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密爾正在救治受傷的護教軍士兵。

　兩個遊獵兵將一個受傷倒地的先鋒兵拖到卡密爾面前，卡密爾伸手解開了他的鍋蓋頭盔，露出了一張女人的臉。

　哦，是個女兵?

　卡密爾微微一愣。

　護教軍身上大量的義體改造和覆蓋體表的機械構件，從外形上看確實男女莫辨。

　她的臉色蒼白，並非受傷，而是輻射和戰爭留下的創痕。她僅有的頭髮被削得只剩下頭皮，而且像紅沙一樣乾枯。她的眼皮也已經不見了，眼珠被護目鏡一樣的光學陣列所覆蓋，裡面裝滿了被祝福的藥膏，機械義眼不斷地閃動著，記錄著要傳送給軌道上的主人的信息。

　“你哪裡不舒服?”

　卡密爾問道。

　先鋒兵咧開嘴笑了，她的皮膚乾巴巴地剝落，牙齒也少得可憐，只剩下殘缺的牙床。

　“我哪裡都不舒服，長官。”

　“但這是萬機之神降予我的賜福。”

　卡密爾感覺自己真是問了個夠蠢的問題，於是他換了個問法:

　“你哪裡損壞了?”

　“我的肋骨，長官，被激光燒穿了。”

　卡密爾掀開鏽紅色的破爛罩袍，解開女兵胸側的殘缺護甲，看到了焦糊紅黑的血肉，卡密爾心念一動，醫療背包上機械伺服臂如鐵蛇般靈敏地伸出，針頭把納米顆粒注入先鋒兵體內。

　女兵低頭看著自己的破損的肉身在緩緩複原，忍不住問道:

　“長官，這是什麽?”

　“醫療納米機械粒子。”

　卡密爾專心救治，頭也不抬地說道。

　“是微歐姆彌賽亞教派的那種東西嗎?”

　女兵接著問道。

　卡密爾抬起頭:

　“知道得還挺多……你可以這麽理解。”

　“瓦納克賢者和我們宣講過他們的教義。”

　女兵解釋道。

　卡密爾心想這老家夥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扭轉別人想法的機會，你不去學術論壇上和人辯論，在護教軍裡面搞宣傳有什麽用。

　卡密爾聽青山說，機械神教解決學術爭端的辦法就是打仗，誰拳頭硬誰就有理，想想格拉維亞之月那樣子估計也不是很能打。

　這時，傅青海走了過來，說道:

　“運輸船已經清剿完畢，你去把鋼鐵勇士屍體裡的基因種子提取出來，先交給昆托大師甄別變異情況，再收入兄弟會的基因庫裡。”

　“遵命，可汗。”

　卡密爾答道。

　傅青海在通訊頻道裡聯絡科考船:

　“瓦納克大師。”

　“我能聽到，青山。”

　“我需要您幫我淨化一艘船，大師，塔拉斯克級運輸船，我不確定它的沉思者系統是否已經被電子惡魔感染。”

　“沒問題，青山，我這就過來。”

　瓦納克大師很好說話。

　邏輯士乾的就是這種工作。

　……

　傅青海正在盤點繳獲。

　除了運輸船本身以外，三輛蘭德襲擊者，一輛獵食者坦克，兩輛犀牛運兵車，這是戰後確定有修複價值的，還有若乾的燃料補給和彈藥補給。

　瓦納克大師會把載具裡受汙染的沉思者系統徹底淨化，凡人船員會把髒髒惡臭的機艙清洗乾淨，把車體上那些金屬矛頭掰斷挫平，把外殼上的褻瀆塗鴉重塗覆蓋。

　卡密爾一共收集到了十八枚鋼鐵勇士的基因種子。這個收獲是不固定的，一個星際戰士可以產生兩枚基因種子，但基因種子在星際戰士體內成熟的時間為五到十年，服役時間短暫的新兵身上就不會有。

　總的來說，傅青海沒有下令進行大規模軌道轟炸是對的，神機兄弟會收獲滿滿。

　如果用軌道轟炸直接把整座峽谷夷為平地，那麽這些戰利品就全都不複存在了。

　以前是個大頭兵的時候不會考慮這些問題，現在有自己的家底了，就得省著來了。

　……

　五十六號和薩特法蘭並肩走到傅青海面前。

　阿爾法戰士說道:

