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刻準備著。”

完全不管自己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以及自己剛剛到底嘔出了多少鮮血出來，大山勘八郎臉上有的只是一片莊重和神聖，就好像是他是一個懷揣著崇高目的踏上戰場的騎士一樣，生命在他眼中已經無足輕重，他現在滿心想的只有他所認為的那個崇高使命。

打開了洗手間的大門，門外站著的是一個空乘人員打扮的男人。論相貌這男人自然是端正，畢竟空乘人員選拔少有歪瓜裂棗一說。但看眼神，他卻和多少有些粗製濫造的大山勘八郎非常的一致，那就是眼神裡始終都透露出一份不一樣的堅定，或者說狂熱。

看到大山勘八郎，他不動聲色的就和他擦肩而過。同時也是悄無聲息的把一樣東西塞到了他手裡。而捏著手裡堅硬無比的這個玩意，大山勘八郎臉上不自覺的就扯出了一個興奮的笑容。

“請問，我們還需要多久才能進入到霓虹的領空?”

“飛機剛剛起飛，大概還需要兩個半左右才算是進入到霓虹領空，請問還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沒有了，祝你好運，先生。”

“也祝您旅途愉快。”

簡短的做了個誰也看不出什麽問題的交流，大山勘八郎把剛到手的東西往大衣的口袋裡一裝，就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他剛一落座，曹韋首先聞到的就是他氣味上的變化。

餿味很重，估計剛剛這個家夥沒少吐。而其中還有一點血腥味，也讓曹韋懷疑這家夥是不是都已經吐出胃出血來了。

至於還有一點奇怪的魚腥味，這倒是沒怎麽引起曹韋的注意。畢竟霓虹人愛吃魚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雖然說這個腥味有點把子重，但保不準就是這個小八嘎口味特殊，愛吃鹹魚呢。

總之，從氣味上曹韋是察覺不出來什麽問題的。除了這氣味刺激的他越發蛋疼了一些之外。而本著我倒霉你也別想好受的原則，曹韋剛打算對他展開語言攻勢。卻不想這個家夥居然學精了，坐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耳機，蒙上眼罩，壓根不給曹韋一點發揮的機會。

這讓曹韋忍不住的嘿了一聲，而邊上的何敏也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行了，阿韋。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行，你讓我安分，那我就安分一點嘍。”

身邊的這個小八嘎雖然可疑，但也沒有那麽的可疑。有自己在邊上蹲著，曹韋還真不認為他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所以暫時的把這家夥擱置到一邊，隨手掏出個筆記本的，他就在上面寫寫畫畫了起來。

寫的什麽，只有曹韋自己能認識。白素也是瞟了一眼，但上面滿滿當當的數學公式和符號隻讓她看的眼睛發麻，感覺自己的大學數學跟學到了狗身上一樣。

名牌大學畢業的她在數學這一科目上也就是比何敏好上一點的水平，大概也就是努努力，不掛科的那種程度。對於一般人來說這個水平已經很好了，尤其是她的那個母校還是以嚴格而著稱的情況下。但對於數學，這門只有真正的聰明人才玩得轉的學科，她的這點水平也就是個呵呵而已。

白素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很清楚自己這種普通人眼裡的天才和那些數學家一比也就是個等閑人等。

這不是什麽不好意思的事情，當初她剛上大學那一會兒，心高氣傲，覺得以老娘的天生麗質、聰明頭腦，區區數學算得了什麽。直到她接觸了微積分、接觸了高等代數、接觸了數論...然後她就發現了，呵，原來我只是一隻鶸啊?

一度夢想成為一名科學家尤其是數學家的她直接被現實擊碎，

然後在認清了自己的水平之後，她果斷放棄了夢想，選擇了海洋專業，也算是對自家的產業做一個補充。而也是從那以後，她就有了這樣的一個認知，那就是學數學的都不是人。

這種人的腦子和普通人長的都不一樣，把他們當做普通人來看待，簡直就是哄抬身價，什麽時候猩猩也可以和人比了?

雖然這話有些誇張，但大體意思是這個沒錯。在那些優秀的數學家眼中，恐怕普通人的智商也就是和未開化的猿人一個水平。

好歹也自詡為聰明人，白素基本上不願意去這些人類最聰明的大腦跟前給自己找什麽不痛快。但沒想到，隨便坐趟飛機她都能和這種家夥來一個巧遇。

雖然不清楚曹韋的水平，但數學公式不會作假，這種光是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看天書，基本一個數列都沒有看出來的水平，少數也是個專家級的水準。

而把這種水準代入到曹韋的年紀，白素當即就是忍不住“嘶”了一聲，當場就有了種恐怖如斯的感覺。

“阿敏，他這是...不是說他還是個學生嗎?”

