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你說呢?”
安笑得合不攏嘴,然後又把吐出來的米飯填進了嘴裡。
春祚假裝露出嫌棄的表情,臉上卻還是忍不住笑了。
兩米多高度的機甲,裝在皮卡車裡面很難嗎,即使很難,他會在意這些嗎?
安原本以為,自己的的旅途只會是一個人的孤獨征途,可現在,他不用擔心這些東西了。
“我們是朋友了,不是嗎?”春祚給火堆裡面填了幾根木柴,“其實也我特別向往去別的地方,向往銀背爺爺給我說的那些美麗迷人的風景!”
春祚頓了頓,“人生嘛,有精彩,才會年老時的美麗回憶……”
“你也認識銀背?”安沒有想到,春祚竟然也和銀背認識,他以為,銀背只是一個孤孤單單的加油站孤寡老人而已。
“你知道銀背爺爺?”春祚一聽安知道銀背也來了興趣,“小時候我經常聽銀背爺爺講故事的,你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可厲害了!”
春祚陷入對銀背故事的回憶中……
安確實不知道,銀背之前,其實是海殿川的一個黑幫老大。
年輕的時候,他也曾有過自己的一段光輝歲月,只是後來的經歷了意想不到的艱辛和無奈,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離開了海殿川,離開了那個曾經給過他青春和殺戮,最後卻也帶了痛苦的地方。
當時正值壯年,銀背戰力強大,武術極好,再加上本來就強壯的體格,在海殿川打出了自己的名號。
曾經年輕的銀背也一度認為,自己的本事是可以改變人類對於他們猿類的看法的。
他相信他會是能夠載入史冊的一個大猩猩,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猿類,也可以擁有強大的統治力,也可以成為一個高貴的種族。
可這一切,原本就是千萬年的規矩,想要改變,又哪裡會是想象中的那麽容易呢?
剛開始的銀背,在眾多的黑幫中帶領自己的幾個猿類兄弟,在海殿川建立幫派,招兵買馬。
因為他們兄弟戰力強大的原因,很快,幫派便脫穎而出,接著,銀背也迎來了他生命中最輝煌的巔峰時期。
當時外人稱銀背為海殿猩王,海殿川所有黑幫的事情,不論是從戰力還是從利益方面,都會有他的身影,都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好事成雙,這時銀背正好也遇上了他這一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心上人。
可黑幫老大的位置是有特殊性的——
從某種方面來說,其實是不允許他娶妻生子,否則他的把柄將會彰顯出來。
世人都知道,孤獨的浪子才會沒有牽掛,極致的巔峰往往不能摻雜感情的干擾,這是黑幫的準則,銀背自己當然也明白。
他的兄弟們也知道,不論是從哪一種方面來說,都會影響幫派現階段的發展,所以不打算同意這件事。
可當時的銀背哪裡聽得進去這些,愛情讓他衝昏了頭腦,他沒有聽從兄弟們的告誡,他以為自己的地位除了政府之外,已經沒有勢力可以撼動。
之後娶妻生子,他也以為自己可以和一個普通人一樣,快樂幸福的生活著,培養自己的兒子,銀背想讓他成為幫派未來的接班人。
可俗話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銀背和他的兄弟們這一路走來,殺人太多,結仇也太多,這些仇家,又怎會放過他呢?
海殿猩王,這個狂妄的名字的背後,又怎麽會是只有四個字那麽簡簡單單?
擁有,
意味著要承受,即使要承受的東西會讓銀背根本接受不了。 ……
銀背一直告誡自己的兒子不要出去玩耍,可淘氣的兒子哪裡懂這些,一次意外,還是跑出去了。
當然不出意料,兒子被仇家抓去殺死,然後小小的頭被懸掛在城門外的大樹上,銀背當時自己也是看到了。
陽光中,樹葉綠油油地閃亮著,銀背看到血還是流著的,他知道那是他的兒子,是他以為可以接手自己江山的兒子,是他銀背傾注所有愛的兒子。
可現在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他沒有辦法接受,海殿猩王四個字也告訴他不能接受。
海殿川消息傳開,妻子上了吊,銀背當時跪在妻子的屍體旁邊發誓,他要讓整個海殿川為他付出代價。
他集結幫派兄弟們,要給兒子和妻子報仇,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兄弟們來開完會的結果,卻是不同意讓他為了這個事情出戰。
因為孩子是誰殺的,並沒有幫派出來承認,盲目出兵,只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必須要從大局出發考慮這個事情。
銀背已經聽不進去他們所謂的分析了,好在自己權利最大,手下的人數也是最多。
被兄弟拒絕的他,只能血紅著眼睛,然後帶著自己手下的所有人馬,三天三夜,將海殿川的黑幫翻了個底朝天。
其他幫派雖然害怕銀背的實力,但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幫派被銀背瘋狂屠殺支配。
銀背的的行為到底是惹了眾怒,而且他們聽小道消息和實際觀察,也知道了銀背兄弟之間已經不和,於是一眾幫派紛紛包圍了銀背。
對方人多勢眾,銀背的手下雖多,但也不敵,甚至直到銀背武術被廢,手下被殺光殆盡,他的幾個兄弟也沒有一個人前來支援。
誰也不知道銀背當時是怎麽死裡逃生的,但從那一後,銀背失去了屬於他的所有東西……
家庭,榮譽,勢力,兄弟,通通都不在了。
海殿川,是他一輩子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他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讓他用妻子和兒子的命還給了之前他殺的人,可如果可能,他願意用自己的。
但生活往往最無奈的地方就在這裡,死去的人什麽也不知道,活著的才會接受無盡的折磨。
失去了所有的他,知道自己永遠也報不了仇,他只能默默接受光陰的流轉,他開始討厭殺人,看淡一切。
有時半夜,他會忽然被噩夢驚醒,忽然想起自己的兒子和妻子,窗外的月光孤獨地從窗戶照進來,他摸摸自己已經布滿皺紋的臉,一不小心,老淚縱橫……
石旦城和海殿川距離八千公裡,銀背會忽然覺得,一切都像夢一樣,這麽快,他已經快要老死了。
光陰真是可怕,即使你有多麽放不下的事情,有多麽不甘心的曾經,有多麽想要拿回來的東西,它都會用時間,慢慢將你屠宰,它從來不會在乎你。
銀背知道,不論如何,自己只能這樣了,因為他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熱血和實力。
現在的他,頂多是洗臉時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會忽然生氣,然後用顫抖的老手捏碎刷牙的杯子,又或者使勁用牙刷把自己的嘴刷出血來。
當牙膏裡面的碳酸鈣在傷口上深入時候,恍恍惚惚的疼痛,會讓他感到悔恨的胸口,短暫地覺得好像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