　“你似乎很清楚該怎麽對付附魔戰士。”

　附魔戰士是異常強大的精銳兵種，一個附魔戰士橫掃一支阿斯塔特戰術小隊是司空見慣的基本操作。

　而傅青海斬殺附魔戰士時那副熟練的樣子，就好像他早就已經想到了會面對他們，並且提前準備好了應對措施。

　傅青海道:

　“我新兵出道的時候就和懷言者的附魔戰士交過手，你一直問我怎麽晉升成為連長的，這就是原因。”

　傅青海在洛斯韋爾7號行星第一次面對這種被惡魔附身的星際戰士時，就提醒極限戰士們切換近戰武器。

　在傅青海索薩蘭號的下層甲板追擊小女孩夢娜時，也發現了爆彈槍對粉懼妖這種低級惡魔幾乎無效。

　說到這裡，五十六號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

　“為什麽遠程武器就不管用呢?”

　因為帝皇喜歡忠誠的近戰。

　近戰勇猛的人才能得到E大魔的保佑。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

　傅青海認真地思索了一下，說道:

　“我印象中，惡魔審判庭對這種現象有過研究。”

　阿斯塔特軍團與亞空間實體之間早期遭遇戰的戰鬥記錄，揭示了惡魔本質的奇特一面。

　根據記錄，出於某些未知的原因，惡魔們在剛剛顯現的狀態下幾乎不會受到高速實彈和能量武器的影響。另一方面，更原始的攻擊方式，比如用刀劍砍殺或用火焰焚燒這些存在則被報告具有誇張的效果。

　“有一種理論假設。”

　傅青海說道:

　“惡魔是從智慧生物的情緒與感覺中誕生的，比如說人類第一次謀殺時，亞空間中就誕生了惡魔德拉科尼恩，一隻不屬於混沌四神的無分惡魔。”

　“由此有人推測，惡魔們最為害怕的就是這些古代人類使用的武器，他們不會在物理層面受傷，但會在意識層面受傷——通過對疼痛的原始預期。”

　“只是一種猜測。”傅青海總結道。

　“好吧，真是有夠扯淡的。話說，你打算什麽時候進攻軍閥城堡?”

　五十六號覺得這個理論過於唯心+玄學，果斷放棄了這個話題。

　“正在籌備，你的凡人特工滲透到什麽階段了?”

　傅青海問道。

　兩人換了個話題聊了起來。

　“亞空間的本質……”

　“意識層面……”

　反倒是一邊默默旁聽的薩特法蘭，對傅青海拋出的理論若有所思，低聲自語地思索了起來。

　……

　太空軌道，烈馬號巡洋艦，下層甲板。

　身披鬥篷的煉金術師，盤膝坐在自己床上，手裡捏著一本用外星文字書寫的古舊泛黃的手抄本，細細閱讀著。

　俄頃，他抬起眼睛，看著前面空無一人的艙室，開口說道:

　“張妤檸小姐，你還在嗎?”

　眼前的艙壁忽然扭曲拉扯，凸現出了一張鬼臉，並逐漸化作了身披黑袍的高大鬼修女的形狀，冷冷地看著煉金術師。

　“你為什麽不睡覺?”

　鬼修女的聲音低沉隆隆，在艙室裡回蕩，似人似獸，似男似女。

　“上船這麽久了，你從來沒有睡過覺。”

　煉金術師笑了笑:

　“如你所見，我在冥想，我可以用冥想代替睡眠。”

　他好整以暇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將手裡的書卷放下，淡淡說道:

　“我要再次開始冥想了，你該不會盯著一個老男人看一整天吧，張小姐，你的男朋友會吃醋的。”

　“哼！”

　鬼修女發出了重重一聲低哼，緩緩化作黑煙消失了。

　煉金術師蓋，閉上了眼睛，仔細感受，確定那隻惡魔的氣息消失了以後，重新拿起那卷手抄本，手抄本的封面上潦草地寫著一行未知文字，如果此刻有絕地聖殿檔案館的學者在此，他一定會驚呼出聲。

　那種文字，來源於一個已經滅絕了的紅皮膚類人種族，一個天生的原力敏感種族。

　這行外星文字如果翻譯為星戰宇宙的通用語言奧裡貝什文，意思是:

　《西斯煉金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