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中旬,安州各項工作都在逐步開展。
民生方面,無論是民夫從事體力活,還是婦女做衣服,只要去做事都能領到口糧,而且禦寒衣物也不會短缺。
每月伊始,趙知來都要留出安州日常消耗預算。
所以,根本不用擔心領不到東西。
有飯吃,有衣穿,能看病。
慢慢地,安州局勢不僅平穩下來,還呈現熱火朝天的景象。
軍事方面,練兵計劃按部就班進行。
黃晃每一回安排兩位把總帶兵剿匪,留下一位防守安州,每回持續五日,然後調回一支隊伍,換防。
經過多日清剿,周邊縣域流匪日漸稀少,或已逃竄外地。
更沒再發生明目張膽的搶劫事情。
安州境內治安為之一清。
醫療方面,經過一段時間發酵,房府醫館傳播開來。
眾人都念叨判官老爺仁慈。
只是人氣沒有想象中那麽火爆,後來打聽到情況,原來是如娘那女子的身份。
一方面有不信任感,認為她看不好病,另一方面,出於對女子拋頭露面的厭惡,不想去那醫館看病。
趙知來知道要改變觀念是任重道遠。
只要如娘治好越來越多疑難雜症,相信名聲傳出去是遲早的事情。
畢竟生命垂危之際,沒有誰不願意求生,不努力掙扎一下。
當然,如娘治病救人也不是全然沒有效果,這一天,就有人慕名而來。
安州行人漸多,此時,城外走來兩個小廝,背著包裹,進了南門大街,兩人打扮得很樸素,但皮膚白皙,更像大戶人家的公子。
與來往行人格格不入。
眾人都下意識地與之拉開距離。
只是兩人卻不自知,還裝作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別人注意到自己。
可他們哪知道早已暴露。
兩人剛一進城,就引起守衛部隊的注意,並派人隨行跟梢,探查他們的目的。
這個時候,其中一小廝低聲詢問:“翠香,剛剛可有交城門稅?”
另一小廝悶悶不樂。
“小姐,門口軍士沒有找我要錢啊。”
探子聽到兩人對話,恍然大悟,原來是女扮男裝,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大戶小姐,居然跑到了安州。
要曉得這年月並不太平,若不是巡司老爺派兵清剿,否則遭遇真是難料。
而兩人的對話仍在繼續。
“進城不用給錢嗎……”小姐喃喃自語。
翠香拉著小姐袖子:“小姐,咱倆去府城吧,聽說府城好玩,這裡破破爛爛。”
小姐拿手指戳了戳她額頭。
“玩,一天天就知道玩,來這可是看病。”
翠香辯解道:“可這哪有府城郎中會瞧病呢。”
小姐拉著她往前走。
“好了,好了,既然來了,總要看一看吧,否則,白跑一趟。”
“小姐,一會看完病了,咱再去府城吧。”
看樣子,翠香對府城向往已久,一直念念不忘。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翠香還要小兩歲,小姐也把她當妹妹看待,照顧有加。
“你看這不也挺好啊,到處都很乾淨,還沒臭哄哄的味道,肯定有好玩的地方。”
翠香仍不滿意:“可是很破啊,還不熱鬧,都沒有集市。”
小姐向她解釋一番為何如此。
“韃子興兵破城,大家都逃難去了,等人回來就好。
” 翠香懵懵懂懂:“那就讓老太爺去打跑韃子啊!”
小姐沒辦法溝通,只能轉移話題:“翠香,你聽說的那個女郎中是在哪裡?”
翠香還是一臉漿糊:“小姐,女郎中就在安州呢。”
“我問的是具體地方,她在安州哪條街?”
“啊?那小環沒有告訴我啊,我不知道呢。”
小姐翻了一個白眼,不準備繼續問下去,翠香有時候會天然呆,讓她無可奈何,可她那樣子很可愛,也舍不得責罵。
小姐四處觀望一番,隨即朝著盯梢的探子跑去。
探子心裡撲通一下,暗自琢磨,哪裡露出了破綻?
