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在距離許守靖三寸的位置穩穩停下,一如奪魁戰開始時那樣。
他反手持槍,槍纂頂在褚敖的胸口,後者吐出一口血沫,身體後躬,眼神驚恐:
“你……”
許守靖眼神微冷,完全沒有讓他說下去的意思。
左手化拳為掌,拍在褚敖身上,頃刻間,似乎有什麽東西碎掉了。
褚敖怒目圓睜,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五行平衡紊亂,身上的護心法已然失效,連一絲靈力都聚不起來。
“你都要殺我了,被我反殺也怨不得別人。”
這一句十分輕微,但卻傳到了金鑾殿每一個人的耳中。
青扇門坐鎮長老與魏王聽到後幾乎同時怒喝出聲:“豎子爾敢!”
許守靖毫不理會,乾淨利落揮槍貫穿了褚敖的心臟。
血光飛散,濺起的血珠印在他的側臉。
褚敖一口血水自口中噴出,眼神失去了光彩,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殿內突然傳出‘嘭’的一聲,魏王一掌拍碎了案台,飛身而出,臉色陰沉如水,看向許守靖的眼睛似乎快要噴出火:
“你竟敢殺我青扇門的人?”
許守靖巋然不畏:“魏王殿下的意思是,他要殺我,我還要站著讓他殺咯?”
“休要狡辯,你敢說你不是故意殺他的?”仇命憤恨地咬著牙,龍門境恐怖的氣勢已經蓬勃而出,使得一些不是修行中人的大臣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許守靖理所當然的點頭道:“我怕被他殺了,所以沒留手,完全是意外。”
“……”眾人。
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厚臉皮,在場的王宮貴胄還真是第一次見。
事實上,無論許守靖是不是有意而為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破壞了仇命多年以來的謀劃。
仇命暗地裡向仇璿璣施壓了多年,與青扇門、朝堂各路權權交易,最終才得來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可眼看大計將成,卻半路殺出來了一個‘許缺’。
若不是那麽多人看著,他甚至想直接拍死‘許缺’。
仇命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你涉嫌惡意殺害我青扇門高徒,是非功過,我門執法長老自有判斷,跟我走一趟吧。”
許守靖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隻手宛若鐵鉗那般擒住了他的胳膊。
他暗道不妙,想要運轉真氣想要給仇命來一個‘沉默’,卻發現明明都已經把真氣注入進去了,仇命的靈力卻依舊運轉如常。
怎麽回事?這玩意難道還有境界差距太大沒有效果的隱藏被動嗎?
“王兄,這可是在皇姐面前,怎能如此草率的下定論?”
劈裡啪啦——
仇命抓著許守靖的手被一股靈力彈開,轉頭看去,發現燕王仇繼正笑容和煦的走來,奪魁戰之前的對話自腦海中閃過,他冷笑道:
“禦弟,本王很想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你究竟參與了多少,這小子恐怕也是你的人吧,好算計啊。”
仇繼負手而立,笑容不減,吐詞清晰:“我可沒資格讓他成為我的人。至於他是誰,王兄若真想知道的話,不如親自問問。”
說著,視線帶著笑意看向了許守靖。
許守靖眯起了眼睛,他能感覺到這個仇繼似乎是認得自己,但他卻根本沒見過對方。
不過這也無關緊要了,因為許守靖今天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可不是單純為了什麽女帝夫婿才來參加禦前比武。
雖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楚姨逼太緊,但更多的是想要借助這個機會引出那日在斷龍山脈花盡心思安排刺客的幕後之人。
若是上來就自稱許守靖,效果肯定減半。
現在公開身份,至少那個認為他已經死了的幕後黑手肯定會嚇了一跳。
念及此處,許守靖抬步向前,瞥了仇命一眼,向主位一語不發的女帝,拋出了他隱藏至今的重磅炸彈:
“在下龍玉門許守靖,楚姨讓我代她向您問好,師叔。”
這像是在講一件日常瑣事般的語氣,卻使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或許不知道什麽是‘炸天幫’。
但卻一定知道什麽是‘龍玉門’。
那是大璃境內頂尖宗門的同時,也是當今女帝的師門!
如果說,青扇門在朝中的地位是可以橫著走。
那龍玉門,就可以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當面蹦迪都沒人管得了。
“這不可能!”仇命突然脫口而出,瞳孔地震:“你……你怎麽可能……”
“在下護衛就在外面,有身份牌可以證明。魏王殿下為何如此篤定,難道說……”許守靖注意到了他的反應,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神一凜:
“魏王殿下覺得我應該死在了隕龍淵嗎?”
