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勒愣愣地坐在小吃攤前,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往嘴裡塞著包子,他正猶豫要不要給貓人少年奧格曼帶幾個。
普雷西典秉持著初生之土最好的美德,美德體現在包子店上,就是兩個恕瑞瑪銅幣就能買一個大肉包子。
對於每一位店家,他們想要的並不是往口袋裡賺取更多的金銀之物,而是在人際交往中獲得平靜與和諧的價值,對他們來說,讓更多的人吃到自己做的大包子才是更值得自己快樂的事情。
認真說起來,艾歐尼亞的生活水平還是很高的,很少有人會為了衣食發愁。
“請問……”
“額。”
低沉沙啞的聲音猛地從身後傳來,讓正在發呆的納勒嚇了一跳,獨眼的中年男人站起來轉過身,一個落魄的身影映入眼簾。
沾滿了風塵的灰色布袍,蓬頭垢面,胡子拉碴的面容,雜亂到就像是荒野的雜草一樣的披肩散發,再加上腳上的木屐和腰間的帶有弧度的劍鞘,毫無疑問,眼前的流浪漢是一個劍士。
雖說是劍士,但全身上下,也只有那把保養極好的劍還值錢一點,從衣著風格來看,很可能是北方人。
“請問……”
在披散下來的頭髮下看到了一張茫然無措的臉,納勒在一瞬間的目光交接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獨眼男人重新坐好,把最後兩個沒動過的包子連盤子一起遞給了與自己一樣的落魄者。
下意識地接過了盤子,落魄劍士呆呆地看著盤子裡的兩個肉包子,張了張嘴,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他不是來乞食的,他只是想問個路。
“先坐下吃點東西吧,有時候走的太過匆忙,會活得很累。”
回想起自己與名為李斯特的諾克薩斯人相處的這段日子,納勒說出了自己總結出來的人生經驗,為劍士倒了一杯現成的花茶。
李斯特有李斯特的享受方式,他有他的,不過他不介意學習一下。
默默地坐在另一邊的三腿凳子上,落魄劍士猶豫了一下,還是解下了幾個月都沒取下的長劍,小心地靠立在桌子邊。
“看你的樣子,是來參加綻靈節的吧。”
兩口把香噴噴的肉包子塞進嘴裡,劍士發現,自己明明覺得自己不餓,但把東西吃到嘴裡之後嘴巴卻停不下來。
“慢點,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的。”
一口喝了半杯花茶,劍士才騰空了嘴巴,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五個銅幣放在桌子上,向著納勒推了過去。
“謝謝你,不過包子錢我會付的,抱歉,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可你要問我問題不是嗎?”
把銅幣又推了回去,納勒友好地笑了笑。
“這包子我正好吃不下了,你幫我解決了麻煩,就當我回答問題的報酬吧,。”
看了一眼面前的獨眼男人,落魄劍士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把錢收起來,他沒有在施舍,而自己也沒有在乞討。
這種平和溫暖的感覺只有自己能懂。
於是他就把錢再次收了起來。
納勒笑了笑。
“我叫納勒,是博納村的一名船夫,你呢?”
小口地快速把第二個包子吃完,劍士把剩下的半杯花茶喝完,才開口道。
“我叫多隆,來自於南方。”
納勒暗歎,自己還是猜錯了。
只是南方有很多地方,崴裡,雷瑟曼山脈,斯圖卡亞都是南方……顯然,眼前名為多隆的劍士不願意多說自己的事情。
對方不願意多說,納勒自然不會多問。
“多隆,你是要問我什麽嗎?”
“綻靈節。”
正想用手背擦嘴,卻覺得自己有點邋遢,
多隆又放下了右手,表情有些尷尬。“我為普雷西典的綻靈節而來,我應該沒耽誤了吧?”
搖了搖頭,納勒抿了一口杯中的花茶:“並沒有,卡爾瑪說了,明天才是綻靈花開的日子。”
“那就好。”
松了口氣,多隆握住了自己的佩劍,重新栓到了灰色的腰帶上。
“你現在就要走嗎?”
