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瘋子...”

　一拳、兩拳、三拳...曹瑋仿佛沒有止歇的一樣，向著楊止厄就發起了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勢。

　他的每一拳都是極盡了全力，每一拳都帶著龍吟虎嘯的赫赫聲威。而這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讓楊止厄叫苦不迭，因為當曹瑋的降龍勁越挫越強，已經漸漸抵消了他的力量優勢之後，他在招數上已經抵擋不住曹瑋的拳鋒，變成了單純挨打的那個角色。

　第十三拳，曹瑋拳出如龍，力道已然是剛猛到楊止厄全然沒法抵擋。臂骨一觸即碎之下，逼得他不得不使出一招懶驢打滾來替自己解圍。

　第十七拳，他一個下撲、閃身躲開了曹瑋的拳頭，想要趁著他拳勢用盡之時驟然反撲，好借此打斷曹瑋的節奏。卻不想曹瑋根本不做退縮，在硬生生的架了他一拳之後，反手一記甩手，又是打斷了他的三根肋骨。

　第二十拳...他發了狠。

　硬吃了一招披掛手，抬腿就是插進去了曹瑋的跟前。然後扭身一靠的就要以虎靠之勢直擊曹瑋胸肺。但曹瑋隨即一掌推出，積蓄許久的降龍勁悍然發作之下，卻是一把就把他給推飛了出去。

　他還沒來得及起身，曹瑋就緊追了上來。然後又是繼續...

　第二十一拳，第二十二拳...

　這一拳又一拳，就好像是一支虎狼之師，正在以一種不計傷亡的方式硬生生的鑿穿擋在自己面前的防線。

　楊止厄固然已經是有了一些潰不成軍，但曹瑋此刻的模樣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降龍勁的反噬已經堆疊到了一個極其駭人的地步。以至於曹瑋現在每一次動用，都有一種全身都要被這剛猛氣勁給撐炸了的感覺。

　但他也不能松懈，因為降龍勁的特點。

　此刻的他是一條亢龍，一旦泄掉了這股氣勁，讓已經拔升至極限的降龍勁跌落下來。那麽他體內的氣力頃刻就會頹敗下來，便是連內腑都要跟著受到重創。

　這是剛不可久。沒有極高深的內力支撐，降龍掌到底不是能久戰的招數。這一點周芷若和曹瑋說的很清楚，而他自然也不會忘掉這麽關鍵的東西。

　之所以此刻如此的癲狂，以至於都把自己逼入到了一個絕境裡。那完全是因為他從這降龍勁上看到了一個希望。

　降龍十八掌是極高深的武功，外門武功。

　這個高深不僅僅隻體現在在威力上，更是在這門掌法能夠由外及內，在降龍勁的日漸浸淫之下，慢慢的讓修煉者修煉出一股韌性十足的內力上。

　金庸世界的丐幫在沒有什麽高深內功法門的前提下還能混成天下有名的大幫派，可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人多勢眾。而是這功夫的確有許多可以取道的地方。

　不同於那些內家功夫，是通過把搬運元炁行走周身經脈，進而生成相應的內力囤積於丹田之中。降龍掌另辟蹊徑，是通過降龍勁對周身經絡的滲透、侵徹，進而反其道而行的讓勁力歸集於丹田之中，再由丹田裡生出這一股內力真氣來。

　這真氣不走周天經脈，故而不分陰陽，分屬混沌。但因為是勁力滋生，所以它先天裡就帶著一股內壯的秉性。

　尋常的三流內功，和這降龍勁滋生出來的內力一個交融相匯，立馬就能變得如虎插翅，威力非常。

　而哪怕是那些本身就上限極高的內功心法，這降龍勁雖然不能讓它本身威力翻著番的往上飆升，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抬高它的極限，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曹瑋現在的內力，只是嫁衣真氣散功之後留下的一點余根萌芽。按照他的估計，這怕是要苦修上好一陣時間，他才能將嫁衣真氣修煉到登堂入室的水準。

　眼下的嫁衣真氣只能說是不堪一用。最起碼曹瑋不覺得這種全力施展下，充其量也就跟常人奮力打上一拳差不多威力的薄弱真氣在面對楊止厄的銅皮鐵骨時能起到什麽作用。

　他之前都沒在這方面做過指望。

　但不曾想，之前和楊止厄硬拚的那一波，在降龍勁的層層反噬之下，他丹田裡的嫁衣真氣卻是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宛若猛火澆油，一下子就讓嫁衣真氣壯大了何止三分。

　可以說，要不是當初他需要演戲，一身純陽真炁都隨著生機潰散，指不定他就能一舉把嫁衣神功推進到一個相當可觀的地步。

　機會是錯過了。但思路卻是留下來了。

　索性，借著這個阻攔楊止厄的時機，他乾脆就以一個更為凶悍的打法，把剛剛的那一幕再度重演上一遍。

　而這所帶來的最直觀的結果就是，他自己的遍體鱗傷。

　雙拳的皮肉模糊，鮮血橫流。那是這種極端打法下所必然出現的結果，也是所有傷害裡最輕微的一個。

　順著雙拳往上，如果能看到他身體內部的話那麽就可以看到，他雙臂的骨頭上已經滿是細微的裂痕，而肌肉和神經組織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挫傷。

