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他們……”

　伊川琉璃雪很是擔憂和不安，隱隱察覺到被人跟蹤。

　“沒事，有我在，大街上他們不敢亂來，所以下次過來一定要打電話給我，知道麽?”

　“嗯……”

　學姐輕柔的應了一聲。

　柏原瞥了一眼遠遠吊在身後若無其事的黃毛和寸頭男，學姐在身邊他不想做些什麽讓她擔心，沒說什麽，只是一路護送學姐到電車站，過地下隧道時趕忙加速甩掉兩人，果然不見了蹤影。

　電車上，兩人坐在一起，伊川琉璃雪望著車窗上漆黑倒影出兩人隱約依偎的姿態，就像是一對年輕的情侶，不知道想到什麽，一時間誘人的酡紅暈開，美極了，也暫時忘卻剛才被下三濫人士跟蹤提心吊膽的事。

　柏原納悶地張望一下，按理來說接近秋日的夜晚應該是秋高氣爽才對，怎麽周圍隱隱有些發燙?

　是哪裡蒸氣燒開了不成！

　心不在焉的學姐顯然沒有注意到柏原清顯打量的眼神。

　瞧見其羞怯小女人般的姿態，柏原又想到剛才在道場內，為她做模特，學姐專心致志地在畫紙上描繪著他的身軀，卻不知道柏原也在打量著這個學姐。

　這麽漂亮的學姐，怎麽會喜歡上自己呢。

　百思不得其解。

　我柏原清顯平平無奇，沒有遠大抱負，竟然贏得學姐青睞，仔細一看，學姐如牛奶般順滑的肌膚吹彈可破，側顏美若天仙，狹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最漂亮的是她那雙略顯嫵媚的丹鳳眼，盈盈閃爍，就像是個旋渦將人心神吸入進去，無論是身材亦或是外貌都是姐系，可嬌柔令人想要欺負的性子又像是妹系。

　但不得不說，被這麽個大美人喜歡上的滋味卻是挺舒心的，柏原不可否認，煩惱也顯而易見。

　【戀愛職業】

　柏原再一次思考起來。

　如果自己只打算和淺羽、風琴在一起，那麽戀愛職業注定卡在【序位6暖冬殘陽】

　夜晚並不算擁堵的車廂內安靜極了，甚至有些空曠，不知何時，伊川琉璃雪秀手撐在座椅邊沿，不動聲色地靠近柏原，生怕被他發現似的，低著頭不敢去看。

　殊不知柏原哭笑不得地看著對面車窗倒映出學姐心虛又鬼鬼祟祟靠近的姿態，真是讓人好笑，可又令人隱隱約約有些心疼。

　難得與柏原學弟獨處，總之，她頗為享受兩人清閑的時光。

　遺憾的是，旅途有終點，並不是那麽遙遠漫長，短暫得令伊川逐漸失落。

　兩人走下月台，出站後，朝學姐家走去。

　江東區這裡比足立區熱鬧些，也幾乎看不到什麽流裡流氣的人。

　散發著慘白色光芒的路燈孤立的一排排立在那，和沐的風吹來，這奔騰不息的河流聲尤為清晰。

　柏原想起，第一次和學姐見面，不，是第二次?

　總而言之，第二次見面是學姐和她堂哥逛街被自己撞見，生怕被誤會似的，拚命跑來解釋還跌了一跤，哭著和自己解釋的可憐模樣真是好笑又令人心疼呐。

　不多時，便望見學姐家的公寓，柏原甚至將她送到門口才放心下來。

　大晚上，柏原猜測學姐的家人應該是睡下，十一點也不好打擾他們，便沒有進去的打算。

　柏原發現學姐越發沉默，低垂的小臉看不清她的表情，便笑了笑，說聲明天見，準備反身離去。

　就在他轉身的那刻，一隻小手緊緊拉住他的襯衫不願松手。

　柏原錯愕的望向伊川學姐，只見低垂小臉的伊川學姐看不清表情。

　捉摸不透她想要說些什麽。

　站在廊道明滅不定的燈光下，少年欲言又止，拉了拉衣領，有些冷了。

　“柏原清顯。”

　伊川學姐很是鄭重的稱呼著他的名字。

　“嗯，學姐。”

　“我……”

　不用她開口，兩人都知道要說些什麽。

　“呼。”

　柏原即便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知道其相當糾結。

　不過，他長舒一口氣，如果讓學姐說出來，想必被拒絕後會令她相當難堪吧?

