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彬居然在自己面前被人暗殺掉了?
面對這麽一個情況,陳家駒在腦子裡瞬間一懵之余,整個人都是無法抑製的暴怒了起來。
這股暴怒的情緒不是因為唐彬和他有什麽關系。事實上,以他個人的觀點,像是唐彬這樣的人渣早死早超生,他要是因為什麽意外比方說喝水嗆死,下樓摔死,天上突然掉下個花盆的把他給直接砸死...他都會拍手叫好,要是囊中豐裕的話,他甚至會請幾個要好的夥計喝上一杯,慶祝一下世上又少了個禍害。
但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是死於意外,死於正常人能夠接受的情況。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是被一個殺手堂而皇之的殺死在自己的眼前,以一個可憐可悲又可笑的方式給他罪惡的一生劃上句號。
沒錯,他是該死。但不管他再怎麽該死,也應該是在受到了法律的審判之後,由他這樣的執法者來對他進行裁決。而不是現在這樣,是以一種近乎私刑,一種完全以個人凌駕集體之上的方式來判定他的死亡。
往小了說,這是在無視他作為警察的威嚴。往大了說,這已經是在踐踏法律、秩序以及他個人心中一直所堅守的那份正義了。
他一個嫉惡如仇,眼睛裡根本容不得沙子的人怎麽可能容忍這麽猖狂的一個歹徒就這樣從自己眼前溜掉。所以根本不考慮半點其他的,他就徑直地追擊了上去。
“站住,不要跑!”
聽到呼喊,曹瑋還真就稍微停下了點腳步。盡管速度依舊不慢,但卻足夠陳家駒勉強追趕上去。
這個拚命三郎式的人物一見如此,根本沒有多想。埋頭一陣猛衝之下,卻是已經隱約看到了曹瑋的背影。
而連喘上兩口氣都顧不及的,他直接把點三八一掏,指著曹瑋的後背就大喊了起來。
“站住,不準動!再動我就要開槍了!”
曹瑋停住了身子,但是卻沒有按照陳家駒要求的那樣一動不動。他徑直的扭過了頭,然後盯著這個眼熟到幾乎不能再眼熟的警察,纖薄的嘴角一抿。
“警官,你不應該追上來。最起碼,你沒有理由追上來...”
“胡說八道,我是兵,你是賊!兵抓賊天經地義,我難道還能讓你從我眼前跑掉不成!把槍丟掉,趕快投降。否則,我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槍?你是指這個...”
完全不管陳家駒的威脅,曹瑋直接將手伸向了肋下的槍把。而看到這個動作,陳家駒根本不敢做絲毫遲疑的,直接就扣動了扳機。
他沒想殺死曹瑋,這一槍也是嚴格按照警察守則,射擊向他的非要害區域。但差別並不大,因為就點三八這樣的單發左輪,曹瑋單憑感覺閉著眼都能躲開它的彈道。
連開兩槍,兩槍不中。陳家駒正準備開第三槍,卻是被曹瑋嘭的一聲,一發精準的射擊直接將手中的點三八給擊飛了出去。
軍用手槍的威力自然大得驚人,哪怕說陳家駒的腕力並不算小,但是驟然被這麽一槍擊中,他還是一個拿捏不住的,只能讓手裡的點三八脫手飛了出去。
而手槍一丟,他心裡立馬頓時叫糟。生怕曹瑋這個時候會對他乘勝追擊的,他想也不想就是一個懶驢打滾,直接就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
大樹粗壯,倒也是能把他遮擋個嚴實。
而也是確認自己全然沒有半點地方暴露在了外面,陳家駒這才有些僥幸的長出了一口氣來。
剛剛那個情況,要是對方給他幾槍,他可真不敢肯定自己是死是活。
要說這個殺手的槍法稀爛也就算了,可是能隔著幾十米開外一槍正中唐彬腦殼,同時在這種間不容發的情況下一槍把他的點三八打掉。這樣的槍法說是神乎其神都不為過。而這種人真要想殺死自己...
