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裡放著木床，總共是五張，一米來寬，床上鋪著草墊，堆著棉被。

　　眾人一齊將李老太抬到床上，如娘隨後戴上口罩和手套，開始檢查她的身體，她先是摸了摸頭部，察覺手感不太對。

　　於是眉頭都緊鎖在一起。

　　過了一會，如娘又摸了一遍，就發出疑惑。

　　“老爺，奴家總感覺她臉上有些問題，跟我們不一樣。”

　　趙知來站在旁邊，已經看了片刻，但沒有發現問題。

　　於是，他開口問道:“我還是沒看出什麽，哪裡不對勁呢?”

　　如娘卻很篤定:“老爺，肯定有些問題，但奴家說不出來。”

　　既然她反覆強調存在問題，或許真有什麽不同之處。

　　“我再看看！”趙知來再次打量她，看著面部細節，偶然發現不太協調。

　　真有什麽不對勁嗎?

　　趙知來隨即認真起來，突然之間，眼睛好像捕捉到某些狀況，只是那種感覺稍縱即逝，讓他忘記如何表達，無法說出內心的感受。

　　趙知來稍微轉移一下視線。

　　就在這一時刻，腦袋靈光一閃，他一下子醒悟過來，李老太貌似在發笑。

　　沒錯！

　　她就是在發笑，沒有任何問題。

　　趙知來提醒道:“如娘，你看一看她臉上，她是不是在笑呢?”

　　如娘觀察一遍:“老爺，她確實在發笑，只是不太明顯。”

　　隨後像是頓悟一樣。

　　“老爺，奴家剛才摸了一下，她臉上有些硬，不過，不注意就發現不了。”

　　趙知來流露出疑惑。

　　“硬?那是什麽情況，其他地方呢?”

　　如娘馬上開口道:“還有脖子那塊，也是硬硬的，比臉上重一些。”

　　趙知來不清楚那兩處發硬是什麽疾病。

　　看著如娘抬起胳膊，繼續檢查李老太身體，表情都有一些嚴肅。

　　這李老太的情況似乎不太妙。

　　然而，趙知來卻堅持一個判斷，李老太昏迷是營養不良所致，不是疾病原因，因為目前碰到的情況都是如此。

　　趙知來還在那裡斟酌李老太的情況。

　　如娘已經摸了一遍軀乾，再次發現了詭異的狀況。

　　“老爺，她身上也是同樣的情況，到處都是硬邦邦一塊。”

　　“都是哪些地方，具體什麽情況?”

　　“老爺，你看她腰部那裡，都弓了起來，像反著彎過去一樣。”

　　“咦！你這樣一說，還真是這樣。”

　　“她前面也不太好，肚子摸上去很硬，都連成一塊板子。”

　　“如娘，你再仔細找找，看看其他症狀。”

　　如娘沒有遲疑，叫進來幾位健婦幫忙，開始翻轉身體，進行更加細致的檢查，因為要脫掉衣物，趙知來暫時退了出去。

　　只是沒過多久就聽到如娘呼喊。

　　“老爺，你快進來一下，她腳上受傷了，都化了膿。”

　　趙知來進去一看，她的鞋子已經脫了下來，放在地上，旁邊還扔著沾著血跡的麻布。

　　往腳上一看，趙知來身體裡忽然冒出惡心感，想要嘔吐。

　　李老太的腳底板開了一個大口。

　　已經開始腐爛化膿，說不定，還要慢慢變成窟窿，看那傷口，都讓人起雞皮疙瘩。

　　也不知道這個李老太忍受了多大疼痛。

　　或許，她的昏迷就是一種保護機制，保護身體，免得讓神經承擔這種煎熬。

　　趙知來趕忙吩咐。

　　“如娘，你將傷口清理一下，要快一點。”

　　“老爺，奴家這就來處理。”

　　先前處理叛亂傷員，如娘已經掌握流程。

　　她對外傷還算比較有經驗，只是那時候都是新傷，可不像現在，傷口都已經化膿了，甚至出現了腐肉。

　　面對未知，如娘卻表現得非常冷靜，用酒精反覆清洗傷口。

　　雙手都非常穩健。

　　或許是酒精的刺激，又或許是傷口的痛感，她腳底有些痙攣，但人沒蘇醒。

　　如娘見此，放輕動作，小心翼翼地擦拭，不一會，清除了表面雜質。

　　但傷口旁邊還連著腐肉。

　　如娘征求意見:“老爺，這些東西沒法擦拭，要用刀子割嗎?”

