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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閑之人,可不止世子殿下一個。
那冷俏侍女薑泥,亦遊遍整個武當山。
這逛街的精神,古來有之,非後輩之人新創。
每日就在武當山遊逛,八十一峰,所有山峰,道觀,洞天福地,都被她那對踩著麻鞋的小腳丫,給走了個遍。
聽說是來自北涼王府的女人,便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前些日子,掌教傳下教令,那個地方的女人,都是母老虎。
遠遠看上一眼,都有被浸豬籠的危險。
若遇見,權當看不見。
若有膽敢冒犯者,一律逐出山門,永不得上山。
果然,那以後,薑泥行走於大小山峰之間,暢通無阻。
也再無人敢尾隨。
閑暇之余,將菜園裡雜草拔得一毛不剩,估計三五年都無法生根發芽那種。
又跟紫陽觀裡要來些種子,種下些瓜果蔬菜,悉心照料,長得極好。
徐鳳年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小眼神警告,那模樣,似小野貓被人踩到了尾巴。
自那之後,徐鳳年也不再來此處了。
倒是有樣學樣,在山林之間抓來一群野豬,三隻老虎,兩頭獅子,雞鴨鵝,數不勝數,自己養著。
洪洗象也幫忙照料一二。
徐千秋偶爾路過白象池,被眼前一幕呆住。
屋舍,灶爐,家具,一應俱全,有模有樣。
看著院裡正在喂豬食的兩人,徐千秋忽然覺得,這像極了一對小夫妻在過溫馨日子。
淦!
在老道士和洪洗象的幫助下,徐鳳年的武功境界越發穩固,精益求精。
刀法更加精煉凌厲。
許是受了兄長徐千秋的影響,這家夥練刀,也沒什麽花裡胡哨,盡是些殺招。
刀出鞘,便是搏命。
不玩相互試探那一套。
一日,徐鳳年吃野豬肉久了,覺得腥味略有些重,想著改善一下夥食。
看著從天空飛過的白鶴,眯眼道:“象象,你這麽喜愛吃肉,山上白鶴如此多,不然你騙兩隻下來,我們今晚換換口味?”
洪洗象乾笑,搖頭道:“這萬萬使不得,武當白鶴,盡數通靈,靈智已開,且,從小伴我長大,殺它們,比殺我還難受。”
徐鳳年本身也是個性情中人,聞言,撇撇嘴,殺白鶴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卻想著,是否能騎上白鶴耍耍。
道教仙人飛升,都要騎鶴,逼格極高。
洪洗象卻不敢,撥浪鼓一般搖頭道:“這個,倒是從未想過,我自小就怕高。”
徐鳳年鄙夷道:“怕高,怕下山,怕女人,還怕我大哥,這天下,還有什麽是你不怕的?”
洪洗象重重歎息,愁眉苦臉。
許久,忽道:“難道,你不怕你大哥?”
徐鳳年嘴角飛揚,神色猖狂,傲然道:
“怕他?笑話!我從小就打著他長大,跟玩兒似的!”
洪洗象臉色一正,對其豎起大拇指,道:“小道佩服!”
倒騎青牛的小師叔祖,忽然豎起耳朵,將手中青菜盡數扔於野豬槽之中,翻身上牛,道:“二公子,看熱鬧去不去?”
徐鳳年挽起一個花裡胡哨手勢,收刀入鞘,道:
“這武當山,能淡出鳥來,
整日裡,風平浪靜,哪裡有什麽熱鬧可看?” 但還是依言上了青牛,倒騎青牛。
這小道士,雖不會武功,但境界,確非常人能及。
天人之道,徐鳳年也漸漸明白了些什麽。
也終於理解,兄長徐千秋,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搶親,搶到自己親姐姐頭上。
這臭道士,倒真有點意思。
那種境界,玄之又玄,妙之又妙,卻無法言說與旁人聽。
但是與其相處久了,便能感覺出來。
這大抵便是那老道士,為天下十大高手之一,卻為何能放心將下一任掌門之位傳與洪洗象的原因罷。
看著手無縛雞之力,不會絲毫武功。
卻有種讓人如何也看不穿的高深莫測。
兩人來至茅屋不遠處。
穿過竹林,緩緩前行,不敢靠得太近,遠遠觀看便好。
“二公子,此處遠了點,不如我們靠近些看?”
徐鳳年握住腰間繡冬,道:“不必了,遠些安全,我怕見著兄長徐千秋,然後忍不住出手揍他。”
只是,最後這句話,卻微不可聞,生怕被誰聽了去。
茅屋之外,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所穿衣物,非武當麻布,亦非北涼服飾。
居中之人,是一位身材玲瓏,衣裳富貴華麗的公子哥。
那絲娟衣袍,乃是由上等蜀繡蠶絲所製而成。
手工細致,更是罕見。
這衣裳,有價無市!
此人,來頭不小!
那人手中,兩顆夜明珠,不斷翻轉。
徐鳳年自然識貨,一眼便瞧出那是龍珠鳳眼。
整個天下,要尋一顆,都是極難。
湊成一對的,便只有那位了……
看著那公子哥, 徐鳳年神色之間,忽地多了幾分玩味之意。
公子哥,神色倨傲,目空一切。
這便是兄長徐千秋常說的,以鼻孔看人,下巴看路。
也不怕跌個狗吃屎。
在其身旁,一彪形大漢,虎虎生威,滿臉濃密胡須,鬱鬱蔥蔥。
看著便是能鎮鬼辟邪之人。
畫像貼在門房,用於鎮宅,倒極為合適。
腰間懸掛雙刀,一長一短。
與白狐臉一樣,雙刀流。
另外一人,臉色蒼白,略顯陰沉。
對那公子哥微微彎腰,卻負手而立。
一襲素潔白衫,如那死人所掛之物一般。
遠遠看著,亦給人一種銀尾環蛇,窺視之陰冷感覺。
菜圃之中,薑泥紅著眼看向三人。
精致俏臉之上,五指紅印,醒目刺眼。
徐鳳年腰間,刀出半鞘。
倒騎青牛,兩人遠遠看著這一幕,心中涼涼。
那霸道至極的世子殿下,此時若回,只怕……
恰這時,一人乘鶴,從遠方而來。
見狀,徐鳳年腰間繡冬歸鞘,低聲道:“放牛的,我們退遠些吧,莫要遭了池魚之殃。”
洪洗象極讚同這話,不用他說,青牛已倒退了一段距離。
卻忽然問道:“二公子,我怕世子殿下,退避,不丟人,可你為何要退?”
反手拍掉頭髮之間的落葉,徐鳳年雲淡風輕道:
“我不是怕了他,只是單純喜歡站在遠處看戲,站得遠,自然看得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