　畢竟一個女孩子放下矜持和尊嚴，多次說出心意，也該自己正面回答了。

　於是，搶在學姐說出那些話前，柏原終於開口了:

　“學姐，那個，我有女朋友了。”

　“……”

　明明是溫柔到不行的話語，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扎進伊川琉璃雪的心中，她抽噎著鼻子，悶悶不樂又有些委屈地問:

　“暑假的時候，不是沒有麽。”

　雖然如此，但伊川在柏原重病住院，那兩位學妹輪流照顧，從她們緊張在乎的神色便看得出來。

　“後面有了，抱歉呐。”

　“是誰呢。”

　“千鶴是我的女友……”

　“風琴……不是麽?”

　伊川琉璃雪的口吻很複雜，一方面風琴學妹是她的朋友，另一方面也是令她感到別扭的人。

　“很快就是了。”

　柏原自信的回答。

　“哦。”她失落地應道。

　平和的回答，卻令伊川感到眼角一陣酸澀，為什麽呢。

　明明和他遇見的時候，學弟還沒有女朋友呀。

　為什麽上天要安排她這麽晚才遇到學弟，不覺得太遲了麽。

　這根本不公平嘛。

　憑什麽她們先來，她們就能給學弟臉色，自己一味的討好學弟，卻什麽也得不到呢。

　她這下才清楚，什麽叫做‘出場次序’的重要性。

　柏原一顆心空間不大，佔不下多少人了。

　“學姐，又喜歡我什麽呢?”

　“就是喜歡。”

　“總要有個理由吧?”

　聽著學姐任性的回答，柏原哭笑不得地望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眸。

　“如果我知道為什麽喜歡你，就不會站在這被你問出這個問題。”

　“很有道理。”

　柏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回答。

　“那個……”

　伊川學姐有話要說，但聲音越來越小聲。

　當她鼓起勇氣，閉上美目，向前一步蹬起腳尖時，柏原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怔怔地望著她紅潤的朱唇。

　泛著寒冷氣息的空氣逐漸凝固住。

　伊川琉璃雪失神地望著柏原。

　“抱歉。”

　柏原歉意地回答。

　他暫時給不了學姐想要的，或許以後可以，但不是現在，暫時不行。

　“你問我為什麽喜歡你……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伊川琉璃雪白淨的臉頰上，不知何時落下兩道清澈的淚痕，癡癡地笑道，似乎不好意思地別開臉，用手背抹去酸澀的淚珠，尷尬又狼狽地打開房門，逃竄了進去。

　狹長的廊道，只有柏原怔怔望著她公寓門牌發呆的背影。

　不久，一聲嗡鳴打斷柏原，他拿出了手機，LINE收到某人的訊息:

　【謝謝】

　柏原無言長舒一口氣，發送回去:

　【我是個花心的壞蛋，學姐是個好人，終會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

　【我不喜歡這樣的稱呼】

　【什麽?】

　柏原錯愕的回答，但學姐不再吭聲。

　時間已經指向十一點十分，再晚些要錯過末班電車，柏原將手機放進兜裡後，順著老舊的鐵樓梯走下，走出不遠，柏原若有所思地回頭，望向學姐的公寓，不知道學姐有沒有在看他。

　他臉上揚起溫柔的微笑，試著揮了揮手。

　馬上看到學姐的窗邊亮起藍色的光，下一秒收到來自她的LINE:

