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火鍋，沒有曹瑋的份。

　雖然說自己臥底的身份曹瑋已經知道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曹達華就希望讓曹瑋更深的牽扯到這裡面來。

　臥底有很多個說法，比如二五仔、鬼頭仔、邊緣人、線民...而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身份都是一種帶有汙點的形象，是一種身處於晦暗之中的，讓人不齒的角色。

　而為什麽做出如此犧牲者卻往往會是這麽一個形象呢?那是因為這個身份很容易背負罵名不說，有時候甚至還會連累朋友、連累家人。

　誰都不想當一個背叛者、一個欺騙者，誰都想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所以臥底這個身份自然就會被人厭棄，哪怕就是臥底自己也不會例外。

　曹達華是不想讓曹瑋看到自己當臥底時的模樣，所以他很乾脆的拒絕了曹瑋同行的要求。並且也是少有的擺出了一副嚴厲的嘴臉，命令曹瑋絕對不能偷偷摸摸的跟上去。

　對於這一點，曹瑋表示理解。而他也的確沒有跟上去湊這個熱鬧的意思。

　上輩子的零星記憶到現在只剩下了個大概的印象，而在這個模糊的大概裡，達叔在整個事件前期好像都沒有什麽危險可言。

　最大的風險好像也就是周星星暴露的風險，但那好像最終也不過只會是一場花樣百出，雞飛狗跳的鬧劇。

　曹瑋懶得摻和到這樣的事情裡，所以他也是大膽的放開了手。

　畢竟長夜漫漫，他完全可以趁著夜色，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不是嗎?

　...

　九龍區，一家不起眼的民宅裡。

　東莞仔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先是謹慎的看了一眼門後緊繃著的細線。在確定了它的完好無損之後，這才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的松了一口氣出來。

　摘下了帽子，脫下了假發，再把粘在臉上的胡須一撕。嚴密的偽裝幾乎是立馬把他從一個陌生人變成回了自己的本來模樣。

　看起來非常的狼狽，就好像是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一樣。而這樣的一幕要是落在和聯勝的那些個小弟手裡，多少會讓人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作為和聯勝內部最近崛起的大佬，東莞仔雖然可能名頭上弱了幾分，但實力上，他卻已經是直追那些老牌的大哥。

　這一方面是和聯勝內部的動亂，接連幾個大哥級人物被殺導致了剛繼承自家老大勢力的東莞仔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又飽餐了一頓，勢力直接大漲。另一方面就是東莞仔早早就學會了抱大腿這一招。

　不止是拜了林懷樂這個相傳最有可能繼任下一任龍頭的大佬當乾爹，更關鍵的是，他還和大d的老婆，也就是大d嫂有了一腿。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不管是中間經過了怎麽樣的操作。總之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而大d嫂作為當年的大姐頭，也是當下大d勢力的直接掌控者。她和東莞仔走到一起，怎麽都會變相壯大東莞仔的勢力。盡管名頭不好聽，有一點吃軟飯的嫌疑，但這並不影響東莞仔成為和聯勝最有勢力的大哥之一。

　而這樣的身份地位，出行在外前呼後擁，周邊跟著三五個心腹手下來保護周全，理論上來說是非常正常也更加保險的選擇才對。他完全沒有理由像是跟做賊一樣的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但只有東莞仔自己才清楚，只有這樣，他才能確保自己的小命。

　前呼後擁?身邊跟著十幾個手下?有什麽用！遇到那個殺神一樣的家夥，不還是會被殺雞屠狗一樣的，輕易就殺到自己的面前來。

　親身見證過那個家夥的恐怖，東莞仔是實在不敢在這方面對任何人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寧願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偷偷摸摸的度日，也不願意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暴露在外面，就是因為他不想承擔那份致命的風險。

　出陰招就一定能對付得了那樣的怪物?這想法在他看來簡直太天真。這種小手段要是能起到作用的話，他們這個群體也不會混了這麽多年都還是只能在底層打滾，早他媽翻身成為人上人了。

　那種人，那家夥背後的勢力，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古惑仔能夠對付得了的。和他作對，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而這麽想要找死，你們就隻管去吧，反正別把我拖下水就是了！

　可以說，自打鄧伯搞鬼的想法失敗之後，東莞仔就已經是變成了這幅模樣。而就在他這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東躲西藏了這好些天，感覺風波怎麽也該過去了的這個時候。突然之間的燈光亮起，卻是讓他一瞬間就炸起了渾身的汗毛。

　懷裡有槍，但是壓根不敢掏。他只能僵硬的轉過了身子，然後看向了座燈下，那個西裝筆挺的光頭男人。

　“47?”