面對納勒的發問,多隆愣了愣,然後搖搖頭。
“明天綻靈花才開,今天還算早,我不著急的,我只是不習慣讓劍離身太久。”
“像你這麽……獨特的劍客可是很少的,不過我可以看得出來,你的劍術應該很高超。”
低頭看了看自己逃難者一樣的衣袍,多隆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嘴下留情了。
自從他犯下滔天大錯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整理過自己的儀容,師傅離開後的日子裡,他只有劍。
只有劍……
和藹的面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自己冰涼的利刃斬斷,引以為傲的天賦和才情成為了最致命的毒藥,撕裂了心房,帶走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如墜冰窟場景讓劍士的目光充滿了悔恨與暴虐。
劍士把手按在劍柄上。
“多隆……”
“多隆,看來你有自己的苦衷。”
納勒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劍士一愣,把目光定格在身前的獨眼男人身上,松開了劍柄。
從可怕的幻覺中脫離出來,多隆哆嗦著手為自己添了半杯花茶,之所以添了半杯,是因為另外半杯全灑在了桌子上,讓納勒有些可惜。
“抱歉,我……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每個參加綻靈節的人,大多數都有自己的遺憾,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多隆默然不語,只是低著頭喝著花茶。
“不管經歷過什麽,我們都不能逃避,有些事情,總是要去做的,逃避無法解決任何困難。”
“有些事……抱歉,真的很難說明……謝謝你的招待。”
站起身來,多隆對著納勒抱了抱手,就此離開。
迎面而來一個練過一些身法,長著灰色貓耳朵的瓦斯塔亞少年,多隆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多加關注。
這樣的人,他一刀就能殺掉……
在他見到那個人之前,他必須要把自己收拾乾淨,至少,他在那個人面前,不能這麽頹廢。
不管是給他,還是給自己,都該有個交代了……
奧格曼來到小吃攤,坐到了桌子上,發現納勒正愣愣地看著桌子上的空杯。
“怎麽了?納勒大叔,剛才有人跟你一起吃飯了嗎?”
回過神來,納勒點點頭,低聲歎了口氣。
自己的心結還尚未解開,又有什麽資格幫助別人解開心結?
“奧格曼,李斯特閣下怎麽說?”
“來兩個肉包子~”
“馬上~”
點了餐,奧格曼才回應道。
“說是明天早晨在魔法花園門口相聚,然後一起前往綻靈樹那裡,有什麽問題嗎?”
搖了搖頭,納勒放下了那個奇特而孤獨的落魄劍士,對明天有了幾分期待。
“沒什麽問題,只是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罷了。”
谷悞……
“是我的錯。”
“你沒什麽問題。”
耳邊再次出現了另一個聲音,多隆不明白,這聲音到底是來源於自己的意識,還是有什麽邪魔正在引誘自己。
“我,沒什麽問題嗎。”
“不,你有問題,你的問題就是你覺得你沒問題,但你本身沒什麽問題,所以你不該有問題。”
“我……不懂……”
“你該懂,就像是你應該知道,你師傅的死跟你沒關系,是他太弱了,是他太自大了,小瞧了你的能耐……”
“不……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你,看看吧,你現在最真實的面孔。”
低下頭,一張長有暗紅色犄角的邪惡面孔出現在木盆內,
望著眼前再一次出現的假象,多隆一拳砸下,把木盆砸破,澄澈的水花灑了一地。
在地上的積水中,多隆赫然發現,自己又變回到了本來的模樣,就像是自己剛剛產生了幻覺。
“還是太累了吧。”
劍士上了床,決定把剩下的時間都用來休息。
“有人在砸東西,還撒了水。”
夕月離開木牆,冷靜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現在他應該已經睡了。”
坐在凳子上的萊斯特看向窗外的烈陽,正午時分,休息倒是也說得過去。
“下午你就不走了吧?”
“嗯,事情談妥了。”
確認隔壁的暴躁鄰居不會給自己帶來威脅,夕月就放下飛鐮,坐在了桌子對面,任由自己的男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女武者喝了一小口,放下了陶製茶杯,用交疊的手肘撐起了光潔的下巴,顯得有些怠惰。
最近她可被折騰的不輕。
“唔,卡爾瑪那邊已經確定了下來,為了應對這次的動蕩,守衛魔法花園的武者並不算少,就連朔極寺也派出了好幾個年長的武僧,如果再加上普雷西典民兵團的話,普雷西典的安危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的,畢竟上一次綻靈節上出現的精怪和惡魂也被大師們聯手撫平了,才過去五年的時間,有了卡爾瑪的號召,很多人都選擇再次應對綻靈之災。”
拿起夕月的茶杯喝了半口,在女武者好笑的神情中,萊斯特輕聲道。
“你在其中又扮演什麽角色呢?”
“我代表霧隱流參與普雷西典的護衛活動,自然能讓我的師門獲得聲望,畢竟師傅給我的任務,是讓我宣揚霧隱流,把霧隱流傳承下去,沒有比遏製一場巨大的災難更方便的辦法了吧?”