一時間,陳家駒卻是細思極恐,當場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忘了告訴你,警官。我是個很危險的角色,擅自這麽追過來,並不怎麽明智。”
對方的聲音傳來,感覺離得倒是挺近。這讓陳家駒心裡面頓時有了個主意。不過表面上,他卻還是粗著嗓子的直接對曹瑋反問了起來。
“為什麽剛剛不殺我,你要是想殺我的話,剛剛你應該是可以擊中我的吧。”
“沒那個必要。你不是我的目標...況且,我也沒有對你這種人出手的理由和習慣。”
“哈?這麽說我該謝謝你的不殺之恩?別開玩笑了。讓我相信你這種殺人狂魔做事還有底線?我
寧願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出來。”
一邊做著側耳傾聽的模樣,陳家駒一邊就嗤笑著做出了回應。他顯然不認為曹瑋說的是真話,因為在他看來,曹瑋根本就是一個枉顧法理道德的危險角色。
這很正常,曹瑋並不覺得奇怪。換做是他上輩子,他恐怕也會對這種殺人不眨眼的事情感到恐慌,對這種人的行為產生質疑。
但,這輩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人類的心態終究會因為身份的轉變而改變。上輩子的他是個普通人,而作為普通人,安安穩穩的生活就是他唯一的目標。所以自然的,所有可能對這種安穩造成破壞的人和事都是他所排斥的對象。
但這輩子,他很難再說是一個普通人。系統賦予他的不僅僅是力量,更多的還是一份拔絕的心態和思想。
這讓他敢於嘗試那些上輩子想做且根本不敢做的事情。比方說,以自己的力量去維護他所認為的那份正義。
懲惡即是揚善,這是一個最簡單但卻也是最難實現的道理。普通人缺乏的是力量,而權勢者少得則是那一份覺悟。
他不缺少力量,也不少這番覺悟。所以他自認為自己可以在這種事情上做的很徹底。
尤其是在擁有了47的加持之後。47那種以殺止殺,視生命如同草芥的思想則更是讓他全然沒有半分思想上的累贅。
一群渣滓而已,活著也就是個禍害,殺了就殺了,你奈我何?
這想法很危險,連曹瑋自己都能感覺得到。
就像是身處在一個懸崖的邊緣之上,一步踩空,就是個萬劫不複的下場。所以,他反覆的告誡自己,不能逾越過去...因為一旦逾越過去,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麽樣。
變成自己昔日最討厭的那種模樣?那絕對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哪怕說陳家駒對著自己開了槍。
“我殺的都是該死的家夥。警官,你沒法否認這一點...”
“放屁。你以為你是誰,是法官嗎?你不過只是一個賊,一個以自己的好惡想法凌駕於法律之上的賊!誰給你的權力?你又有什麽資格去說,他們都該死這種屁話!”
陳家駒憤然張口,他實在是沒法接受這種狂徒如此大言不慚的說辭。但曹瑋究竟是不是大言不慚,他自己清楚。
所以也是輕輕的扯動了一下嘴角的,他就對著躲在樹後的陳家駒張口反問了起來。
“姑且不論是誰給我的這個資格和權力?我隻問你一句,警官先生。你真的覺得,法律的判決就一定公正,法官的說法就一定正確嗎?”
“律法說到底只是工具。只是統治者用來維護自己統治,讓社會維持穩定的一種手段。工具是沒有好壞之分的,就像是槍,既可以用來殺人,也可以用來救人。但握著工具的手卻是有立場的。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律法在真正使用的時候會更偏向誰,警官?”
“是那些無辜無助,勢單力薄的平民?還是那些有錢有勢,呼風喚雨的富豪?”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問住了陳家駒。如果說之前, 他還可以堅定不移的聲稱,香江的律法是絕對的公正,是對所有人一視同仁。那麽在經歷過之前他所辦的一場大案,眼睜睜的看著主謀被送進了赤柱之後。他的心裡卻也是難免的有了一絲懷疑。
主謀被判二十多年監禁,幾乎是坐牢坐到死的一個結果,這聽起來自然是大快人心。但是和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相比,這個結果真的公平嗎?
有多少人因為他販賣洗衣粉而家破人亡。有多少弟兄和無辜者在追捕他的過程中受到了傷亡?殺死警員,導致自己被誣陷,差一點身敗名裂。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罪名,僅僅只是判了個監禁。真的公平嗎?
陳家駒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他卻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內心裡的答案和他所信仰的法律是截然不同的。
他到底是個警察,而這個身份也就決定了。他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凌駕在律法之上。但...
“你的呼吸節奏變了...這說明你心裡應該也遲疑了。很簡單的道理不是嗎,有些人該死,可他們卻沒有死。為什麽?憑什麽?”
“殺人者抵命。這是人類有律法以來的第一條,也是最先約定成俗的一條。這個想法雖然簡樸,但不得不說,它才是人類社會最基本的秩序和道理。沒有人是可以與眾不同的,在死亡面前,眾生本就平等...”
“而作為一個殺手,我不過是,讓他們把這個早已經遺忘的道理重新的回憶起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