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馬號輕型巡洋艦。

　鼓起全力釋放完最後一個維度之門，陳忻露眼睛合攏，身子一軟，無力地向旁邊倒去了。

　站在她旁邊的傅青海，下意識伸手將冰山禦姐攬在了臂彎裡。

　艦長室外，剛剛走過來的張妤檸，看到這一幕， 狹長的大眼睛霎時一眯。

　傅青海二話不說直接把臂彎裡的女人往外推出去，陳忻露向旁邊飛了出去，幸好薑一夏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抱在懷裡。

　張妤檸臉上的表情這才由陰轉晴，她和羅恩、尤金等人正準備走過來，傅青海伸手製止了他們:

　“等一下。”

　傅青海衝尤金·埃利諾吩咐道:

　“拿噴火器和消毒氣霧罐過來，按照生化武器的預處理流程走一遍。”

　尤金一愣， 連忙點頭， 轉身去安排了。

　三十個護教軍依然秩序井然地待命在艦長室外，待尤金拿來了消毒設備和噴火器，傅青海、喬士達和卡密爾，直接用噴火器往身上掃，當做高溫殺菌，沒有穿戴動力盔甲的三個女人，也要接受消毒氣霧罐的噴淋。

　和生化危機出來的輪回者戰鬥，就是這點麻煩，要論正面戰鬥力吧，也談不上有多強，但就是這種微觀層面的傳染性，令人防不勝防。

　傅青海現在身為連長和艦長，不能隻圖方便省事，更要考慮周全，別一不小心傳染了某些免疫力低下的凡人船員，導致烈馬號的船艙裡爆發喪屍瘟疫。

　一番處理完， 傅青海讓尤金把陳忻露三人安排到了醫療甲板，接受進一步的治療， 根除注射在身體內的各種藥劑，並命令護教軍們乘坐雷鷹炮艇返回科考船，自己則和其他人返回了各自艙室，稍作休整。

　……

　艦長室內。

　傅青海脫下了漆面斑駁的動力盔甲，簡單衝淋沐浴後，換上灰色的麻布袍子，坐在旋轉座椅上，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和一支機械筆。

　小本子上，第一個名字，已經被劃掉了。

　無瑕之刃，盧修斯。

　中間一條橫線，表示已經交過手。

　順著這個名字往下看:

　劍鋒戰士，考斯·韋恩。

　報喪之鴉，尼康納·沙羅金。

　群鴉王子，亞戈·塞維塔·裡昂。

　……

　最後一個名字。

　黑色元帥，西吉斯蒙德。

　真正的原體之下第一人，黑騎士，劍聖， 西吉斯蒙德。

　傅青海的目光在這個名字上停留了許久。

　這是傅青海做的一個名單，專門記錄自己要挑戰的人。

　明明腦子裡就能記得， 為什麽要專門弄個小本子呢?

　因為這樣顯得比較有儀式感。

　這是單純的戰士名單， 不包括伊斯坎達爾·卡揚、塔裡忽台·也速該和阿扎克·阿裡曼這種知名智庫。

　但是包括背叛者卡恩和無敵戰帥阿巴頓。

　像狩獵大師朱巴·可汗，怯薛之主秦夏，在正常的時間線裡，已經沒有機會再和這兩人交手了。

　唯獨群鴉王子賽維塔，傅青海比較糾結，該不該把這個人放進去。

　和其他人單純的武技高超不同，賽維塔這個逼，其實是一個靈能天賦很強的星際戰士，午夜領主的原體康拉德·科茲本身就靈能天賦拉滿，子嗣們出智庫的概率也很高，但是科茲向來悲觀迷信，不準手下們修煉靈能，所以賽維塔也就沒能成為智庫，並且一直隱瞞自己會靈能的事實，經常用這招在戰鬥中陰對手。

　刨去靈能，實打實的論武技，賽維塔很強，但不算特別強。

　傅青海輕輕合上了小本子。

　口中低聲叨念:

　“盧修斯，哼哼，無瑕之刃盧修斯，不滅者盧修斯。”

　傅青海擊敗的第一個有名有姓的阿斯塔特知名人物。

　盧修斯，前帝皇之子第十三連連長，雖然是第三軍團第一劍客，但實際上在成為色孽神選之前，他的戰績一直比較拉胯。

　一般這種武藝高超的人，性格都是比較孤傲自負的，但是盧修斯這家夥，對平級同僚嫉妒心又強，又喜歡跪舔高階領導，在登陸場大屠殺中，先是和忠誠派一隊，隨後僅僅因為索爾·塔維茲取得了指揮權，就嫉妒反水投到了叛亂派那邊，害死了很多忠誠派的帝皇之子。