“說的也是。”
面對面的兩人會心一笑,拉住了彼此的手,十指相扣。
“話說回來,應卡爾瑪的邀請,靈覺大師這次也出山了。”
“靈覺大師?能說一說嗎?”
“這麽有名的人都不認得,你不怎麽可靠噢。”
把臉枕在夕月修長的手心裡,萊斯特悶悶地開口道。
“我才剛來納沃利,怎麽可能把人都認全?”
“那你是連我都不認得咯?”
“如果我在艾歐尼亞只能記住一個人的話,那一定是你。”
“哼哼~還算你有良心~”
就像是新婚夫婦一般,兩人都很享受彼此之間的溫暖。
“據說,靈覺大師是北方尚讚的某個遠古大家族的獨門傳人,能通過【入定】的方式輕松穿梭精神領域和物質領域,眨眼間遠遁千裡……
他還有一把傳承於家族,來歷不明的奧術魂刃,就在賈克斯剛來到普雷西典的那幾天,靈覺還找賈克斯打過架呢,可惜單從技術上來講,靈覺的刀技還是不如賈克斯的棗木拐杖。”
“夕月,你既然輸了,就該叫賈克斯大師,這是對強者的尊重。”
“我偏不叫,誰讓他揍我揍得這麽狠來著?怎麽,你是站在賈克斯那一邊的?”
“什麽這邊那邊的……賈克斯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哦,想起來了,是那個拿著拐杖的家夥,放心,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就揍死他!把他藏在罩子裡的永恆烈焰都給揍出來!塞都塞不回去的那種。”
“嘿嘿,李斯特,你對我真好~”
嬌憨的女武者再也沒有平日的冷豔和傲然,一屁股坐在萊斯特的大腿上,摟住了自己認定的男人。
撲面而來的梨花香讓萊斯特也有些沉醉,在符文之地他也見多了優秀的女人,只是像夕月這樣具有東方風情的女人還是第一次。
“話說,李斯特,你,你的動作和技巧那麽的……嫻熟,你的女人應該不少吧?”
輕撫著夕月如墨的發絲,萊斯特默然不語。
已經有實質性進展的有樂芙蘭的實體化身羅絲,塔麗和姬絲兩個來自於達爾莫平原的蠻族姐妹,不朽堡壘征召的瑪格麗特,從靜謐之森搬來翡翠領的米莎和希娜姐妹,以及軍團長的後備人選阿麗斯和黑色玫瑰法師學院的導師泰倫娜,
再算上還沒有產生實質關系的梅瑞狄斯和與自己糾纏不清的赫莉娜,
再算上非人類的銀翼龍禽希婭·銀月和未知的概念性(和諧)惡魔伊芙琳,以及頭上時常閉目養神的青鳥迦恩阿蕾姆,
再算上紫皮獨頭蒜璐……咳咳,這個可不行,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最後再加上夕月和變成符文的艾琳娜的話,也才十五個,似乎不算多的樣子。
自己為了能生一個孩子,多找幾個老婆,不算什麽大問題吧?
“其實也沒有多少。”
說出這句足以天打雷劈的話的時候,萊斯特秉持著面不紅心不跳的光榮傳統,讓緊盯著萊斯特表情的夕月臉色一松,似乎是相信了萊斯特的話。
“那就好,能說說有多少個嗎?”
“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在我身邊的是你。”
“多少個?”
“呃,其實我的身份有些特殊,在瓦羅蘭大陸上,有地位的人是可以有很多女人的……”
夕月已經坐直了身體,摸出了一把類似於廓爾喀彎刀的短刀,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幾個?”
“好好說話,都是一家人,別動手啊。”
輕輕地把女武者手裡的危險物品取下來放在桌子上,萊斯特看著眼前格外堅定的女孩,猶豫了一下,低聲道。
“你真的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知道的,我要的是你的真誠,答案並不重要。”
女武者固執的聲音讓萊斯特選擇了放棄,他不想欺騙眼前這個把一切都交給自己的女孩。
想了想,他還是實話實說。
“八個,你是第九個,小九多好聽呀,對不對?”
然後,夕月的雙眼就失去了高光,在一瞬間,萊斯特隱隱約約看到了拿著鐮刀的死神正對著自己微笑。
“霧隱流和丈夫什麽的,都毀滅吧,這個世界好無聊啊。”
“等等!夕月,咱說好的只要真誠呢!?”
“真誠也要有個限度吧?搞八個!你是要一個一個乾嗎?”
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落魄劍士多隆煩躁地瞪向木牆隔壁爭吵打鬧的小夫妻,耳邊的低語再次出現。
“很煩吧,有一條可憐的狗,正睡著覺就被別人踢了一腳,想不想,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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