這回去不得讓什長罵死。
誰知小姐並沒有發現端倪:“這位小哥,小生想打聽一下地址,可否?”
探子長松了一口氣,可同時,那好聽的聲音又讓他心旌搖曳
探子強子鎮定:“你要打聽何處?”
“小哥,安州城內可有一位女郎中?”
“有啊!”
沒有跑錯地方!小姐稍稍興奮起來:“那麽小哥,可否告知小生如何去女郎中那裡?”
探子終於警覺一回。
“你去那裡幹什麽?”
翠香有些嘴欠:“去那裡不就是看病,你這不是白問呢……”
“翠香,你別說了!”小姐責怪一下,“小哥,她不怎麽曉事,你別介意啊。”
探子對女人不太計較,又或許因為聲音好聽,感覺沒有什麽危害。
“這是南門,你們一直往東北走,到頭是房府,女郎中就在那。”
小姐很是高興地感謝一番,隨即帶著翠香,往東北方走去。
而探子雖然覺得沒什麽危害,但還是立刻將消息傳了出去。
沒等小姐二人抵達房府,行蹤已先一步出現在趙知來案頭。
趙知來每日需要查看的文書不少。
好多東西,他都只是隨意瞟上一眼,然後簽上自己姓名。
而看見有人從外地來求醫,趙知來突然生出興趣,想知道她們怎樣得知如娘,正好,順便查看一下如娘學醫進度,再看看醫館治病情況如何。
另外一邊,小姐和翠香一路問人,一路往房府而來。
翠香看見到處都是低矮殘破的房屋,嘴上一時沒有忍住,說出一些嫌棄的話。
“小姐,小地方的人都沒見識吧,肯定是吹噓女郎中的醫術。”
小姐倒沒有反感,她知道翠香一直是心直口快的性格,說了好多幾次,可她又呆又愛忘事,根本就改不掉。
小姐已經習慣,就任由她去了。
“翠香,一會你只要不說話,我就帶你去府城,你說這樣好不好?”
翠香馬上興高采烈,瞬間閉上嘴巴,不說話,只是點頭同意。
小姐狡黠一笑,心想,她可沒說時間。
就這樣,兩人走了一個時辰,終於抵達了房府。
等她們一靠近,任大上前詢問:“兩位,不知所來何事?”
小姐說道:“請教一下,想找女郎中瞧病,可在此處?”
任大點頭道:“正是此處,兩位可有憑條,只要出示憑條,就能進門看病。”
翠香有些不滿。
“什麽憑條?我家公子瞧病,不會短缺銀兩。”
任大並不著惱:“瞧病不需銀兩,只要憑條即可。”
小姐追問道:“請問去何處開具憑條?”
任大反問道:“兩位不是安州人士?”
“就問你何處開憑條,”翠香不太耐煩,“這跟安州人士有何關系?”
小姐頗感無奈,剛剛還答應不亂開口,過了一會就忘記了,翠香的性子要吃不少虧。
果然,任大雖面帶笑容,但已經將話堵死。
“安州百姓都有憑條,至於外地人士,小的不知是何章程,恕難接待,兩位還是請回吧!”
“你……”翠香被氣著了。
其實,翠香說話盡管有些口無遮攔,但並不刻薄,也從未亂罵人。
聽見任大不讓進門,隻敢在一邊跺腳,都快要哭了出來。
小姐看見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回府,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挽回局面。
此時,趙知來正好到了門邊,而大門走廊通往醫館,他就看見了外面發生的一幕。
“任大!任大!”趙知來輕聲喊了兩聲,“任大,你們爭執是所為何事?”
任大有些心虛。
“老爺,此二人前來求醫,但沒有憑條。”
原來就是她們,趙知來若有所思。
“任大,你再找一個借口放她們進來,不要透漏我的身份。”
任大見趙知來沒有責怪,又恢復不少神氣:“老爺,您瞧好了吧!”
隨後,任大走到兩人身前,言語一番,帶著她們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