　他的兩大拉胯戰績:

　第一，在訓練籠裡，盧修斯先是把懷言者首席牧師艾瑞·巴斯血虐一頓，但是被加維爾·洛肯察覺到了其過於依賴技巧而忽視結果的作風，一拳放翻。

　傅青海這一拳，致敬洛肯。

　第二，在後續對幸存忠誠派的不斷獵殺中，盧修斯遭遇了鴉王座下的頭號刺客——報喪之鴉沙羅金，被沙羅金兩次擊敗，先是在臉上劃了對稱的兩刀羞辱，然後又被捅穿了兩顆心臟和咽喉。

　傅青海這四刀，致敬沙羅金。

　本來盧修斯都死透了，老中醫都打算廢物利用解刨他來研究了，結果這貨莫名其妙從手術台上坐起來了，趁老中醫沒反應過來，一溜煙跑了。

　色孽賜福。

　盧修斯進了恐懼之眼後，覺醒了靈魂竊賊的屬性，戰績持續刷新拉胯，但是任何人，只要殺死了盧修斯並在這個過程中感受到了一絲滿足，就會在之後的時間裡，長得越來越像盧修斯，最終徹底變成盧修斯，而自己則成為盧修斯胸甲和肩甲上的一張蠕動人臉。

　附身奪舍，得名“不滅者”盧修斯。

　這個設定，很明顯來自於日本靈異恐怖電影的靈感，川上富江，川又伽椰子，都有類似的奪舍過程，細節尤其相像。

　誇張到什麽程度，連沒有血肉身體的太空死靈，都會中招，包括後來盧修斯被一顆地雷炸死了，然後他奪舍了製造那枚地雷的工人。

　所以傅青海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盧修斯死了，雖然理論上來說，盧修斯是進入了恐懼之眼後，才成為了“靈魂竊賊”，但是傅青海不敢賭，萬一色孽的賜福此刻就生效了呢。

　“在想什麽呢?”

　一聲輕輕的女聲，在傅青海耳旁響起。

　傅青海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他將身側的張妤檸攬到懷裡，臉龐埋進黑色發絲間深深嗅了一口，低聲道:

　“沒什麽。”

　“那三個女人，你打算怎麽處理?”

　張妤檸問道:

　“我記得你之前和她們是有仇的。”

　“唉，是啊。”

　傅青海想起來也覺得糟心，無奈歎息一聲:

　“路過哪個巢都，順便把他們放下去吧。”

　“哼。”

　惡靈美人輕哼一聲:

　“依我看，隨便塞進逃生艙裡扔出去算了。”

　“啊哈哈。”

　傅青海乾笑一聲，撓撓頭:

　“轉頭就把人弄死，不太好吧。”

　“不過。”

　傅青海看著懷裡的張妤檸，正色道:

　“如果你堅持的話，可以，沒問題。”

　“嘁。”

　張妤檸皺了皺鼻子，面帶不屑:

　“以退為進是吧，渣男！”

　傅青海一臉無辜，攤手道:

　“我渣誰了?”

　“但凡心軟的，都是渣男。”

　張妤檸拋下結論。

　傅青海看著張妤檸嬌憨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指撫平了她皺起的精致鼻頭。

　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戰鬥經過，又和張妤檸膩歪了一番，傅青海從旋轉座椅上起身，走出艦長室，前往醫療甲板。

　……

　這一波靈能跳幫行動，斬獲頗豐，刷到了一大堆同化點數，但是傅青海還是有些不滿足。

　他要去看看陳忻露醒了沒有。

　來到醫療甲板的某間醫療艙室內，昏迷著的陳忻露平躺在床上，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地變幻著。

　傅青海皺起了眉頭，看向一旁的卡密爾，問道:

　“怎麽回事，我記得她不是好轉了嗎，怎麽現在又成這個樣子了?”

　卡密爾攤開手，道:

　“我只是用化學調節器壓製了她體內的那些藥劑，但是最後使用魔法那一下，又把她體內的藥劑激活了。”

　“你打算怎麽辦?”

　傅青海問道。

　卡密爾說道:

　“剛才船員已經教會了我怎麽使用你們的設備，我打算給她做一個全面的血液透析，幫她洗乾淨一部分身體裡的藥劑成分，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的代謝排出了。”

　說完，又背過身去操作設備了。

　“嗯。”

　傅青海點了點頭。

　忽然，他注意到陳忻露的眼皮下動了動，睫毛輕顫，嘴巴微張，似乎要說什麽。

　傅青海伸手拍了拍她的臉。

　“喂，陳忻露。”

　傅青海心裡有個計劃，一個進一步賺取同化點數的餿主意，得陳忻露配合才能實施。

　“嗯，唔……”

　冰山禦姐焦躁不安地扭動著身子，臉偏向了一邊，嘴裡哼哼唧唧著什麽聽不懂的話。

　傅青海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手指掐住陳忻露的臉，硬生生掰了過來，口中說道:

　“先醒醒，有事和你說。”

　(PS:此處大段刪減情節。)

　谷鍇

　“夢醒了是吧，聽我說。”

　傅青海看著陳忻露，正色問道:

　“你的維度之門，最大，能拉多大?”

