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刀刃碰撞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
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手中的刀刃不斷地交擊著。
一縷縷寒光劃出令人心悸的弧度,如同無數閃光的絲線在夜空中穿插交織著,迸射出一串串飛濺的火星!
鐺~
一聲脆鳴,雷恩右手舉刀架住來者的刀刃,左手的莫邪一刀劃向他的脖子。
披著一件灰白色袍子、遮住了臉的來者一個靈活地飛躍,如輕燕一般閃身後退。
雷恩立刻腳步一踏,閃電般欺身向前。
他的刀法,以及筋力和敏捷等數值勝過對方,之前一輪交手,已經砍中了對方兩刀,不過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鏘鏘鏘!
兩人尚在半空之中,四把彎刀就揮舞出了一陣殘影,撞擊出無數的火花!
待落地的一瞬間,雷恩目光一凝,體內的群星之氣猶如開閘泄洪一般,蔓延至手臂,然後貫注入刀勢之中!
鐺──鐺!
兩聲金屬轟鳴音炸響,雷恩手臂青筋直跳,雙刀用力斬碎了白袍人手中的刀刃!
點點寒光浮現,數十塊刀刃碎片散射而出。
這個結果明顯令對方一愣,隨後他反應極快的開始後退,但雷恩已經抬起了腳。
唰!
一記凶狠的側踢掠過低空,激起洶湧的氣浪,白袍人閃避不及,砰的一聲,猶如出膛的炮彈一樣倒飛出去!
沿途撞斷了幾顆樹木後,又撞在一顆大樹的樹乾上,他才止住身體。
哢嚓哢嚓~
白袍人背後的樹皮正在開裂,樹葉飄落下來。
還未等他喘口氣,雷恩就如飛燕般一躍而起,身體尚在空中,雙刀回旋著撕裂了夜幕。
借由身體下墜的力量,刀刃如雷霆一般劈下!
千鈞一發之際,白袍人幾乎是本能地身體一個麻利翻滾,擦著寒光四溢的刀刃,險險地避過了致命的一擊!
砰!
刀光立刻撕裂了他背後的樹乾,木屑濺射時,在地面上斬出了一道凹陷的裂痕!
雖然一擊落空,但雷恩的動作沒有一絲停滯。
僅僅一步就貼近了略顯狼狽的白袍人,寒氣逼人的雙刀再次劃破虛空,豪不留情地砍向對方的脖子和心臟。
“traceon。”
白袍人輕聲念誦一聲,瞬間握住兩把新刀,精準的架住了雷恩的雙刃!
鐺鐺!
兩聲刀鳴,火星迸射。
手腕上傳來的驚人力道令他肌肉發麻,不過他借著這股力量如狡兔一般縱身飛退。
迅速拉開了彼此的距離,白袍人矯健的雙腿輕輕一躍,如飛燕般跳上了一顆大樹。
他手持雙刀,仿佛沒有重量一樣,腳尖立於一條樹枝上,背對著皎潔的明月。
修長的身體,孤寂的影子。
“如此登峰造極的刀術,還有精湛的格鬥武技,實在不像是一位魔術師。”
男子清澈的嗓音回蕩在森林中。
“明明是一個擅長用箭的弓兵,非要玩近戰,拿刀砍人,不覺得本末倒置嗎?”
雷恩手持乾將莫邪,抬頭看著白袍人。
“習慣而已,我不覺得用一些箭矢就能戰勝你。無銘,你應該不屬於這個世界,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白袍人的聲音沉穩有力,雙目盯著無銘說道。
他從“老板”那裡得知,眼前這個和他十分相似的家夥,是平行世界的來客。
至於無銘的具體來歷,和他又是什麽關系,老板同樣不清楚,祂隻說觀察一下對方的舉動,並無具體要求。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發生了一些未知的情況。當我蘇醒時,已經作為Caster參加了聖杯戰爭。”
雷恩的語氣很平淡,隨口解釋了一句。
平行世界又不是什麽秘密,寶石翁的第二魔法,就能觀察無數存在的平行世界,並任意在不同世界間往來。
他這種情況雖然罕見,但一些存在也不是不能理解。
系統的掩飾十分完美,只要雷恩不主動透露自己來自完全不同的異宇宙,根本沒有誰能發現異常。
任何涉及系統自身或可能泄露秘密的記憶都是受到系統保護的。
而且月世界本就很神奇,他的多重身份和一些奇特經歷真的不算什麽。
這個世界的某些人身上的故事的曲折離奇程度,比他也絲毫不遜色。
“倒是你,Emiya(衛宮),我本來以為你是因為私人問題來找我的,不曾想卻是以守護者的身份降臨。”
“呵呵……”
白袍人突然暢快的笑了幾聲,他摘下灰白色袍子的頭套,露出一張十分英俊的臉,只是皮膚略顯黝黑。
來者自然是英靈衛宮,不過他是以抑製力守護者的身份降臨。
立於樹枝上,一頭雪白的頭髮在寒風中輕輕舞動,黑色的瞳孔凝視著無銘:
“無銘,我為什麽要阻止你?不管你怎麽想的,你現在做的事,都是我所渴望的。”
他根本沒有阻止對方的理由。
他只是沒有機會以從者的身份來這個時間點,沒有聖遺物,他無法參加第四次聖杯戰爭,否則他自己早就動手了。
雷恩露出一縷微笑,有點好奇的說道:
“喂喂,這一下可沒有正義的夥伴了。”
“家庭美滿,在父母的陪伴下慢慢長大,過著平凡而溫馨的生活不好嗎?”
