發到投資部來養老了！

　　沒錯！

　　投資部又叫養老部！

　　但凡事業上沒有上進心的人，都會丟到投資部來。

　　投資部滿編十個人，現在只有四個，足以證明部門的恐怖。

　　一個看報，一個炒股，一個‘常年考察’，這就是投資部的現狀。

　　早在洛北告訴大家他要來投資部時，陳子良就托人打聽了部門內三個人的狀況，相關信息就在他手機裡存著。

　　孟主管的所謂考察，其實就是個托詞，省得每天來上班打卡。

　　只要他不來鬧，電視台領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理會。

　　至於投資部的本職工作投資，根本沒人理會。

　　洛北剛過三十歲，可不想跟他們三個一樣，就這樣蹉跎到退休。

　　他替高雲飛攬起責任，其實是順水推舟。

　　洛北來投資部，只有一個目的:賺錢！

　　找塊抹布擦擦桌子，洛北接了杯水，坐在電腦前，查看投資部內部資料。

　　這些東西屬於內部專控，陳子良也無法搞到。

　　一百萬的投資預算，從2012年郭主任主管預算部以來，撥到投資部這邊逐年下降。

　　2012年八十萬，投資電影《路人甲與富家女》和電視劇《小鬼哈龍》，電影上映連成本都沒收回來，電視劇到現在都沒過審，錢打了水漂。

　　2013年六十萬，同樣投資一部電影和一部電視劇，收了寥寥幾萬塊。

　　2014年五十萬，照樣撲掉！

　　2015年四十萬，帳面上顯示只剩下二十萬，另外二十萬已經投了《我是風塵/女》電視劇。

　　投資都是孟主管主導，他的眼光很‘一般’啊！

　　洛北轉頭問文姐:“按照部門分工，我們三個的具體職位是什麽?”

　　文姐從報紙上挪開目光，盯著洛北看了半響，歎口氣:“看來你是個不甘熬到退休的人啊！”

　　“孟主管有交待，你負責與郭主任所在的預算部溝通吧！從2012年開始，我們部門的預算就沒滿額過，你可以催催他！”

　　“文姐！”

　　羅哥突然出聲:“孟主管是要把小洛架到火上烤啊，你也忍心?”

　　“你懂什麽！”

　　文姐狠狠瞪下他，轉頭盯住洛北:“要不要催款?你自己拿主意！以前孟主管去催，照樣無法拿到！”

　　“謝謝孟主管！謝謝文姐！謝謝羅哥！”洛北滿臉欣喜，連聲說感謝。

　　瞌睡有人送枕頭！

　　孟主管看來也是個妙人！

　　這家夥真是厲害，居然知道他和郭主任有矛盾，不愧是長期搞辦公室鬥爭的人！

　　郭主任！

　　要和你所在的預算部打交道，可要多‘關照’啊！

　　心裡高興，洛北有了計劃，整理投資部的來往郵件。

　　投資部背靠魔都電視台，還是頗受歡迎的，尤其是電視劇製片方。

　　投資不投資再說，起碼發個郵件過來，也能混個印象。

　　到時製作完畢，再賣到電視台，也就容易多了。

　　可惜製片人都料錯了！

　　投資部寧可郵件爛到服務器裡，都沒打算推薦給其他部門，根本沒起到宣傳作用。

　　電視劇見效慢，洛北直接過濾掉，專門看電影方面的郵件。

　　《魔都堡壘》?

　　撲街電影，一邊去！

　　《天女殺機》?

　　聽都沒聽說過，估計沒上映，刪掉！

　　《夏洛特/煩惱》?

　　什麽奇怪名字?下一個！

　　等等！

　　洛北陡然停住，握著鼠標的手微微顫抖。

　　這部電影需要投資?

　　不應該啊！

　　他拍拍腦門，仔細想想，差點兒笑出聲。

　　開心/麻花的第一部電影，沈騰還沒後來那麽火，不看好話劇改編的投資方比比皆是。

　　郵件上說得明白，電影製作完成，成本只有兩千萬。

　　現在需要宣傳費用，所以發郵件，求到了投資部。

　　就是你了！

　　算算時間，現在九月上旬，《夏洛特/煩惱》是九月三十號上映，沒有多少天了。

　　必須加快速度！

　　“文姐、羅哥！”

　　洛北猛然一拍桌子，神經質般喊道:“預算部太過分了，每年克扣我們的預算。今天沒把剩下八十萬打過來，我跟他們沒完！”

　　說完他摔了鍵盤，氣衝衝離開。

　　“他瘋了?”

　　文姐看向羅哥:“這麽快就去找茬兒了?”

　　羅哥撇撇嘴:“不是你和孟主管期望的嗎?咱們投資部要熱鬧了！”

　　……

　　預算部就在中心樓， 可見它在電視台的地位。

　　各部門的年度和新開節目的預算，都要由它評估計算和拔出。

　　所以其他部門的人來到這裡，就算是主管領導，照樣要賠著笑臉。

　　可今天撞邪了，有人居然在預算部大喊大叫，甚至驚動了辦公室在附近的夏總監。

　　夏總監抬眼看下秘書，後者心領神會，踩著高跟鞋，噠噠噠走了出去。

　　她很快轉回，面色古怪:“是前天從新聞部調走的洛北，他現在是投資部的新人。他正和預算部的人理論，要預算部把剩下的額度撥給投資！”

　　“嗯！”

　　夏總監敲敲桌子，繼續看手裡的文件。

　　“您沒打算過問?”

　　女秘書滿臉好奇:“就這樣任他們吵下去，會影響大家辦公吧！”

　　“嗯?！”

　　夏總監面色嚴肅，再看女秘書一眼。

　　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女秘書跟了夏總監幾年，頓時明悟。

　　預算部最近做事有點兒過界，到了該敲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