　“啊?”

　陳忻露一臉茫然，她還沒有從剛才的情景中反應過來，整個人腦袋都是蒙圈的。

　“我說……”

　傅青海正準備再次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陳忻露忽然打斷他道:

　“你把手指亻申到我嘴裡！”

　傅青海眼睛一瞪:

　“狗屁，你自己咬上來的。”

　“我不信！”

　“要我調監控嗎?”

　“我……”

　陳忻露失語了。

　“你們在說什麽?”

　不遠處正在調試設備的卡密爾轉過頭來。

　傅青海一臉哂笑和戲謔:

　“我這就叫個船員過來，拿數據板給陳小姐看看錄像。”

　“不……不用了。”

　見傅青海如此篤定，陳忻露低下了頭，嘴裡囁嚅著說道。

　傅青海收起了臉上的哂笑，認真地重複剛才那個問題:

　“你的維度之門，最大能有多大?”

　陳忻露默默地想了想，輕聲說道:

　“《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看過嗎?”

　“嗯哼。”

　傅青海頷首。

　“那裡面的維度之門有多大，我就能拉多大。”

　陳忻露低聲答道。

　“嗯……這樣啊。”

　傅青海端起了手臂，摸著下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放肆。

　……

　四天后。

　漆黑的太空中，烈馬號輕型巡洋艦，光矛陣列旁。

　一架雷鷹炮艇開啟了尾部引擎噴口，調整速度，與巡洋艦保持同速平行。

　傅青海親自坐在雷鷹炮艇的駕駛座位上，一隻手握著操作杆，一隻手指著舷窗外的光矛炮口，對坐在自己旁邊的陳忻露說道:

　“看到沒有，就是那個！”

　陳忻露點了點頭:

　“看到了。”

　帝國海軍的光矛陣列，拋開尺寸不談，光看外形，就很像一戰時期的戰列艦上的炮塔，一個巨大的方形炮塔上面，有一排身管口徑比很大的長長炮管，那就人類帝國最大的激光武器——光矛。

　新星炮不是誰都有。光矛、宏炮和魚雷，構成了帝國海軍戰艦上的主要武器，光矛射程遠，射擊精度高，是遠距離對轟時候的不二選擇，有的光矛型號還對虛空盾有特攻，容易擊穿虛空盾或者導致其過載，缺點是射速較慢。

　宏炮射速快但是準頭差，且射程比光矛短，對艦體的傷害還行，適合中近程對轟，而魚雷的意義主要是速度慢且能製導，可以突破虛空盾的攔截。

　強製者級系統控制巡洋艦，為了給格納庫騰空間，沒有宏炮陣列，只有光矛陣列。

　傅青海問道:

　“你去過歡樂頌歌號的戰艦尾部嗎?”

　張妤檸搖了搖頭:

　“沒有，我一上船就被帶到了底艙監獄。”

　“嘖。”

　傅青海沉吟了一會兒。

　這還難辦了，光矛的口徑比宏炮小，但也是不折不扣的巨型武器，可不是戰艦通道這種狹窄的地方能塞下的。

　傅青海又問道:

　“歡樂頌歌號上，伱去過的最寬敞的地方是哪裡?”

　陳忻露想了想，道:

　“是登艦甲板。”

　登艦甲板嗎?

　傅青海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跳幫後的路徑，以及對帝國巡洋艦艦體結構的大概了解，包括龍骨布局、隔艙分布、方向方位等等……

　嗯，不行，登艦甲板離等離子反應堆太遠了，中間可能還隔著戰艦龍骨，精金打造的龍骨可不是一發光矛能夠擊穿的。

　既然要內部開花，那就得打在要害處。

　傅青海認真而耐心地詢問道:

　“陳忻露，你再仔細地回想一下，你能在哪個最靠近戰艦尾部，又足夠容納得下光矛炮口的地方，開啟維度之門?”