紅A語氣平淡的反問道,他並不奇怪無銘清楚一些事,對方也許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就算不是也非常相似。
再說了,他知道“未來”,無銘同樣知道這些,也並不是難以理解的事。
見無銘不說話,紅A突然冷笑了一聲:
“老實說,不用看到某人天天喊著要成為正義的夥伴,一直過著偽善的日子,直到抱著理想溺死,我很高興。
省得我自己動手干涉。”
他語氣中對某人(曾經的自己)的嫌棄幾乎不加掩飾,仿佛提一句看一眼都覺得渾身難受。
雷恩聽得十分無語,他當然知道紅A的一些想法。
可不是演戲和故作姿態,五戰時,他某些時候是真想殺了士郎,至少擊潰士郎的信念。
當然紅A本人心中難免有遲疑和猶豫,畢竟是看著過去的自己,心情複雜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雷恩問的不是這個,他語氣有點疑惑:
“現在紅發男孩連‘正義的夥伴’這個想法都不會有,不會影響到你嗎?”
他記得英靈衛宮親口說過,如果能擊潰士郎的信念,他就可能從英靈座上“消失”,從而獲得解脫。
如今紅發男孩的名字都不是衛宮,信念更是無從談起。
“本來還有點期待的,但結果顯然讓我失望了,即使看不到那個家夥了,也根本沒用。”英靈衛宮的聲音十分遺憾。
守護者這份工作他早就不想幹了,每天都加班,沒日沒夜,還沒有報酬。
做的還盡是和他理想背道而馳的事,真的把他給惡心壞了,愈發痛恨當初的某人。
奈何他連自殺都做不到。
本來也試想著殺了某人,或擊潰某人的信念以讓自己解脫,可如今看來,這些猜想中的方法顯然沒什麽卵用。
不然無銘做了那麽多事,他早該消失了。
可不久前他被老板派來觀察一下無銘,才知道那些都是無用功,這份工作得乾到天崩地裂,宇宙滅亡才有解脫的可能。
太艸了,狗娘養的阿賴……咳咳。
雷恩聽後撇了撇嘴,虧他還覺得自己搞事情,可能會不小心把紅A弄沒了。
原來根本沒有用啊。
是了,要是有用的話,HF線中,士郎選擇隻當櫻一個人的正義的夥伴,按理來說已經和紅A相差甚遠。
但結果……
“老弟,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雷恩一頭霧水,攤攤手後說道,“我打個聖杯戰爭而已,又不是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戰,不至於影響到人類的存亡吧?”
他的身份沒有破綻,兩大抑製力中,蓋亞根本沒有關注他的理由。阿賴耶也不應該理會他才對。
像五戰時金先生腦抽了,想用黑泥來滅世,才可能引起關注。
說不定閃閃會撲街也有大佬在暗中影響。
“觀察一下情況而已。”紅A淡淡的解釋了一句,臉上十分平靜,他的任務就是觀察一下無銘,沒有任何別的要求。
這份工作做了這麽久,他自然也清楚,打聖杯戰爭而已,真的不算什麽。
他自己就打算去參加第五次聖杯戰爭,此時亂入一個平行世界的來客也沒什麽。
老板派他來,不過是因為無銘的出現多少有點奇怪,想觀察一下而已。
畢竟無銘可不是寶石翁,正常情況下他無法從平行世界過來這個世界。
不過只要無銘沒做什麽危害人類延續的事,也不用多做處理,老板根本不會在乎本世界多了一個從者。
“老弟,如果只是觀察,你在暗中注視著不就行了,為什麽要在我面前現身?”