　【明天見~】

　柏原微微一笑，發送完訊息後便離開了這裡，趕往最後一班電車:

　【明天見鴨】

　漆黑的臥室內，伊川琉璃雪趴在窗邊，望著柏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後，才落寞地坐在地上，微微彎曲的膝蓋，將小臉埋在其中。

　她就這麽坐在漆黑的房間，冰冷刺骨的地板也不及她此刻的心。

　不久後，伊川琉璃雪筆直地坐在書桌前，沐浴著燈光，一絲不苟的在書寫著什麽。

　深夜，房間響起刷刷有規律的書寫聲。

　伊川琉璃雪認真到無以複加，專心致志，嘴中呢喃自語。

　記事簿上的字跡有時端正，有時優美，有時扭曲。

　但都是同一個人的名字:

　‘柏原清顯’

　‘柏原清顯’

　‘柏原清顯’

　……

　柏原回到了足立區，瞥見道場外不遠處，那兩個家夥蹲在地上喝著啤酒，說著一些汙言穢語的話，挺掃興的。

　不過毅力著實令人欽佩。

　沒有說什麽，柏原默默地返回道場，本來準備開門，想了想，又改變方向，朝他們走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柏原視若無睹像是沒看到他們，而蹲在地上的兩個極星會的成員對視一眼，提著啤酒瓶跟著柏原。

　瞧見柏原故意朝巷子走去，他們有些驚訝，不過想到腰間的短刃也沒有害怕。

　狹長泥濘的巷子，柏原停下了腳步，打量此處回憶起上次便是在這收拾的那幾個家夥。

　“所以，你們想要做些什麽?”

　柏原靜靜地側身，望向兩個吊兒郎當的流氓混混，渾身的酒氣襲來，令他微微皺眉。

　“沒什麽啊，反應不要這麽大嘛。”

　“都是住在黑石町的啦，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黃毛將搖晃的酒瓶靠得很近，挑釁似的晃起差點濺到柏原的臉上，他的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

　見柏原沒說話，兩人怪笑圍住他，自來熟地攬著柏原的肩膀稱兄道弟，被推開也不動怒，只是笑嘻嘻地盯著他:

　“交個朋友不行?”

　一旁那個寸頭男還花哨的耍著刀花，模樣很是唬人。

　倆人流裡流氣的模樣，若是換作普通的高中生，看到他們渾身的刺青和刀刃會怕得不行，但柏原什麽沒見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譏嘲的笑容:

　“和你們交朋友，沒有多大意義。”

　柏原說得很委婉，畢竟明天他們是否還能站著都難說。

　“哦?”

　“你知道我們是哪的麽，在足立區……”

　他們臉色一變，不爽地便要威脅。

　“說吧，一直盯著我要做什麽，少說些廢話。”

　柏原不耐煩地打斷，沒興趣和兩個低層混混說半天，時間不早，他還要回去洗澡休息。

　“這個家夥……”

　倆人對視一眼，味道極大的酒氣熏來，黃毛拽著柏原的衣領拍了拍，嘿嘿低笑道:

　“真羨慕你這小子呐，有那麽漂亮的妞做你的馬子，介紹介紹認識唄，放心，不是看中你的女友，只是讓她介紹閨蜜認識下。”

　“我們看你住這麽大的地方，相當有錢呐，你這混蛋，又有錢又那麽漂亮的女朋友，這麽有福氣呐。”

　“原來是看中我的女友是麽?”

　柏原笑了笑，原來弄半天，目的還是伊川學姐呐，很遺憾，不行。

　“呀，你誤會啦，朋友妻不可欺，我們哥幾個只是找你借點錢用一下，以後還你，我們極星會在黑石町相當有人脈，以後介紹一些好兄弟給你認識。”

　“哦。”

　柏原若有所思地點頭，打開黃毛的手臂，在兩人錯愕的目光中，從兜裡拿出鼓鼓的錢包:

　“錢我可以借給你們。”

　兩名混混對視一眼，眼中貪婪和欲望高漲，這麽好騙就把鈔票弄到手了?

