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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大院裡直挺挺杵著的“老郭”,伍北心底百感交集。
曾幾何時,這個宛若寒槍一般深邃的男人竟也被現實折磨的體無完膚。
“伍哥,咱..”
騷強皺了皺眉頭,於心不忍的開口。
“給他點時間調節自己吧,咱不著急。”
伍北搖了搖腦袋。
此刻的老郭絕對處於最尷尬的節骨眼,如果他們現在出現,肯定比迎面甩了他兩記嘴巴子還要窘迫。
“唉,到底是咱們跟不上時代,還是萬事萬物本就不像你我想象中那麽簡單,體能訓練最好的小趙成了保安,拳腳最硬的李子目前再送外賣,就連咱們頭兒..不說了,心酸!”
騷強表情複雜的低頭呢喃。
院子裡,老郭依舊魂不守舍的發呆,褲兜裡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冷不丁泛起,將他從思緒中拽回了現實。
“喂兒子,飯我給你提前準備在冰箱了,你拿微波爐打一下就能吃,你說上學的事兒啊?肯定沒問題呐,爸跟我們領導是好哥們,幾句話的事兒,放心吧,後天之前保管把你送到六中。”
看清楚號碼,老郭立即擠出一抹笑容,中氣十足的接聽。
十幾秒後,老郭重新將手機揣回褲兜裡,昂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棱角分明的臉頰掛滿了滄桑。
從戎十幾年,打死他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一天要靠著謊言來維系自己那點可笑的尊嚴,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無奈,兩滴濁淚順著他的眼眶不自覺的滾落。
“頭兒!”
看到這兒,騷強再也忍不住了,橫脖輕喝一聲,隨即拔腿就奔了過去。
聽著似曾相識的聲音,老郭先是怔了一下,接著不可思議的看向騷強,目光緊跟著又定格在伍北的臉頰,很是不可思議的揉搓幾下眼睛,嘴角驟然顫抖不止。
“快想死你了頭兒。”
即便伍北心底也激動異常,可還是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得比較平靜,笑盈盈的走上前打招呼。
“好小子!一走就徹底失聯,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什麽時候來的?怎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呢,騷強有我號碼,哎呀..你看你也是,
好歹跟我知會一句,讓我把飯店先訂上啊。”
短暫的茫然之後,老郭抬手一拳輕搗在伍北胸口,話嘮中透著濃鬱的思念。
“地方我早就訂好了,就差兩瓶好酒,誒?你還跟在部隊時候一樣能掐會算,居然把酒都準備好了。”
伍北眨巴兩下眼睛,很自然的從對方手中接過那兩瓶塵封老酒,表情誇張的抽氣:“誒我去,這難道就是你那會兒跟我們吹牛的菊花白釀吧,說是埋地下十幾年,打算等你兒子娶媳婦時候再刨出來的好酒?”
“這酒..不是..”
老郭磕磕巴巴的乾笑辯解。
“真是極品啊,現在想找這種十多年的好東西絕對有價無市,強子你看是不是都變色了?隨便晃幾下都能掛杯呢。”
伍北側頭衝騷強擠眉弄眼。
“那必須滴,咱頭兒出品,全是精品,哎呀..連煙都準備好了,還說不知道伍哥提前來,我都懷疑你倆是不是一個勁兒的偷摸有聯系,唯獨把我給閃出來了。”
說話的過程中,騷強又一把奪過老郭夾在腋窩底下的香煙,毛毛躁躁的拆開裹在外頭的報紙,滿眼欣喜的吧唧嘴:“看著沒伍哥,咱頭兒現在抽煙都玉溪起步,工資待遇啥的鐵定比咱強一大截,今晚這頓飯必須讓他請。”
“我是沒意見,就怕頭兒心疼。”
伍北配合默契的縮縮脖子。
“擦,一頓飯能值幾個子,老子拿出半月工資撐死你們,別整狗狗嗖嗖那一出啊,想吃全聚德的烤鴨,還是東來順的涮肉,仿膳的魚翅燕窩就拉倒吧,昨天剛跟我們領導去過,油太大。”
老郭立馬恢復大大咧咧的豪爽模樣。
“你說那些我都不愛吃,剛才路過你單位時候,我看到前面胡同有家自助烤肉就挺多的,我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無肉不歡。”
伍北撥浪鼓似的搖搖腦袋,訕笑道:“不過價挺貴的,一人好像一百二呢。”
“寒磣我是不是?三頭兩百的叫錢不?走著!你們開車來沒?我車送去4S店保養了。”
老郭揚眉吆喝,即便過的很不如意,但他還是不願意在最好的哥們面前表現出半分,殊不知伍北、騷強也是同樣的想法,想用這種方式替老領導保留那股子瀟灑和硬氣。
說話的空隙,老郭偷偷把手伸進褲兜裡戳動幾下,停在不遠處車棚裡的一台電瓶車立即發出“嗶嗶”幾聲報警音。
“走走走,快餓哭孩子了都。”
伍北左手攬在騷強的肩膀頭,右手勾住老郭的脖頸,佯作沒看到老郭的小動作,繼續滔滔不絕的念叨:“這上京變化是真雞兒大,本來我還想著去老部隊溜達一圈的,結果愣是在三環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