雷恩盯著樹枝上的紅A,詢問道,對方是主動泄露氣息,引他過來的。
“沒什麽,過來專程感謝一下你,當然,我本人對你的身份和來歷也有點好奇。”
………
一刻鍾後,山下某處涼亭內。
雷恩淡定的坐在一張投影出來的桌子旁,桌上放了一個茶壺和兩個杯子。
紅A站在一旁,用非常熟練、流暢的動作泡著呈現出紅色的高級紅茶。
手藝驚人,一舉一動都很有觀賞性,泡好茶後,英靈衛宮將紅茶遞給了他。
雷恩品嘗著美味的紅茶,盯著對方那張臉吐槽道:
“你在我面前晃,我會覺得有點不自在,額,該怎麽形容,就像在一直照鏡子。”
“我也覺得很難受,特別是鏡子裡的人衣服比我更好。”英靈衛宮聳聳肩說道。
兩人的身材外貌完全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外套。
雷恩是黑色聖骸布加紅色外套,紅A是黑色聖骸布加一件灰白色袍子。
“Emiya,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追問我是誰。”雷恩抿了一口紅茶,笑著說道。
“這不重要,既然你說你不是另一個世界的我,我姑且信了。”紅A態度很隨意,眉毛一挑,“當然,你要是願意多透露一點信息,我很樂意聽。”
他是不太在乎無銘的具體來歷,觀察了一段時間,他確定對方做的事和他沒有任何衝突。
不僅如此,他心中真的很感激對方。
當然,對於無銘他多少有點微妙的感覺。
他能感覺到,哪怕不是另一個自己,某些地方也相似到了難以分辨的程度。
“不是我不想說,敗犬的哀嚎,而且是兩次。”
雷恩表情淡漠的說道,以前的經歷糟糕透了,根本沒有值得誇耀的地方。
“哦,失敗了兩次,這就是你不做英雄的原因?”紅A舉著茶杯,表情略顯詫異。
直覺告訴他無銘“生前”的記憶也不太愉快。
“不全是,可能也是不再年輕了吧。”雷恩翹著二郎腿,打了個哈欠,“小時候會搓螺旋丸,會召喚龍神號,有自己的數碼寶貝,還能變成光,後來人長大了,就失去了所有的超能力。”
紅A頗為無語,他當然能聽懂,他來自未來,無銘提到的動漫他都看過。
“或許吧,至少我已經無法直視曾經的自己了。”
“這種情緒,每個人長大後多少都會有點,曾經自己那麽天真幼稚,那麽中二,現在想想自然會覺得有點羞恥。”
雷恩提起茶壺,又倒了一杯紅茶,盯著對方略顯滄桑的眼神,感歎道:
“不過我覺得吧,對於一個少年,一個老好人,一個總是幫助別人的人,沒必要那麽苛刻。”
“哦,無銘,你認可正義的夥伴這種理想?”
影帝紅A臉上無喜無憂,十分淡定的反問道。
“哈哈,你知道嗎,人們的想法有時會很有趣。
一個總是幫助別人的爛好人,不少人會下意識苛求他,會說他偽善,說他是聖母婊。
反之,一個冷血自私,凶狠殘暴,動不動就拔刀斬首,拿槍殺人的家夥,反倒是沒幾個人敢議論他。
不可否認,很多人骨子裡就是欺軟怕硬。
對於老好人, 他們敢於嚼舌根,因為對方不會把他們怎麽樣,對於殺人不眨眼的真惡人,反而是敢怒不敢言。
我尊敬那些善良的人們,不管是出於偽善還是真善,至少他們願意為別人做點好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不會喊?自私自利,陰狠,貪婪,懶惰……這些誰不會?難度很高嗎?
如果那些樂於助人,無私奉獻的人是可笑的,那冷血自私,逞凶鬥狠的行為就值得誇耀了?
不少人總是這樣,用聖人的標準要求別人,用賤人的標準要求自己。”
雷恩喝著紅茶,停頓了一下後,用平淡的口吻繼續說道:
“挨少了社會的毒打的人,才會喜歡那些莫得感情,殺伐果斷不聖母的家夥。
一個正常人的身邊真要都是這種家夥,恐怕會寢食難安。
當然,如果那些家夥只是虛幻的人物,人們會喜歡也正常,反正不妨礙日常生活,發泄一下心中的焦慮和戾氣也好。
畢竟你給很多人一把刀,一把槍,他們也是不敢殺人的,受了委屈,受了氣……為了生活也得忍著,哪能我不爽就發泄出來,誰得罪了老子就砍他一刀。
想想而已。總之,我還是喜歡善良的人們,雖然我現在不怎麽善良,但我不會去鼓吹那些陰險毒辣狠的行為。”
紅A聽得微微搖頭,抬頭暼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或許吧,我現在才確定了,你和我的確不一樣,不過這樣也好,少了一個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