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多鍾,威市郊區的一棟爛尾樓內。
“行啦,這兒安全了,想怎麽滴你可以繼續了。”
將從煌庭會所搶來的兩個沉甸甸的皮箱扔到地上,文昊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緊緊攥著裴海軍衣領的金萬騰努嘴,而他自己則面無表情的點燃一支煙,吧嗒吧嗒的吞雲吐霧起來。
“咣當!”
金萬騰一把將裴海軍推到,攥起匕首直勾勾的看向對方的嘴巴。
“有仇報仇,我敬你是條漢子,來吧,拿走!”
裴海軍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一點不帶含糊的直接張大嘴巴,將自己舌頭伸了出來。
瞅著對方白刷刷的舌苔,金萬騰的表情愈發冰冷,緩緩彎下腰杆。
“老金,我不想拿什麽道德、情誼綁架你,但在你動手之前,我還是想說一句,大軍跟我是朋友,關系不輸你的那種,你倆誰遭罪我都難受,如果我一早知道你的舌頭是怎沒得,那見他的第一面我可能就動手了,關鍵這個社會不存在如果,也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別讓我再感歎如果今天如何如何。”
眼見刀子已經頂在裴海軍的舌頭上,隱隱有血漬滲出,文昊長歎一口氣開腔。
金萬騰頓了幾秒鍾,回頭看向對方。
“已經發生的事兒,咱就算禱告滿天神佛也照樣白扯,還沒發生的事兒,咱是不是可以給自己五分鍾時間冷靜,今天他被你割掉舌頭可能是罪有應得,也可能是命該如此,但我一定會很傷心,我的話說完了,你要動手,我不會攔著,你不動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文昊咬著煙卷,眼眸上騰起一層水霧。
他不是個矯情人,更不懂應該如何察言觀色,即便是想當個和事佬,可話說出口也會莫名其妙的的變得生硬。
金萬騰癡癡的看向兄弟,他的食指和拇指已經捏住了裴海軍的舌尖,只有右手的刀子輕輕一劃,積壓在心底多日的大仇立馬得報,可如果真那樣做的話,往後還如何跟文昊相處,還怎麽回歸虎嘯?
也許伍北等人不會有任何埋怨,正如文昊剛剛說的那般,他無論今天怎麽做都沒有任何過錯,問題是報完仇,他就真的會變開心嗎?真的能恢復從前嗎?
“咣當!”
沉默許久,金萬騰最終將刀子撇到文昊跟前,自己則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坐在地。
沒人比他更清楚,錯過了這次機會,他恐怕永生都難以復仇,同樣也沒人能理解他在面對兄弟和自己之間如何選擇時的掙扎,然而最後的最後,善良憨厚的金萬騰還是決定委屈自己、成全義氣!
“我給你交代!”
瞟了一眼兩人,文昊長舒一口氣,隨即撿起那把被金萬騰攥的濕漉漉的匕首,猛然爬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裴海軍面前,左手一把提溜住他的衣領,將對方整個人提了起來,右手刀尖朝上,順對方的小腹徑直刺入。
一下!
兩下!
三下!
手起刀落,直到文昊準備再繼續第四下時,大量失血的裴海軍再也扛不住了,兩腿虛軟的跌倒。
“滿意嗎老金?”
文昊回頭望向目瞪口呆的金萬騰。
“生死有命,我現在送你去治傷,如果你能挺過來,何去何從咱再慢慢研究,如果沒倒在半道上,也別有任何埋怨,將來更不準再琢磨找老金報仇,不然我肯定跟他一塊乾你。”
文昊低頭俯視裴海軍,話語粗暴卻通俗易懂。
“呵呵,兄..兄弟,真死在你手裡,我沒啥可抱怨的,你救我兩回,哪怕..哪怕真把我命拿走也..也屬應該。”
裴海軍無力的躺在地上,氣喘籲籲的呢喃:“咱們..咱們闖蕩江湖的,血裡有風..腳下沒根,哪站倒下算哪站..但哥們你記住,我哪怕..哪怕到閉眼那一刻,都不會..不會懺悔,我乾你是..是規則,不存在對錯,如果..如果重來一回,我照..照樣還會那麽整。”
話沒說完,裴海軍腦袋一歪當場暈厥過去。
“大軍!大軍!”
這一刻文昊再也繃不住了,忙不迭將對方扛在肩頭,吃力的轉身就跑。
今晚的仨人論起來煎熬和糾結,文昊絕對首當其衝,本身跟他沒半毛錢關系的事兒,結果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將他推到風口浪尖,即便再不情願,他也必須得主事,必須得給兩人一個公道。
金萬騰呆滯的望著兩人的背影,又瞄了一眼地上那一大攤血漬,冷不丁發現文昊的車鑰匙遺落在不遠處,內心天人交戰十幾秒後,歎了口粗氣,彎腰撿了起來,而後朝兩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