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丫的床是用兩個高木凳加一個門板搭的,和她奶奶搭的床並排放著。
在這個家,溫小丫只有在奶奶身邊才能感到有一絲溫暖。但畢竟奶奶都70多歲了,對於家裡的事早已沒有話語權,也還得仰仗她他那不成事的兒子活。
屋外漸漸沒了聲響,剛剛嚇得蜷縮在狗窩裡的小花跑了過來。小花是溫小丫在鄰居家領養的小土狗,它的毛色黃白交織,就像盛開的花兒一樣。所以取名叫小花。除了奶奶,小花是溫小丫在家唯一的玩伴。
溫小丫透過門縫,看見母親披頭散發趴在地上抽泣著,那縷縷發絲也擋不住左臉眼圈的淤青。轉移視線,看到他爸用毛巾捂住右腿上的血漬,那是她媽給咬的!
環顧四周,屋裡一片狼藉。家裡本就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再加上他們又時常打架,桌椅板凳被砸的沒一個完整的。那立櫃的門也只剩下一顆螺絲,在半空搖曳著。
到了傍晚,奶奶背著背簍,佝僂著身子從地裡回來,母親已經把屋裡收拾得差不多,但看到母親臉上的傷痕,奶奶明白一切。眼神裡透著無奈和無助。
看到奶奶回來,溫小丫偷偷把奶奶叫過來,眼裡充滿期許:“奶奶,我考上市重點高中了,全班就5個,還不用交擇校費!”
又弱弱的補了一句:“但.....學費每年要1000多塊,還有每月生活費,他們一定不會同意。”
說完,溫小丫無助的望了一眼屋外,又望了一下奶奶,她好希望自己能立刻長大,不用每天在家看臉色行事。奶奶摸了摸她頭,說:“走,奶奶陪你說去!”
奶奶使了個眼色,溫小丫小心翼翼去找躺在床上正在抽煙的父親。他父親叫溫有志,13歲輟學,倒騰過女士絲襪,兒童玩具,但基本上做啥虧啥。還總想走捷徑賺大錢,總說如果掙到錢了,就給溫小丫買一條300的牛仔褲,讓她在鄉裡鄉親面前好好展示一番。但到現在,連個褲腿兒都沒見著。成天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家裡都接不開鍋了。母親每次一說,迎來的必將是一頓暴揍。
“爸,我被錄取了!”
溫小丫推開門,小心翼翼說道。
“錄什麽取?”
溫小丫父親都沒睜眼看她一眼。
“市重點高中,不用交擇校費!”
溫小丫繼續試探說道。
“學費,飯費,路費呢?這些不交嗎?看看我們家這樣,你覺得你有臉讀書嗎?你今年16歲了,去王叔那個茶館端端茶水,一月能給你開800,我給你打好招呼了!”
她父親說的個王叔,就是小混混,去茶館裡的人不是好賭就是成天混日子。溫小丫之前去找她爸的時候看到過王叔,肥頭大耳一副色迷迷的樣子,還對溫小丫動手動腳。溫小丫厭惡至極,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要她去那裡,不是活脫脫往火坑裡跳嗎!
想到這裡,溫小丫有些害怕和憤怒,說道:“我不去,我要讀書!”
“你這兔崽子,要造反嗎?!”
父親這才猛然睜開了眼睛。這時,溫小丫看到父親眼神凶狠,感覺眼前這個人極為陌生,陌生的讓她後背發涼。
雖然害怕至極,但想著要面對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她用盡力氣喊道;“不!我就要讀書!”
這時,一個巴掌“啪”打在溫小丫的臉上。奶奶攔都攔不住, 母親也在屋外停下了手中的活,
但沒有走過來。溫小丫淚水滾滾流下,這樣的挨打從小到大她不知道挨了多少次! “從小到大,你除了打我,你還會幹什麽?打死我好了!”
溫小丫拽緊了拳頭,全身發抖。
這時,他爸躍下床,對她一陣猛踢,剛好踢到了她的小腹,那是她一輩子無法忘記的疼痛!
突然,她爸順手拿了一條鞭子,凶狠地朝她抽去。這一鞭子下去,溫小丫的後背如同火燒一般。這時,母親才急忙跑過來,製止了父親的暴行。
奶奶流著淚把溫小丫扶進房內,幫她擦拭眼淚。
掀開腰間的衣衫,看見鮮紅的鞭子血印,是皮都綻開了!奶奶終於忍不住,哭喊道:“造孽啊!造孽啊!”
見奶奶這樣,溫小丫反而不哭了,她替奶奶擦拭眼淚,說;“奶奶,我不疼......你有錢嗎?給我20元。”
“你要幹什麽?”奶奶急了。
“我要出去打工,我要自己掙學費。我再呆在這個家我就要死掉了!”
奶奶雖然擔心,但她知道家裡是什麽樣,或許出去幾天要好一些。奶奶從手絹裡拿出皺皺巴巴一疊錢,有一元的,兩元的。她全遞給了溫小丫,二人數了數,48.5元。
溫小丫正收拾自己的書包,那寫滿祝福的同學錄掉了出來,看著同學們滿滿的溢美之詞,對比她現在的遭遇,這簡直就是諷刺!
她把同學錄塞進了書包,跟奶奶告別,奔向了屋外。她以為她自由了,卻不知命運的魔爪正向她慢慢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