　這讓大滴大滴的血珠順著他的毛孔滴落出來，模樣本來應該很滲人。不過因為他之前出過太多血，連衣服都已經被染得透紅的緣故，這些反倒是不那麽的引人注目。最起碼和他臉上的模樣相比，這些就太不起眼了一些。

　曹瑋的臉上，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猙獰。

　降龍勁的層層疊加反作用於五髒六腑，使得他內腑裡面早已經是五勞七傷。而他不知收斂，反倒是越挫越勇的行為，則更進一步的加深了這個傷害，使得他的口鼻眼角都開始滴滴答答的流淌起了鮮血。

　遠遠一看，猶如厲鬼。但他卻不自覺，反而眼睛裡像是燃燒著火炬一樣冒著灼灼光亮，同時掛著一幅恣意張狂的笑臉，絲毫不間斷的就向著楊止厄施壓了過去。

　在楊止厄都已經有些肝膽欲裂，覺得這個家夥比自己都像是怪物，簡直就是鬼神再世一般的敬畏之下。曹瑋卻已經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體裡那種堪稱神妙的變化。

　重重勁力交織成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感，一口氣貫入到他丹田的嫁衣真氣之中。爾後，嫁衣真氣直接如火借風勢一般，呼啦啦的就再度高漲了起來。

　這一次，曹瑋抓住了機會。純陽真炁在他的意念下直接變做了薪柴，浩浩蕩蕩的就湧入到了奔流的嫁衣真氣裡。而這就好像是往烈火上澆灌了猛油一般，嫁衣真氣一漲再漲，於周天經脈中勢如破竹，一路的高歌猛進。

　只是短短幾個周天，這些真氣就已經壯大了不止一倍。

　這已經是不下於尋常人苦修十年的精純真氣，甚至還要更多。

　而當曹瑋將這新鮮出爐的嫁衣真氣灌注在降龍勁裡，伴隨著劈手一拳結結實實的撼在楊止厄胸口上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像是個終於打開了汽門的高壓鍋一樣，渾身上下都充斥了一種酣暢淋漓的發泄快感。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嘴上放聲的喊叫著，臉上也寫滿了暢快。如果不是形容淒慘到簡直就像是剛剛出過車禍一樣，現在的曹瑋或許會是非常的帥氣。但到底不大一樣。

　不過這不是楊止厄需要關心的事情，現在的他看著曹瑋，隻感覺到了由衷的恐懼。

　這不僅僅是因為這一通亂拳嚴重的挫折了他的信心，更多的還是因為剛剛的那一拳，徹底的打消掉了他的勇氣。

　那充滿著爆裂氣息的一拳，只是撼在他的胸口上，就讓他渾身上下全身的骨頭都是一陣止不住的顫抖。

　不管是那些完好的骨頭，還是已經被打斷的斷骨，要麽是頃刻間斷裂，要麽就是乾脆破碎的更加徹底一點。反正是沒有一根能落得了好。

　而同樣的，他的胸口皮肉連帶著裡面的五髒六腑也是一樣。

　他隻感覺曹瑋的這一拳不僅力道雄渾磅礴到讓他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同時更是充斥著一股神鬼莫測的強大力量。

　仿佛雷霆霹靂，霸烈無比。同時更伴隨著熾烈的高溫侵徹而來。這讓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痛苦呻吟不說，就連五髒六腑，都有了一種仿佛是在被焚燒的感覺。

　這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甚至他一度以為自己是中了什麽幻術或者魘咒。但伴隨著他一口氣呵出，竟然是吐出了兩口煙氣。他才終於是意識到了，這竟是操蛋的現實。

　生機即刻斷絕，轉瞬又重新續接上的他雖然很快就從這種痛苦中擺脫，但此刻的他看著眼前的曹瑋，卻已經是完全提不起了與之對抗的勇氣。

　那一拳真就是讓他見識到了差距。

　可以說， 但凡曹瑋還有揮出這一拳的本事，那麽他別說還有幾條命可以護身，就是十條命，百條命，他都不覺得自己能從這一拳之下生還下來。

　身體上的傷勢可以恢復，但心理上的遠沒有那麽容易。

　此刻的楊止厄隻覺得唇乾舌燥，手腳冰冷。往日裡引以為傲的羅刹身在這個時候卻是根本沒法給他半點的自信。

　他看著曹瑋站定的身體，哪怕此刻的曹瑋如此狼狽，鮮血淋漓，氣喘如牛的仿佛只要輕輕一推就能把他給推倒。但他就是生不出這個去推他一把的勇氣。

　可以說，他的心氣已經被打沒了，腦海裡也已經是徹底被種下了曹瑋不可戰勝的身影。

　而看著他這樣的躊躇不前，眼神裡也寫滿了遲疑和猶豫。曹瑋頓時就洞穿了他的這個心理。

　這讓他哈哈一笑，衝著楊止厄就直接奚笑了起來。

　“來啊，你不是還有幾條命嗎?不趁著現在對我做點什麽，你就不怕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