　　趙知來點點道:“是的，腐肉要清楚乾淨，不要殘留，否則會產生毒素。”

　　如娘的表情有些為難。

　　“那麽一大塊地方，拿刀子割，奴家怕她承受不住。”

　　如娘的擔心很有道理，盡管她是昏迷狀態，但就怕出現意外。

　　趙知來記得徐偉上次說過麻醉藥品。

　　“如娘，藥物都放在那裡，我去找找看。”

　　“老爺，正房後面改成庫房，都堆放在那裡面呢。”

　　一聽到如娘的話，趙知來就去庫房翻箱倒櫃，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藥品。

　　利多卡因，針對外傷的局部麻醉物。

　　而廂房裡面，如娘已經將器具消好毒，準備妥當，趙知來看著藥物說明，給如娘講解如何使用。

　　後面，如娘也順利地將麻醉工作完成。

　　“如娘，上次跟你說過抗生素，你可還記得是什麽東西?”

　　如娘轉身去台子上拿來兩盒藥物，分別是阿莫西林和滅菌結晶磺胺。

　　“老爺，這兩盒都是抗生素，奴家記得。”

　　“不錯！”趙知來點點頭，“將腐肉去掉之後，要用足夠的抗生素，進行治療。”

　　“老爺，磺胺消毒粉外用，阿莫西林口服，可以吧?”

　　“如娘，先給傷口灑些消毒粉，但阿莫西林暫時別用。”

　　“老爺，為什麽呢?”

　　“她現在全身僵硬，也不知道是什麽並發症，等我弄清楚再說。”

　　“老爺，奴家省得了。”

　　趙知來囑咐如娘照顧李老太，隨後，他連忙離開醫館，趕到仆院，馬上回到了現代。

　　等手機有了信號，趙知來打開瀏覽器，搜索相關疾病信息。

　　他先是輸入“傷口”和“身體僵硬”兩個關鍵詞。

　　但搜索出來的信息不行，像傷口產生的纖維變多、傷口附近肌肉變硬等答案。

　　沒有趙知來需要的內容。

　　他回憶了一下檢查過程，想著如娘的那些操作。

　　開始輸入“外傷”、“肌肉僵硬”、“反彎”、“腹部硬板”……

　　可結果仍然不能讓趙知來滿意。

　　直到搜索不出準確信息，他才猛然想起徐偉來，有時候真是一葉障目。

　　趙知來立即撥通電話:“徐偉，我這裡有一個情況，想問一下那是什麽病。”

　　“知來啊，”耳邊傳來徐偉的聲音，“說吧，我聽著呢。”

　　“我碰倒一個病人，她身上好幾處都是硬硬的，什麽情況啊?”

　　“硬硬的?都是哪些地方?”

　　“臉部、脖頸、肚子和腰， 她那腰還反彎著。”

　　“腰部反彎著?角弓反張嗎?”

　　“我不懂什麽角弓反張，她那腰部肌肉很硬，縮得都反彎起來了。”

　　“知來，很多原因會造成這樣結果，不好判斷啊。”

　　“對了，她腳掌還受了傷，傷口很大，現在已經化膿了。”

　　“破傷風！知來，你沒說錯的話，她得了破傷風。”

　　“破傷風都這樣?肌肉變硬?”

　　“對，這就是典型的破傷風症狀，毒素影響中樞，調節肌肉舒張的器官失靈。”

　　“哦?她臉上好像在笑，這怎麽說?”

　　“也是這個原因，那是苦笑臉，肌肉痙攣所致。”

　　“你這樣一講，我倒能理解。”

　　“知來，還有一點要注意，如果咽喉肌肉收縮，可能造成窒息，導致猝死。”

　　“咽喉還好吧！她現在昏迷了，呼吸還算正常。”

　　“別還好了！要警惕昏迷，毒素會干擾神經系統，搞壞腦子就完了。”

　　“徐偉，你能搞得到破傷風疫苗嗎?”

　　“疫苗很簡單，但你直接來我這打，不就結了。”

　　“那人早送醫院去了，我這是給船員準備，他們害怕，想要預備一些。”

　　“行啊，我正好還有冰袋，你過來拿。”

　　剩下的事情就很順利，趙知來拿到破傷風疫苗，又找徐偉開了治療藥物。

　　接著就回到了房府。

　　將藥物交到如娘手裡，讓她給李老太用了，現在就等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