　陳忻露蹙眉沉思良久，緩緩說道:

　“有一個地方可以，在底艙監獄最靠近戰艦尾部的樓梯拐角處，那裡空間足夠寬敞，我也去過那裡。”

　“很好。”

　傅青海滿意地笑了，戴上頭盔，在通訊頻道裡吩咐道:

　“一號光矛陣列，001號主炮，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可汗！”

　通訊頻道裡回答傅青海的，是負責光矛陣列和火炮甲板的凡人軍官。

　此時，火炮甲板。

　光矛操控陣列前，是一個被硬連接固定在機位上的機仆，機仆兩邊，是忙碌著調整擊發狀態的船員們，他們的背後，站著喬士達、卡密爾、羅恩和張妤檸等人。

　“一號光矛陣列，001號主炮，擊發倒計時。”

　機仆僵硬地嗓音說道。

　“10、9、8……”

　就在機仆數到“3”的時候，陳忻露佩戴著懸戒的手指猛然揮動，在漆黑無垠的太空中，在光矛主炮的正前方，拉出了一個巨大的維度之門。

　維度之門的另一邊，是冥界級重型巡洋艦的底艙某處，陰暗昏沉的燈光從裡面照出，因為維度之門的瞬間連通，導致艦內空氣大量逸散，形成了氣壓空洞。

　太空之中，無聲無息。

　激光發生器將無數道光束聚焦為一股，金色的光芒，仿佛天降的神罰，既輝煌，又灼熱，筆直地從炮口裡射出，一瞬間耀眼的光芒導致傅青海的護目鏡都自動調低了感光閾值，來保護視覺。

　光矛沒有奔向漆黑的深空，而是徑直沒入了維度之門的火環裡。

　成功了！

　傅青海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這是傅青海精挑細選的開口方向，正對著戰艦尾部的等離子反應堆，他親眼看到，巨大的金色光束將底艙監獄徹底淹沒，並瞬間擊穿了層層艙壁，直奔戰艦尾部而去。

　維度之門火環的邊緣，被持續激射的光芒邊緣微微擦到了一點，“嗞嚓”一聲，熄滅了。

　似乎受到了某種打斷施法的反噬，坐在副駕駛的陳忻露，臉色一白，眼睛一翻，再度暈倒了過去。

　傅青海連忙俯身查看。

　還好，還有呼吸，還活著呢。

　現在傅青海來不及關心歡樂頌歌號的等離子反應堆被擊中了沒有，畢竟一棟大樓那麽大的反應堆，閉著眼睛打應該都要擊中了吧，傅青海趕忙在通訊頻道裡問道:

　“怎麽樣，那邊，那個機仆有反應嗎?”

　此刻，火炮甲板，喬士達手持武器，周周圍站滿了武裝水手，所有人全都如臨大敵地盯著機仆的後背，看著這個枯瘦的半人半機械，依然呆呆地聳立原地。

　“可汗，機仆暫時沒有任何變化。”

　喬士達對著通訊頻道回道。

　“青山，沒有感知到靈魂的轉移。”

　張妤檸也在通訊頻道裡發聲。

　很好，看來，要麽盧修斯沒死，要麽盧修斯死亡的因果沒有算到這個按動發射按鈕的機仆頭上。

　傅青海暗暗點頭。

　傅青海故意讓機仆來完成光矛擊發，而不是凡人炮手，就是基於這樣的考慮。

　等離子反應堆被擊中引發的連鎖爆炸，再結實的戰艦都要解體，但是解體不會發生在一瞬之間，而是會隨著爆炸的傳導、龍骨的斷裂和船體的撕碎而層層遞進，運氣好的話，還有逃生機會。

　甚至有懷言者乘坐這些戰艦碎片跳幫極限戰士的先例。

　人類帝國的海軍戰艦，在各種科幻IP裡突出一個結實耐造，在太空海戰時代還使用撞角的船，防禦之牢固是不可想象的，精金龍骨是基本操作，船殼的厚度動輒幾十米，幾十米厚的複合裝甲板，即便虛空盾過載失效了，硬挨幾發光矛和宏炮也不至於當場解體。

　但是來自內部的攻擊就不一樣了。

　除了作為支撐骨架的戰艦龍骨， 不會有人奢侈到在戰艦內部密密麻麻的艙壁裡玩精金裝甲。

　【你殺死了帝皇之子星際戰士……】

　【積分賽進度增加……】

　【你殺死了……】

　……

　無數條同化點數的提示信息在腦海深處閃爍，直到……

　【你擊毀了冥界級重型巡洋艦歡樂頌歌號……】

　【積分賽進度增加……】

　“哈哈哈哈！”

　傅青海暢快地撫掌大笑，不用看到另一邊的場景，通過積分賽進度的大幅增加，就已經知道了結局。

　傅青海轉念一想，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現階段的盧修斯，根本就沒有靈魂竊賊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