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堡壘外城區，聖扎迦利孤兒院。

承載著八個孩童的馬車停在門口，在車隊護衛冰冷的注視中，失去親人的孩童們茫然無措地跟著修女走進龐大的孤兒院中。

“各位，舟車勞頓這麽久，真是辛苦了。”

孤兒院院長阿特利一如既往穿著一身樸素簡單的灰袍，臉上掛著慈祥溫和的笑容。

與慈眉善目的院長相對，右眼留著一道刀疤的寸頭男人看了一眼自己身後換上帝國盔甲的手下，咧嘴一笑。

“不辛苦，也就是路上花費了一些時間，這些都是可憐的好孩子，想要找到這麽多還真的不太容易，請阿特利院長妥善安置呀~”

憐憫地點點頭，中年女院長阿特利把手裡的錢袋子打開又加了五枚金幣，這才遞給車隊頭子。

“留在這裡，總比在外面流浪強，我會為他們找到最好的歸宿。”

“哈哈，我當然相信院長的眼光。”

接過錢袋子掂了掂，對自己的合作對象毫無信任感的刀疤眼又打開撥弄了兩下，確認全部是金燦燦的光芒後才滿意地收起來。

“不過那個叫莉埃諾的女孩性子有些烈，明明我們是在拯救她，她卻對我們充滿敵意，院長還是注意一些吧。”

“莉埃諾嗎，真是頑皮的孩子……放心吧，我會讓她變成乖孩子的。”

目送車隊離開，阿特利才放下揮動的右手，轉過身體返回孤兒院，沉重的木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閉合，隔斷了夕陽最後的余光。

“這次的好苗子真不少，相信霍比恩大人一定會滿意的。”

……

新的一批孤兒被安置在了孤兒院的另一片區域，三個年輕美貌的修女帶著八個孩童走進澡堂，溫柔地用熱水盆裡的棉抹布幫孩子們清洗著身子，

在修女細心的動作中，孩子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不會漏過，這讓五個從未體驗過年輕大姐姐的小男孩變得耳紅面赤，有些不知所措。

“放輕松，在這裡，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們。”

“真的嗎?艾麗莎修女姐姐?”

猶豫了一下，艾麗莎才點點頭，用手裡的毛巾為羞澀的清秀小男孩擦拭著身子。

“真的哦，只要乖乖聽話，就不會挨打……”

因為修女的聲音輕若蚊吟，容貌白淨的小男孩並沒有聽到後半句話。

收回視線，縮在角落裡的莉埃諾沉默地從熱水盆裡撈起不算乾淨的抹布，用力擦拭著不算乾淨的身體。

她不喜歡那些皮笑肉不笑，總是對自己毛手毛腳的帝國軍人，也不喜歡這個陰暗的地方，她不甘心，可她別無選擇。

她也想過求助其他人，可誰又會為一個孤苦伶仃的孤兒跟榮耀的帝國軍人作對?就算是求助其他帝國軍人，恐怕自己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諾克薩斯，沒有正當理由，膽敢反抗軍人的人下場都不會太好，男人會被送往清算競技場，女人會被關在監獄裡，亦或是成為晚上工作的大姐姐。

自從自己的爸爸死在強盜的圍攻之下，自己的媽媽失蹤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了自由，只能隨波逐流，在村長的命令下跟著帝國士兵走。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心情正失落的莉埃諾猛地回過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身後已經來了一個看起來非常漂亮的修女。

視線在修女豐腴的體態上頓了頓，莉埃諾把目光放在修女妖豔的臉上，低聲道。

“我叫莉埃諾。”

“莉埃諾嗎?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叫艾薇兒，你可以叫我艾薇兒修女，或者叫我艾薇兒姐姐也行。”

金發修女蹲下身體，

憐惜地用手裡的軟毛刷梳理著女孩的金發，女孩只是本能地顫抖了一下，就任由金發修女施為。和其他人不同，她發現自己並不討厭眼前的修女，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你和我一樣有著一頭漂亮的金發，恐怕有著海蒂人的血脈，小莉埃諾，你長大後一定會成為大美人。”

埃莉諾卻是搖了搖頭。

“艾薇兒姐姐，我能離開這裡嗎?我，我不喜歡這裡，我想回家。”

艾薇兒的面色有些遲疑。

“回家?難道說，莉埃諾的爸爸媽媽還健在嗎?”