“對啊，他是個學生沒錯。不過是大多數老師都教不了的那種...”

“那你們這次去參加大會是...”

“阿韋發表了一片論文被刊登在了數學年刊上，好像反響挺不錯的，然後他就被國際數學聯盟邀請到這次大會上作報告了。”

“作報告?”

聽到這，饒是白素自覺自己見慣了大場面也是一時間的忍不住怎舌了起來。本以為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牛，也就是個一般數學系專業人士的水準。沒想到人家是一個大牛，擱在數學界的奧林匹克盛會上作報告，這可不是一般數學家能有的水平。

最關鍵的還是他的年齡...不到二十歲就有這樣的成就。她都有些不可估測這樣的天才未來到底是怎麽樣的了。

震驚，然後就是忍不住的好奇。她忍不住的就衝著曹韋問了一句。

“你是怎麽做到的?我是說，你是靠研究什麽做到這一步的?”

“湍流模型公式，算是NS方程下的一種衍生吧。NS方程你知道嗎?”

曹韋並不是那種忙碌起來就心無旁騖的類型，寫寫畫畫之余，他甚至還能抽空給白素做出解答。

“維納葉-斯托克斯方程是流體力學中解釋沾性牛頓流體的方程，它的計算量之巨大，足以讓現在乃至未來幾十年的超級計算機都對它無能為力。而數學研究公式的一個重要意義就是，它能把這種繁雜的計算濃縮成一個小小的公式，讓普通人在使用的過程中只需要學會代入這個公式就好。”

“就好比一加一為什麽等於二的問題。從數論的角度去闡述，恐怕千萬張計算稿紙都沒法給出一個標準答桉。但普通人只需要知道一加一等於二，並且於生活中應用那也就足夠了。”

“所以說，你的這個公式可以解決那個NS方程?”

“或許，我覺得我設計的這個工具會是解決問題的途徑。但到底是不是，總歸是要得到學界的認同再說。”

曹韋話雖然說的謙虛，但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他都是充滿了自信。這就是頂級數學天賦和才能所帶給他的自信，而同樣的，這也是數學帶給他的自信。

數學是最真實的，數學永遠不會欺騙你。所以當你用精準的數學和工具來證明出一個結果之後，只要你的計算不出現失誤或者錯漏，那麽答桉是怎樣它就是怎樣，絕對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

曹韋的信心就來源於此，而看到他這樣的自信，白素也是忍不住的微笑了起來。

“那就加油吧，我倒是希望你能得到這份榮譽。 ”

“雖然我不是學數學的，但我也知道，數學是所有科學的基石，是金字塔上最頂尖的那一塊。你能在這個領域取得成就足以證明你的才情，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人類中最頂尖的那一撥。而我們華國，缺少的就是這樣的天才。”

“提起偉大的科學家，全世界首先想起來的就是那些外國科學家，他們的成就也的確偉大。但難免有些遺憾的是，這裡面我們華人的席位終究是太少了一些。我父親那樣的老一輩就經常會對這種事情感到遺憾，我也一樣。所以，如果未來能有你這種少年天才來彌補這種遺憾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第一氏族》

白素的語氣態度並不像是再說場面話，而且最關鍵的，她話語裡提到的是華國，而不是單單一個香江。

這種明顯的立場傾向自然也是讓曹韋當即就對她增添了幾分好感。一個有著家國情懷和民族感情的女性，當然不是那種只知道崇洋媚外、感慨外國的空氣比較香甜的蠢貨可比。

“謝謝，我也希望我能彌補這個遺憾。當然，最好不僅僅是我...”

衝著白素燦爛的一笑，曹韋用這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謝意，隨即便把心力放在了手裡的筆記本上。而白素也不再去打擾他，只是一邊翻看著飛機上的時尚雜志，一邊就和何敏小聲的聊起了當季的時尚。

對於她們女人來說，這或許是比今晚吃什麽還要更加嚴肅的一個問題。而就在這樣漫無目的，也基本沒有什麽價值的攀談中，時間飛快的流逝，直到一則廣播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