　這種白癡高中生在他們眼裡和柔弱的羊羔一樣好欺負，今晚拿到錢稱兄道弟，過幾天就約這小子和他的女友去卡拉OK，灌點酒拉去旅館什麽都有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既然能先‘借’到一點錢，他們自無不可，還稱讚柏原識相。

　柏原拿起鼓鼓的錢包晃了晃，那厚實的荷包令他們心動不已，露出的一角分明都是萬円大鈔，這小子比想象中更有錢呐。

　“撿吧，不要說不給你們機會。”

　啪的一聲，柏原隨意地將錢包丟在地上，微笑地打量著兩人。

　寸頭男見狀微微皺眉，覺得這小子有膽，敢當面羞辱他們。

　黃毛嘴巴不乾淨的罵了一聲，看出柏原滿含羞辱的意味，不過笑了一聲，柏原敢丟他就敢撿，到他手裡的錢包，還能輕易要回去不成……

　就在黃毛彎腰的瞬間，一直靠在牆上若無其事的柏原，眼中猛地閃過一絲戾氣，在旁邊那寸頭男呆愣的目光中，這個平凡高中生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模樣奇特古怪的打刀，對著彎腰撿拾錢包的黃毛就是一擊！

　電光火石間，寸頭男都沒看清發生什麽，便聽破風聲掠過耳邊。

　砰

　令人發麻的沉悶聲響，黃毛連一聲慘叫都未發出，當即應聲跪倒在地。

　寸頭男看到黃毛耳邊流出猩紅的血跡時瞳孔猛地收縮，下意識地就要將手中的短刃刺去。

　哪曾想，他腦袋裡剛升起這個想法，右邊半張臉就像是被巨錘掄擊，伴隨一聲悶響，耳鳴失聰，他雙目呆滯的栽在牆上，無力的滑落在地。

　慘白的月光照亮柏原面無表情的神情，淡淡地瞥了寸頭男一眼，掄起驚鴻的刀背，若無其事地在他後腦補了一下。

　半響後，見他們抽搐漸停才收手。

　柏原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撿回自己的錢包，他們大概率死不了，或許吧，他還是收手了的，至於變成植物人或是昏迷不醒他就不管。

　其實在這個社會，動手傷人風險較大，也是下策，最好的做法是報警讓淺羽施壓，或是拜訪極星會收拾這兩個混混，但他們一個勁往刀口上撞，執意找死，柏原也懶得和他們逼逼賴賴、

　不過如果出事，今晚那名巡警可能會發現什麽，其實最好的時間還是過幾天不易被發現，可柏原不想忍氣吞聲，有能力便出手教訓卻隱忍不發，是王八麽。

　余光注意到巷口似乎路過一人， 驚訝地望見這一幕，柏原皺眉，收回驚鴻，黑暗的巷道也不擔心路人看到自己的樣貌，匆匆忙忙朝另外一邊出口走去，很快消失在這片巷道。

　屢次三番，足立區混亂的跡象讓柏原皺起眉頭，誰也不願意自家居住的環境如此混亂。

　今晚是學姐差點出事，下次假如是風琴，假如是羽生姐呢。

　雖然她們沒事不會來找自己，但萬一哪天突然來了?

　一想到如果是她們可能受到傷害，柏原覺得下手還是輕了，應該用削鐵如泥的影打才對。

　自從花田組被他拆完倒台後，這個風頭極盛的極星會隱隱約約成為足立區最大的極道組織，其行事狠辣野蠻，已經令居民頗有意見和擔憂。

　上次柏原見到極星會成員強迫他人淪落風俗，這次又見到他們想要非禮自己身邊人，組織成員素質堪憂。

　計劃明天去極星會做客和他們講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