在這裡說謊毫無意義，莉埃諾搖了搖頭。

“沒，沒了，爸爸是帝國護衛，死在了守護村子的戰場上，媽媽在爸爸死後不久就失蹤了，可，可我還有他們留下的房子。”

不出意外，在莉埃諾的注視下，艾薇兒修女搖了搖頭。

“房子……小莉埃諾，只要進來這裡，想要出去就只能等那些大人物來帶走，這就是這裡的規矩，你要盡早學會適應。”

心裡一揪，莉埃諾低下頭。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我，我不想變成那些晚上出來工作的大姐姐，媽媽說過，那樣活著，沒有尊嚴。”

放下軟毛刷，艾薇兒舀了一瓢清水衝洗了一下莉埃諾，臉上多了幾分苦澀。

眼前的小姑娘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早熟，可惜了，進了魔窟哪有那麽容易脫身。

“我也是在這裡長大的，我也試著找過離開這裡的辦法，可受盡屈辱後，我還是回到了這裡，至少在這裡，我還能覺得我是個人……

小莉埃諾，記住，在帝國，只有擁有力量和權勢的人才能活的有尊嚴，帝國的榮耀不屬於我們，也不會屬於我們……”

或許是因為交淺言深的緣故，剩下的時間裡，兩人並未繼續交流，不管是艾薇兒還是莉埃諾都保持著沉默，等到艾薇兒最後一次為莉埃諾衝洗身體的時候，莉埃諾才默默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艾薇兒姐姐，為什麽我的爸爸為帝國獻出生命，帝國卻不保護我和我的媽媽?”

避開了莉埃諾的視線，艾薇兒沒有給出答案，修女只是揉了揉莉埃諾已經洗乾淨的頭髮，苦笑過後，站起身來走向了最後一個小男孩。

五個小男孩，三個修女，就算是另外兩個修女一人選兩個，她也得選一個才行，這就是在這裡工作的代價，往好處想，至少在這裡是她選擇別人，而非別人選擇她。

今天晚上過後，長大成人的小男孩身體狀況就會被調查的一清二楚，適合走什麽路子，適合男主人還是女主人，不同的體質已經決定了每個人都不同命運，

選擇接受命運的孩子會少一些挫折和痛苦，拒絕命運的孩子會遭受更多的屈辱和艱難，最終還是得走上原本的道路。

在這個國家，男孩所遭受的屈辱不比女孩子少，倒不如說許多癖好已經扭曲的貴族大人們更鍾情於漂亮的男孩子。

已經看透孤兒院的艾薇兒卻沒辦法給出莉埃諾一個確切的答案。

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征服大半個大陸的諾克薩斯帝國卻沒辦法讓自己的國民笑起來像個人。

……

晚飯吃的意外還不錯，桌子上有許多美味的肉菜，還有不少新鮮的水果，儲存了不少行動能量的莉埃諾鼓起了小肚子，卻被修女關進了屋子裡。

從床上爬起來，莉埃諾看了一眼另外兩個裝睡的同齡女孩，快速穿好睡裙，來到門邊拉動房門，

毫不意外，門閂設置在外面的房門紋絲不動。

失望地垂下胳膊，莉埃諾又來到高高在上的小窗口旁跳了兩下，女孩徒勞無功的行為終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別白費功夫了，莉埃諾，我們根本逃不掉的，還不如早點睡覺，免得明天起不來吃苦頭。”

莉埃諾回過頭，說話的並不是瑟縮著身子繼續裝睡的維拉，而是名為雪莉爾的黑發少女，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雪莉爾在來到孤兒院的路途中跟那些毛手毛腳的帝國軍人走的很近，待遇極好，尤其是好幾次，雪莉爾都沒辦法正常走路。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你覺得你很有智慧嗎?你想得到的別人會想不到?一個小屁孩想幹什麽大事業?”