“……”仇命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本王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一時間,金鑾殿陷入了沉默。
有的大臣左右摸不著頭腦,從剛剛開始,仇命與許守靖之間的對話就讓他們懵之又懵,不是在說殺了褚敖的事情嗎?這是跑題到哪裡了?
而聽懂了兩人對話緣由的人,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他們聽到了什麽?
死在隕龍淵?
……刺客?
這簡直是神仙打架……
一眾人心臟‘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全身的血液跟著膨脹,盯著氣氛詭異的二人,僵著身子不敢有半點動靜,生怕被牽連進去掉了腦袋。
烈陽高照,劍撥弩張,似乎一個輕微的波動便會使得全場崩壞。
燕王仇繼突然“啪”的合掌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抬步上前,輕笑道:
“許少門主,我看我王兄確實不知此事,不如先暫且作罷,等日後我王兄定會與你一個交代。”
許守靖蹙眉,本想張口反駁,但想到仇繼好歹剛才幫過自己,何況就算繼續追問下去,現在也不可能得到結果,撇了撇嘴,轉而點頭道:
“好。”
這時,遮住女帝身姿的紗幕交界驀地伸出一隻白皙的玉手,紗幕被撥開,身著鳳袍的仇璿璣款步走了出來。
噠——噠——噠——
那雙修長的美腿交錯著,腳下的鳳屐與地面接觸不斷發出猶如奏曲般的優美聲響。
看著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許守靖竟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他突然想起遠在龍玉門的楚淑菀,同樣的絕色,但卻熱情似火,行事火辣。與眼前的仇璿璣截然相反,這位女帝鳳眸所到之處,讓人如坐針氈,脊背生寒。
仇璿璣款步走到許守靖的面前,雖然身材高挑,但卻也比他低了半頭,不得不微微揚起潔白的下巴才能與之對視。
盡管如此,那與生俱來的華貴氣質也讓人心生畏懼,不敢有半分輕視。
紅唇輕啟,平淡中帶著一絲好奇:“你為何要參加禦前比武?”
許守靖癟了癟嘴,看來這位大姐對我被刺殺的事情半點都不關心啊。
為什麽?除了楚姨逼的還能為什麽,但這麽說明顯不合適,隻好改口道:
“自幼從楚姨口中得知陛下姿容,心生仰慕,便來了。”
仇璿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說道:“朕與你楚姨為至交好友,你娶我顯然不妥……以後,你就叫朕母后吧。”
“……”許守靖。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金鑾殿陷入了落針可聞的寂靜之中。
女帝的這句話說懵了包括許守靖在內的每一個人。
許守靖愣了好半天,繼而滿頭問號,試探著問道:
“聖上您……在說笑?”
“朕一言九鼎。”仇璿璣語氣平靜,似乎已經下了定論,不容拒絕。
人群之中,唯有燕王看到仇璿璣淡然地表情,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
三公九卿也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顧不得場合,不知道多少個“陛下,萬萬不可!”在殿內響起。
原本安靜的金鑾殿,此時卻嘈雜的讓人生煩。
……
……
申時三刻,皇城外的百姓早已散盡,天邊的掛上了火燒雲。
“少主,你終於出來了。”
荊銘一看到許守靖從皇城中走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看見少主面色複雜,一臉懷疑人生的模樣,不由得問道:
“少主,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許守靖歎了口氣,伸手扭著有些僵硬的脖子:“嗯,是發生挺多事的。”
荊銘看著少主疲憊的神情,心中不解:“少主,可查出那日斷龍山脈是何人下手?”
“還不是很確定,但八成就是那個人了……”許守靖眨了眨眼,一手捏著下巴沉思了起來。
“那……那個人?”荊銘渾身一顫……我家少主又開始謎語人了,怎麽辦?
猶豫了下,又出聲問道:“少主,那您接下來打算?”
就算不是他本人,他也一定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許守靖正在沉思,看到荊銘一臉怪異,笑著擺了擺手:
“我什麽也不用做,該吃吃該喝喝,他忍不住了會自己跳出來‘承認’的。”
荊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嗯,沒聽懂。
“那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許守靖盯著他看了半晌,翻了個白眼,一邊走一邊說道:
“怎麽辦?要麽你去瀟湘館幫我看看那兒的淸倌兒長得怎麽樣,要麽幫我想想該怎麽平息我楚姨的怒火。”
荊銘一愣,滿臉疑惑:“少主,您又怎麽惹門主了?”
“不是我,是仇璿璣。”
許守靖一臉鬱悶,歎了口氣道:“我都不知道怎麽告訴楚姨,來一趟京城,我多了個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