　“你知道我?很好，這讓我省去了一番自我介紹的功夫。”

　曹瑋想要以微笑對東莞仔示意。但在47微薄的情感反饋之下，他眼下的這幅皮囊也只是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嘴角。

　而這，倒也是符合了東莞仔對他的冷酷認知。

　心裡吞咽了一口口水，默念了一句該來的到底是跑不了。東莞仔到底是抑製住了自己扭頭就跑或者拚死一搏的愚蠢想法，轉而以一個相當克制的冷靜態度，一屁股就坐倒在了曹瑋的面前。

　“除了你，我想不到有誰能不引起任何風吹草動，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的找到我這裡。我猜到你可能會找到我這裡，但我沒想過，會這麽的巧...”

　“巧嗎?並不巧。總要有人去解決一些麻煩才行...”

　東莞仔明智的沒去問這麻煩是什麽，他並不想把自己拖入到什麽更大的麻煩裡。

　給自己，還有對面的曹瑋倒了一杯酒。他一口把酒悶下，也是借著這股酒勁，壯起膽就開口道。

　“說真的，我是一點也不想看到你。但既然你都找上門來了，我想避怕也是避不開的了。所以，我能問一句，你來找我到底是因為什麽?就算是死，也總該讓我死個瞑目吧。”

　“也許你會死，也許你不會，這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曹瑋的說法讓東莞仔多多少少的振奮起了一些精神。他覺得自己活命的幾率還是挺大的，只要他去爭取。所以根本不用曹瑋開口，他立馬就說道。

　“針對你的那個事和我可沒關系，我最多也就是旁觀了一下。那些鬼東西是和聯勝叔伯輩裡的鄧伯找來的，他是頭幾屆的龍頭，也是最有話語權的叔伯輩。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是問這個事的話，我建議你去找他去。如果你不知道地址的話我可以提供...”

　雖然對這些古惑仔的人品早有結論，但東莞仔這麽輕易就出賣了自家的老一輩，這到底還是讓曹瑋有了一種刷新三觀的感覺。

　果然啊，現實哪有電影裡的那麽美好。指望這些混黑的講義氣，你還不如指望米國在全世界搞慈善，發福利。

　“不需要...”

　“對啊。你都能找到我這裡，又怎麽可能找不到鄧伯住在哪裡?”

　東莞仔有些誤會了曹瑋的意思。他覺得曹瑋連自己這麽隱秘的地方都能找過來，想要找區區一個鄧伯不還是隨隨便便?

　在這一點上，他著實是把曹瑋想得太厲害了。

　曹瑋他能找到這裡，是因為他跟獵犬一樣騎著車在全香江的大街小巷逛了好幾個晚上，這才捕捉到一些氣味上的蛛絲馬跡，並且順著這個氣味摸了過來。

　這招也就是對接觸過的人好使，對於那些沒接觸過的人，他到底還是要通過其他的手段才行。

　不過這話不好對東莞仔說，所以他也只是保持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架勢。一邊敲起了二郎腿，一邊就五指對觸著，輕輕的敲擊了起來。

　“林家棟先生。我來是想要問你一個問題，那就是和聯勝內部，到底有誰乾得是走私婦女兒童的買賣。”

　“我需要一個準確的答覆，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的名字都要在你的答覆上面。當然，如果你能提供其他社團幫會從事這一行業的名單、據點所在，我也不介意幫你一把。”

　“這是我的一個任務，而我衷心的希望，你不會是其中的一個。如果是，那我只能說一聲抱歉。並且承諾給你一個最痛快的死法...”

　社團的生意很多。但最賺錢的說白了就是那麽幾個。軍火、走粉...還有就是人口走私。

　輸送壯勞力其實並不怎麽賺錢， 但走私年輕漂亮的女孩，還有拐賣兒童卻是十足的暴利。華爾街的瘋狗為了三倍利能連親媽都賣掉，而這種生意何止三倍利?

　隨便在街上抓一個小孩，塞到船上往外國一運，直接就是幾千幾萬的美刀。混黑的怎麽可能忍得住這種誘惑，他們不乾這種買賣才會讓人覺得奇怪好吧。

　東莞仔知道有人乾這種事情，而且還不少。而他此刻唯一慶幸的是，他到目前為止都還在梳理原來老大留下的勢力，還沒能來得及插手這種能賺大錢的買賣。

　這真是萬分的僥幸。僥幸能避過了一場腥風血雨。而在這種僥幸之余，他也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這是...司空先生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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