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馬號的冥想室。

　一個標準白疤可汗的冥想室裡有什麽?

　像怯薛之主秦夏，他的冥想室裡，有熏香，有蒲團，有硯台和毛筆，牆上還掛著自己的書法作品。

　而傅青海的冥想室則很乾淨，除了散落一地的書籍殘頁，什麽都沒有。

　哦還有個女人。

　傅青海隻穿著一條簡單的褲子，赤著上身光著雙腳，坐在地上，背靠牆壁，皺著眉頭，手裡拿著兩張殘頁反覆比對著。

　勞斯特收集整理的古籍資料，很多是由星戰宇宙的通用語言——奧裡貝什文，所書寫的，傳說那是源自於拉卡塔無限帝國的文字，傅青海猜想自己如果降臨星戰宇宙，會被輪回世界直接加載“奧裡貝什文精通”的技能，但是眼下只能根據煉金術師的批注，以及統計學和邏輯學的分析，來進行翻譯和注釋。

　好在傅青海都破解過太空死靈的部分語言，經驗豐富，並且奧裡貝什文也不是什麽複雜抽象的語言系統，它的每個字母和英文字母都有一一對應，傅青海很快就自學成才了星戰宇宙的通用語言。

　張妤檸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傅青海旁邊，手裡翻看著一本小冊子。

　兩人對於閱讀有著相同的愛好。

　如果說最初上床是出於一時衝動或者情緒到了，但是慢慢相處下來，兩人都感覺很舒適很契合，傅青海放下了手裡的書籍，他已經弄懂了大部分的奧裡貝什文和少部分的古代西斯語，傅青海側頭打量張妤檸，目光在她流暢的面部線條上劃過，下頜角內收，理想的角度，立體眉骨雙眼皮，眼睛大而狹長，睫毛微微低垂，細細的吊帶掛在精致的直角肩上。

　“怎麽了?”

　張妤檸察覺到了傅青海的目光，抬起頭來，看著男人。

　他的目光裡，沒有炙熱的欲念，只有單純的欣賞。

　“你在看什麽?”

　傅青海問道。

　張妤檸揚了揚手裡小冊子的封面。

　《帝皇聖言錄》。

　本來張妤檸感覺在泰拉的難民營裡遇到的那個老頭，就像個天橋底下賣大力丸的騙子，結果傅青海告訴她，過不了多久，這玩意兒就會被官方合法化，成為帝國的國教，並且成為帝國政壇的一股強大力量和帝國民生的重要組成部分。

　不是單純的宗教，在戰錘40K宇宙裡，他們確實可以將信仰的力量兌現。

　在招魂宇宙時，張妤檸曾經說過，即便對於恐怖電影宇宙而言，最重要的依然是知識，她對一切靈異側的文獻資料都充滿了興趣，傅青海不知道張妤檸在進入輪回世界之前從事什麽職業，但是他知道她的一大愛好。

　張妤檸是豆瓣恐怖電影小組的小組長。

　非常資深的靈異恐怖電影愛好者。

　“研究出什麽了嗎?”

　傅青海饒有興致地問道。

　張妤檸搖了搖頭:

　“沒有，就是信仰、忠誠、勸人向善這些老生常談的廢話，哦對了，隱晦地提及了帝皇是神明的可能性，以及西方價值觀裡常見的末日預言和救世主論調。”

　傅青海聳了聳肩:

　“相信相信的力量，這句話非常微商，但是放在這裡是合適的，或許就是堅信不疑的力量幫助主教和修女們戰勝了惡魔。不過我更願意相信鏈鋸和爆彈的力量。”

　咦……

　傅青海終於發現，張妤檸今天打扮過。

　塗了口紅，畫了眼影，很淺很淡。

　即所謂的“偽素顏裝”。

　剛登船那幾天，除了和傅青海整日廝混，彌補分別的思念，以及尋求生理的快樂，張妤檸就只是宅在艦長室的裡間裡呼呼大睡，懶得化妝也懶得打扮，經常穿著傅青海的衣服走來走去。

　張妤檸身材纖瘦而高挑，除了對All 風格的執迷以外，穿什麽都是冷欲辣妹一隻。

　傅青海有點遲鈍，但他不傻。

　當然他也沒有自戀到以為張妤檸是為了自己而打扮起來的，傅青海猜想這純粹就是女人之間的攀比和好勝心而已。

　因為那三個女人的魅力也是顯而易見的。

　傅青海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麽，忽然張妤檸探手握住了他的手背，低聲說道:

　“對不起。”

　傅青海奇怪道:

　“對不起什麽?”

　“那天，我聽見你和尤金說的話了。”

　“你指的是哪天?”

　“你們把船員的屍體集中焚化後扔進太空的那天。”

　傅青海想起來了。

　五天前，在鬼娃與共生體的協助下，他們終於將所有殘存在戰艦管道裡的破碎屍體，全部運出並清理乾淨。

　否則下層甲板裡老是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屍臭味道。

　至此，屍體數量和陣亡人數終於吻合，在煉金術師搞事的過程中，包括被光劍斬殺和被怪物撕碎的，烈馬號一共失去了一百六十三個船員。

　這和整艘戰艦的人員數量相比也許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那天傅青海對尤金說了一句:

　“他們不是一串數字。”

　這句話聽起來很諷刺，在戰錘40K宇宙，人命就是一串簡單的數字，傅青海的本意是:至少他們在臨死前都在為這艘龐然大物的運行而兢兢業業，理應得到尊重和榮譽，哪怕只是心裡的尊重。

　或許被張妤檸過度解讀了。

　因為張妤檸知道傅青海從來不把土著當做NPC。

　傅青海將張妤檸摟在懷裡，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而嚴肅地說道: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傅青海自認為最起碼的是非觀還是拎得清的，沒錯，是張妤檸讓勞斯特上船的，但她是為了她自己麽?是為了給阿普頓賢者之石作為獎勵，說穿了還是在幫傅青海維系團隊收買人心。

　張妤檸呆呆看了傅青海一眼，噗嗤一笑:

　“你認真起來的這副呆樣子還挺有意思的。”

　傅青海也笑道:

　“你笑起來的樣子還是那麽好看，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你笑的時候。”

　張妤檸收斂起了笑容，故意沉著臉說道:

　“哼，很會撩啊，那兩個女人就是這樣被你撩到的?”

　傅青海一臉天真地問道:

　“什麽女人?”

　張妤檸牙齒尖摩擦著，看向傅青海的眼神裡透著隱隱的殺氣:

　“薑一夏一天到晚就往訓練籠那邊跑，去看你們幾個星際戰士的搏鬥，你以為我不知道?”

　傅青海攤開手說道:

　“她想偷學我們的格鬥技巧，或者單純就喜歡看肌肉大隻佬的貼身肉搏，誰知道呢?”

　張妤檸冷笑問道:

　“那為什麽你不去的時候她就不去?”

　“呃。”傅青海答不上來了。

　這個細節他還真沒有注意過。

　張妤檸皺了皺鼻子，卻是換了個話題，沒有再糾纏下去:

　“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麽?”

　“借我三千點同化點數。”

　“借?”

　傅青海沒有問原因和理由，而是用手掌捏起了張妤檸的臉頰，尖尖的下巴托在傅青海的掌心裡，她的嘴唇都被捏了嘟起來。

　“女人，你跟我用‘借’這個詞?”

　傅青海居高臨下，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視著張妤檸的狹長而漆黑的眸子。

　張妤檸忍俊不禁地笑了:

　“別裝霸道總裁了，你裝不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