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暢來說，曹韋這話明顯就有些吹大了的嫌疑。

作為一個大學生，而且是這個時代少有的能夠公費出國的大學生，劉暢的視界要比絕大多數人來的開闊。而他很清楚的是，絕大多數人嚷嚷著的不差錢僅僅只是淺顯意義上的不差錢。

柴米油鹽、請客吃飯花不了幾個錢，自然是不差錢。可資助留學生...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就好比家裡平白多了幾張吃飯的嘴，一兩天自然無傷大雅，可如果是一連幾個月、好幾年甚至好幾十年，那就是一筆巨大到足以掏空不少人口袋的開銷。

假如曹韋是一個大富豪，那劉暢肯定不會有這麽多的想法。但他只是一個學者，而且還是一個剛剛聲名鵲起的學者。

做學者能有幾個錢?可別因為資助了他們，把你自己給掏空了。

這種話雖然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但劉暢臉上這個禮貌卻又不是尷尬的神色卻也已經是差不多表明了他的意思。

曹韋呵呵一笑，正要出聲反駁。可這個時候電視上的一則訪談節目卻是直接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塚本博士，您是社會學的專家也是著名的教育家，您認為對於當下的社會而言，我們最需要注重的問題是什麽?”

這是一則以嚴肅向而著稱的節目，和那些荒誕、離譜、低俗，完全是為了吸引眼球而製作的節目不同，這則節目往往是邀請社會上的精英學者，以一個理性而嚴肅的方式來探討當下社會的現狀。

比方說眼下，電視裡那個衣著端莊的節目主持人就問出了一個很是老生常談的問題。

越是這種老生常談的問題其實就越是不好回答，因為你很難說服絕大多數人接受你的說法。而電視裡的塚本教授擺著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卻是回答出了一個讓居酒屋內的諸多食客噓聲一片的答桉。

“我覺得，當下社會的主要問題還是對教育，以及對高科技人才的培養不夠重視的問題。”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難道我們對教育還不夠重視嗎?為了供養我家的孩子上大學，我可是快把腿都給跑斷了。”

“就是！要說眼下最嚴重的社會問題，難道不該是那個什麽奧摩真理會的問題嗎?這麽大的事情都不敢拿出來討論，我們的言論自由到底在哪裡?”

“就算這種事情不好說，我們談談房價好不好。現在的房價這麽搞，說真的，我都有點害怕的感覺了！”

“蠢貨，這有什麽害怕的。反正銀行的利息還沒有房價漲的快，你完全可以向銀行貸款去多買兩套房子，然後再把房子給高價出售掉。一來一回，你等於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賺了一大筆錢回來。這種事情到哪找，你應該為自己生在這個時代和國家而感到高興才對。”

“但...太容易了不是嗎?和通過辛苦勞動賺取報酬的方式比起來，這種事情太美好了，美好到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我真的有些擔心一覺醒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夢一樣變成泡影。要是那樣也就算了，關鍵是我怕房子沒了，我們還要還銀行的貸款，那簡直就是噩夢了好吧。”

“閉嘴吧你這混蛋，你這話說的連酒都不香了！”

連酒館裡食客的發言都比電視裡那個衣冠楚楚的博士來的有營養，可見建議專家不要亂建議這話即便不是自古有之，也是早有淵源。

而正常來說，曹韋他們也不會在意這種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的廢話。可問題是，電視裡的那個專家在談話的時候卻是把曹韋給扯了進去。

“塚本博士，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我覺得現代的霓虹人把太多的精力都投入到金錢上去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社會健康發展所該有的常態。我始終認為，人類應該把受教育放在賺錢的前面！”“可博士，現今時代經濟這麽發達，很多受教育水平比較低的人都可以靠勞動在社會上賺到豐厚的酬勞。相比較之下，一些受過高教育的人也未必能比他們獲取更多的報酬。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好聽，但金錢本就是衡量社會地位的一種手段。所以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受教育本身似乎也並不是那麽的重要，不是嗎?”

“不，你的觀點大錯特錯。因為你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因素，那就是上限和下限的問題。”

“上限和下限?”

“沒錯。你舉的例子就是一個典型的錯誤。你是在拿低教育人群中的高收入群體去和高教育人群中的低收入群體來作比較。你忽略的是，對於低教育人群來說，這筆所謂豐厚的報酬已經是他們所能獲得的極限了。而對於高教育人群來說，這只不過是他們中的一個平均數，甚至遠遠達不到高位的水平。”

“高位的水平?”

