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秦相的轎子?”
“是秦相來了?!”
在場眾人見此情形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本來就向兩旁退避的人群這些分的更開了。
畢竟作為總理朝綱近二十年的當朝權相,秦暉之的名頭可不是吹的,
在場眾人誰不敬畏幾分?
不過在震驚之余,大家也都忍不住揣測,
這秦暉之好端端地來碼頭做什麽?
莫非也是來接李長青的?
不能吧!
韓通的臉色此時已經忍不住黑了下來。
要知道他爹和秦暉之雖然同朝為官多年,
卻向來是水火不同爐的死冤家活對頭。
要說起雙方的恩怨,
就不得不提一下大胤朝中爭執了多年的戰和之爭。
其實自從延康之恥,中原陸沉,大胤衣冠南渡偏安東南開始,
朝野間就一直存在戰和之爭。
主戰派主張勵精圖治,厲兵秣馬,無時不刻不想北伐中原,光複故土,
以把靳人趕回關外老家去為己任。
這其中以南渡的民眾和軍方宿將為主。
這些人或者與靳人有破家滅門的血海深仇,
或者與靳軍廝殺半生,與靳人的仇早已經結到了骨子裡,
都將北伐破靳視為終身志向,
也包括一些富有愛國熱情,不忍北地中原久落胡塵的文人賢士。
既有主戰派,自然就有主和派。
他們或是被靳人打怕了,
或是出於自身的利益考慮,
更傾向於維持現狀,輕易不要與靳人再起戰端,
以免打破現有局面,危害到自身利益。
韓世功作為大胤中興四大王之一,大胤軍方現存地位最高的大佬,
自然一直都是主戰派的領軍人物。
而秦暉之這位當朝權相則正是主和派的首腦。
一主戰,一主和,
雙方的關系能好得了嗎?
更何況當初主戰派的前任領軍人物嶽翼嶽武穆就是死在秦暉之的手中,
當初為此雙方還曾發生過激烈衝突,
就連韓世功被逼脫離軍隊一線,
不得不提前退休榮養也都跟秦暉之有著脫不開的乾系。
有這樣的梁子在,
雙方不說不共戴天也差不多了。
就在眾人念頭轉動間,
那頂轎子轉眼間已經來到了碼頭前停下。
“落轎。”
隨著一聲喝令,綠呢大轎當即停落在了道中,
接著一個頭髮花白,卻氣勢不凡的老者從官差隊伍裡閃出,
站在了綠呢大轎的一側。
老眼一撩精光四射:“哪位是李長青李公子?”
“在下正是李長青,卻不知閣下是……”
其實之前從眾人的議論中李玄已經了解到了個大概,
不過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他還是故作不知。
“老朽秦德,受我家秦相爺看重,忝為相府總管是也。”
老者老臉一揚,一臉傲然。
“是他?!”
在場眾人都吃了一驚。
俗話說宰相門房還七品官呢,更何況是相府總管。
尤其這位秦總管還極得秦暉之的信任,經常替秦暉之出頭露面,
名頭之盛甚至還要超過京中的許多一二品大員!
大家就算沒見過的,也基本上都聽說過。
有傳說這位很多時候甚至能替秦暉之當一半的家,
因此別看只是個管家,實則在京中就算是很多大員見了他都得客氣三分。
“秦德?”
李玄瞳孔微眯,這個名字他也聽說過。
之前他跟李仲麟他們一起乘船剛從荊襄出來就遭遇伏擊,
他反過來將對方頭目拿下審問時,就曾聽對方交代過這個名字,
據說是秦暉之手下的情報總管,像之前勾結官軍伏擊他的裘百山等人,
算起來都是這人的手下。
沒想到他這才剛一進京就碰上了。
“原來是秦總管,卻不知秦總管找在下所為何事?”
心中雖然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李玄表面上還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
“李公子才名海內皆知,我家相爺也早有耳聞。
這次聽聞李公子前來京師,心中歡喜,所以特命老朽攜官轎儀仗前來接公子到相府一敘。”
什麽?!
在場眾人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原來秦相並沒有來,這官轎和儀仗竟是來接李長青的!
眾人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要知道這官轎和儀仗可都是秦暉之專用之物,甚至其中有些規格都是皇上破格恩賞。
滿朝文武能夠享受這等規格的官轎和儀仗的,
也唯有秦暉之一人而已。
沒想到如今秦暉之卻直接派來迎接李長青,
這是什麽待遇?
這就好比皇上直接派禦輦迎接某位臣子或者大賢一樣,
雖然也就是讓你坐個車,省不了你幾步道,
甚至很可能還讓你渾身拘謹、可能還米有你自己走路舒服呢,
但這卻代表著皇上對你的極度看重!
當然秦暉之的官轎儀仗規格肯定比不了皇家的禦輦儀仗,
秦暉之本身也比不了天祿帝,
可背後代表的意味卻是一樣一樣的。
“秦總管,這只怕不妥吧?”
韓通一張臉幾乎黑成了鍋底色,再也忍不住站了出來。
李長青明明是他們韓王府邀請進京的,
結果現在人才剛到,
還沒等他們請到府中一會呢,
你卻突然跳出來玩這麽一出半道截胡的把戲,
置他韓王府的臉面於何地?
“哦,原來是三公子啊。”
秦德撩了下眼皮,仿佛才看到韓通的存在一樣:“不知三公子此言何意?”
“長青賢弟乃是應我父王之邀才不遠萬裡來京的。”
韓通也沒客氣,索性直接把話攤開了:“而今我父王正在府中等我將長青賢弟請回去為他接風呢,
總管這時候說這些,未免有些不太禮貌吧?”
要不是還顧忌一點顏面,
他都想直接指著對方的鼻子罵:
老家夥你特麽想壞事就直說,跟本公子在這兒裝什麽了!
如果說是秦暉之親來,他還會畏懼幾分,
但僅一個秦府總管還不至於讓他退縮!
圍觀眾人這才紛紛意識到了秦德, 或者說秦德背後的那位秦相爺的用心。
這是要打韓王府的臉啊!
要是韓王府萬裡迢迢請來的人,結果剛一進京就被別人給截了去,
那韓王府的牌子以後就不用往外亮了,
亮出來也是笑話。
“三公子此言差矣。”
秦德呵呵一笑,不徐不疾地道:“既然李公子都已經來京了,老王爺想見李公子也不必急於一時,
但我家相爺公務繁忙,今日卻是難得才抽出空閑,
甚至為防途中耽擱,還特意讓老朽攜官轎儀仗而來。
於情於理,李公子都該先隨老朽去拜會一下我家相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