雪莉爾冷笑一聲。

“你現在折騰，自己什麽都做不成，還會連累我們，蠢貨。”

被雪莉爾一句話嗆住，莉埃諾有些羞憤，卻也知道這是實情。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有什麽特殊天賦的人才勇士，不然的話就不會被村長盯上賣到這裡了。

但這絕不是放棄掙扎的理由。

“我會盡量避免製造噪音，你們睡你們的，不用管我。”

看著莉埃諾開始觀察凳子腿，雪莉爾差點笑出來。

“你不會以為你是什麽手撕蜥蜴的帝國勇士吧?莉埃諾，看來你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確認自己不通過摔砸沒辦法卸開凳子腿，莉埃諾只能暫且放下手裡的【簡易武器】。

“說的好像你很了解一樣。”

終於把腦袋從被窩裡探出來，膽小的少女維拉不敢插話，也不敢提醒兩人會有修女過來查夜。

“我當然了解，因為我在來到這裡之前就收集到了足夠的情報，而不是像你一樣什麽準備都不做還妄想著逃離這裡。”

被雪莉爾這麽說，莉埃諾也有些惱羞成怒。

“你的情報是跟那些士兵交易來的吧?賣屁股得來的情報，有什麽可驕傲的?”

“你這個混蛋！根本不懂得付出的意義！”

毫不意外，憤怒的兩人扭打在了一起，不一會兒，屋門就被打開，走進來的正是孤兒院的院長阿特利。

女院長拿著長竹板，冷冷地掃視著三人，目光從縮在床上的維拉身上略過，定格在衣著凌亂，摟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孩身上。

阿特利的聲音冷淡的就像是跟死人說話。

“修女沒有教過你們，晚上不好好睡覺會有怎樣的懲罰嗎?跪下。”

莉埃諾和雪莉爾這才松開彼此，雪莉爾毫不猶豫地跪下，莉埃諾卻站在原地，倔強地看著阿特利，不肯服從命令。

雪莉爾有些著急地拉了拉莉埃諾的裙擺，莉埃諾卻根本不為所動。

於是乎，阿特利的憤怒就完全轉嫁到了莉埃諾的身上。

“你在這裡吃好的，穿好的，還有屋子睡，明明得到了這麽好的生活待遇卻不思感恩，莉埃諾，真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雪莉爾，維拉，把莉埃諾的衣服脫掉，

莉埃諾，我會懲罰你五板子，你要是膽敢反抗的話，就再加五板子。”

猶豫了一下，雪莉爾還是站起身來，和畏畏縮縮的維拉一起脫掉了莉埃諾的睡裙。

看著放棄掙扎的莉埃諾，面無表情的阿特利心裡卻有些得意，只要內心有所動搖，她就有信心馴服任何人。

在她看來，人和貓狗無異，只要掌握技巧和手段，人就會變得比貓狗還要聽話。

現在，她就要打破莉埃諾的自尊，初步建立屬於主人的威嚴，讓不知所謂的小丫頭明白，反抗自己到底意味著什麽。

“現在， 給我跪下，向我承認你的錯誤。”

讓阿特利意外的是，莉埃諾非但沒跪，居然還抄起凳子照臉砸了過來。

一個閃身躲開凳子，阿特利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下來。

“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蠢事。”

丟掉竹板，阿特利上前直接按倒身體纖細的莉埃諾，一巴掌抽在屁股上，打出了一個紅印。

刺痛從身後傳來，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莉埃諾咬著牙一言不發。

“帝國如此恩待於你，你卻做出這樣背叛帝國的行為，傷害一個仁慈的孤兒院院長，莉埃諾，你是一個需要好好教育的壞孩子，呵呵，壞孩子就需要用點力氣，不然沒辦法改掉壞毛病。”

在阿特利毫不留情地毆打下，維拉蹲在地上抱住腦袋瑟瑟發抖，雪莉爾則是看向地上的竹板，目光有些掙扎，在猶豫中，女孩還是放棄了行動。

但凡有一絲可能，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殺掉眼前的惡魔，遺憾的是，連一絲可能都沒有。

抱起已經在劇痛中昏迷的莉埃諾，阿特利撿起竹板，警告地掃了一眼雪莉爾和維拉，冷冷道。

“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雪莉爾，這是第一次，我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再有下次，不管是什麽原因，你都會得到懲罰。”

“謝謝阿特利院長寬宏大量，雪莉爾知道錯了。”

“哼！”

‘嘭’的一聲關上門，房間裡的雪莉爾歎了口氣，拉著維拉回到了床上。

“令人敬佩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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