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守志前來求情,沈木並不意外。
實際在殺了徐陽志之後,徐文天的死活他就完全不在意了,不出意外的話,關上幾天也會放了他。
只是有人主動上門來欠人情,這種好事肯定不能錯過的。
更何況是顧守志還是文道學宮的弟子,沈木多少有些好奇。
給顧守志倒了杯清茶,他笑道:“顧先生是從京城來的,不知道能不能告知,對於這件事,京城那邊會怎麽處理?”
顧守志輕點桌案,隨後小口抿了一下茶,輕聲說道:
“徐陽志雖是刺史,不過沈大人殺人也是有理有據,我猜測多半京城會給於警示,應該不會有大動作,不過昨日大離氣運榜的變動,可能會招來一些其他郡縣的非議。”
聽了顧守志的分析,沈木多少放下心來。
按照他的想法,京城應該不會借著自己殺徐陽志的由頭,對封疆進行管制。
沈木現在的心理就是,不求你大離京城袒護,只要你別管閑事,其他的事情,由他自己來處理就行。
“顧先生這次來封疆,是為了洞天福地的事情?”沈木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
顧守志微笑點頭,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正是,封疆地界的洞天福地對於大離很重要,可能之後還會跟無量山交涉,畢竟是在我們大離境內。”
沈木不可置否。
這些是大離王朝肯定要做的,不過暫時與他無關。
“聽聞顧先生是大離書院的老師,並且是翰林,應該距離大儒不太遠了吧?”
“是不算太遠。”
顧守志沒有謙虛,更沒有誇大,畢竟就算是在文道學宮的那些聖人門徒裡,他也算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做學問一半是心性,另一半也是看天賦。
“那先生對於封疆縣怎麽看?”
顧守志一愣。
沒想到對方忽然轉到了這個話題。
他似乎有所明悟,可能從此刻才是今日的正題。
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顧守志回答道:
“封疆縣很好,只是時局不對。”
沈木搖頭一笑:“我倒是跟先生想的正好相反,此刻的封疆真的不好,但時局卻是對的。”
顧守志眼神微微異樣,心中覺得沈木此番話說的有些意思。
乍一聽像是對封疆的自嘲,可細品之下,倒是聽出了這位縣令的野心和膽魄。
“沈縣令不再斟酌了?麻煩是麻煩了點,其實無非是帶著封疆人換個地方生活,讓出秘境的入口而已,實際上他們針對的不是封疆,只是想要這片神秘的土地。”
沈木心中苦笑,真以為老子不想走?那不是綁定了走不了嗎,他必須保住封疆,並且帶著封疆縣的人活下去。
“走是不可能走的,你不是喜歡講理嗎,我這時候就想問了,這裡是我們的家,讓我們走,憑什麽?”
“唉……”顧守志輕歎,也是無奈道:“這就是人世間諸多紛亂的源頭。因為有講理的人,就有不講理的人,當面對不講理時,仿佛一切學問道理,都變的無力而蒼白。”
沈木聳聳肩:“照你這麽說,那還讀什麽書,我封疆人就活該被人欺負還忍氣吞聲?就因為一個破秘境,就要給別人騰地兒?我沈木還就不信這個邪。”
顧守志正色的看向沈木,沉吟一陣,隨後問道:
“沈大人是決意如此。”
“當然。”
顧守志點點頭,
忽然笑了:“你知道,經常會有讀書人發出同樣的疑問,讀書做學問講道理,最終到底是為了什麽。 跟遵守道理的人講道理,好像沒多大意義。
跟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更是無意義。
那讀書懂和拳頭到底誰更正確?
當年連學宮的聖人都沒給出答案。
而最早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我的老師,最後他也是心灰意冷,從此棄文從武,開始靠拳頭講道理了。
如今看來,倒也不為是一條出路。
因為老師自從有了拳頭,一切就都能暢通無阻,跟講理的人講理,跟不講理的人講拳頭,他說過,二者兼得,方可自在天下間。”
沈木一臉懵逼:“咳咳,顧先生,咱能不能說點人話。”
書生笑了一下,將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寫出了幾個字。
“文武,商建,生財。”
“就像我老師說的,要二者兼得,封疆縣也是一樣,有學問高的人講理,有拳頭猛的人打架,修最高的城牆,賺最多的錢,交厲害的宗門,供奉最強的山水神奇。”
沈木眼神皎潔,笑容裡似乎有著別的意思。
“顧先生說的真好,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簡直跟您說的完全一致,可是您也知道,萬事開頭難嘛,有個小忙不知道您能不能幫一下。”
“……?”
顧守志一愣,心道不好,竟然大意了!
本以為沈木之前的問題,便是今日的主題,他也很用心的交流,可沒想到竟然不是,明顯挖了個坑。
“咳…請說。”
沈木笑的一臉真誠, 看著顧守志說道:“你前面說的那些真的很有道理,並且學問是排在第一的,可這東西得有人教吧,不教書育人,那縣城怎麽才能發展?”
“嗯……”
“當然了,我封疆確實窮,可有一點是我的底線,那就是窮啥不能窮教育!讓封疆的孩子讀書是必須的!”
“沈大人說的好。”顧守志還點讚呢。
“可封疆沒有書院啊,您看要不您在這邊給開一個大離書院分院?反正你來這邊閑著也是閑著,繼續當先生唄。”
“???”顧守志面容呆滯。
好家夥,他算是明白了,前面廢了一大堆話,結果跟這埋伏自己呢。
“顧先生放心,書院的建設開銷我衙門來想辦法!我都想好了,您是學宮的聖人門徒,那我們也得建一個聖人書院才行,不然怕辱沒了你的名聲,至於之後那些修高牆,種地啊,經商賺錢啊,找人打架什麽的,我們再慢慢研究,讀書第一位,讀書人牛逼!”
“啊,這……”
“顧先生,您之前可說了啊,欠我一個人情,你知道我放走徐文天,讓封疆人多寒心嘛,還不是為你了,當然了,我知道顧先生是君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是吧。”
顧守志一臉尷尬。
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大人,建書院可不容易,若只是私塾教書,我倒是沒意見,但書院涉及到很多,而且建在哪裡呢?”
“好說,慢慢來唄,至於建在哪裡我都想好了,城北有座祠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