“我舉一個例子。剛剛結束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上有一位年輕的學者聲名鵲起。”

“我知道，那位被稱為東方之智龍的曹韋大人是嗎?真是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大人呢，不管是武力還是智慧，就連容貌也都是絕頂的存在。簡直就像是存在於幻想中的人物。”

塚本博士本意只是簡單的提及，這畢竟是他的節目，他可不想被什麽不相關的人給來個喧賓奪主。但他顯然忽略了曹韋對下到八歲上到八十歲的女性的殺傷力。僅僅只是提及了一個名字就讓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主持人陡然變得興奮了起來，這實在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過，到底是專業人士，主持人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之後很快就擺正了態度。而也不好對她多說些什麽，這個塚本博士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說道。

“沒錯，就是這位年輕的學者。我之所以提及他是因為我剛剛聽到了一則業內的消息。”

“為了得到他手上一份專利的授權，包括索尼在內的幾家國際大公司紛紛給出了非常豐厚的報酬。雖然說這筆錢具體是多少暫時還無從得知，但我估計，這筆授權費最少也是以億為單位。”

“納尼?”

和電視中的節目主持人一個反應的還有劉暢。這個暫且徘回在溫飽邊緣的留學生一聽這個數字幾乎是連眼珠都快要瞪了出來。

以億為單位?哪怕是日元，他估摸著自己這一輩子也賺不來這麽一個離譜的數字。而眼下一個活生生的億萬富翁就這麽坐在他面前，並且還口口聲聲的說要資助他們這些留學生，這讓他隻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的同時，也是忍不住的小心臟砰砰直跳了起來。

“曹老弟，你實話跟我說，電視裡說的話是真的嗎?”

“我說了，錢是這裡面最不值一提的小問題。至於說電視裡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也大差不離，你就當是真的吧。”

聽到這話，劉暢又是咽了口唾沫，顯然是對不差錢有了個新的認識。而當這種震驚平複下來之後，他也是有些忍不住的就問起了這樣一個問題。

“那個，曹老弟啊。你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如果你是說資助你們這些留學生這件事，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當然具體怎麽做，這肯定還要仔細的研究一下。但我可以給你保證，我的這個初衷是不會變的。”

“只要你們能學有所成，回去報效國家。那麽我花點錢什麽的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謝謝，謝謝。”

這話是個什麽分量，別人不清楚，劉暢心裡卻是非常的明白。

作為留學生中的一員，他太明白他們這些人的艱難和苦楚了。如果不是一口氣在撐著，恐怕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要堅持不下去了。 而如今終於有人發現了他們的難處，並且願意對他們無條件的伸出一隻援手。這種感覺真的不下於雪中送炭，隻讓他內心感動的無以附加的。

這個時候要是換一個油嘴滑舌的，估計怎麽也能說出個天花亂墜來。但劉暢是個一到關鍵時候就嘴笨的，他只能是用力的握緊了曹韋的雙手。

“曹老弟，真是太謝謝你了。不管你能幫助幾個人，我都要代表我們這些留學生對你說一聲謝謝。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只要你往後一句話，就算是赴湯蹈火...”

這話聽著就離譜，曹韋當即就搖著頭笑著說道。

“哎！打住啊，劉老哥。說這話可就有些嚴重了啊。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幫助而已，還不值得你們撂這種狠話。”

“這不行，人要知恩圖報。這要是受了你的恩惠我們還一點表示沒有，那不成白眼狼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劉暢可不是說笑的意思。作為一個標準的東北人，他保持著那方水土上一貫的耿直和淳樸。這話在別人聽起來是客套，但在他心裡卻已經是實打實的肺腑之言。

曹韋也能感覺得到他的認真，但他實在覺得沒有必要，所以他當即就略帶著玩笑性質說道。

“不管怎麽說，赴湯蹈火什麽的也太誇張了。這樣吧，你可以跟你的那些留學生朋友們這樣說。如果你們真的有心思回報我的話，那麽等我的公司發展起來，需要招攬相關專業的人才的時候，希望他們可以優先考慮一下來我這裡。”

“就當我是提前在他們身上做投資了，你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