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深吸一口氣,表面上十分平靜地無視了鏡子中的一道道視線。
他刻意不去看鏡子,將注意力集中在場景四周放置的凝聚物上。
凝聚物所在的位置便是展示架,一定會有價格和作用標注,比如洗手台上的一隻斷手……
這看上去有點嚇人的玩意兒的確是凝聚物沒錯,放在原本屬於洗手液的塑料盤子裡,一張塑料卡片壓在斷手下方。
謝淵將斷手稍稍挪開,把卡片抽了出來,只見上面標注著——
【搜尋類凝聚物,將它裝在口袋或背包中,進行怪談流程時,如果附近存在可帶出怪談的“準凝聚物”,無視準凝聚物品級,這隻手會為你指明此物的方向,但當你並沒有使用它的時候,它會對你做些什麽也說不定哦。】
【可帶入三場遊戲,講述者可使用,3800談資。】
3800談資,看起來似乎是輪替類凝聚物中比較貴的那一種。
謝淵倒是不知道凝聚物中還有像尋龍尺一樣專門尋寶的類型,那麽在他的知識儲備裡就得多加上一條了。
“準凝聚物”這個詞提醒了謝淵很多。
雖然沒有資深者告訴他準凝聚物到底是什麽,但猜也猜得出來,應該是那種和當前怪談有關系,但夠不上本源,所以可以單獨存在的具有一定靈異作用的物件。
將這種物品帶出怪談後,它就可以作為該怪談的下級凝聚物保存下來——在四級遊戲裡找到的準凝聚物即便之後成為凝聚物,也肯定比不上從五級遊戲裡帶出來的。
這一點大概從價格裡就能窺探一二。
謝淵想了想,把卡片插回了塑料盤裡,轉身去看其他選擇。
他屬於解析解謎類的參與者,更是喜歡和鬼魂以及NPC多接觸,既然走這條路,這隻斷手的作用就顯得無限大。
當他深入劇情,斷手探測出附近擁有靈異力量的物品,能不能安全得到這件物品先不提,起碼他可以通過這件物品判斷出劇情內容和趨向。
只是,短短的注釋裡也藏著一個陷阱。
無視準凝聚物等級,就意味著只要附近出現特殊物品,斷手就會被使用,它可不會管給主人指出的是寶藏還是地獄之門。
萬一它指了一個帶著一碰就死的詛咒的東西,那根據斷手提示去拿那件東西的人就倒了大霉了。
加上價格也不便宜,總體來說有利有弊,謝淵打算先看看其他的,如果沒有別的講述者可以使用的凝聚物,那他就把斷手買下來。
掙了談資就是用來花的。
謝淵在洗手台附近區域轉了轉,和上次一樣,講述者能用的東西非常少,一共十二件凝聚物,只有兩件不限制講述者使用權限。
另一件是一條紅寶石項鏈,一顆顆寶石顏色深邃,像沁了血一般,卻鋒芒畢露地透出危險的感覺。
它的作用是庇護,能抵禦一定的陰氣入體——因為這些紅寶石會將陰氣吸收進去,側面阻止了陰氣傷害持有者。
副作用也很明顯,甚至是謝淵見過最可怕的。
一旦所有的紅寶石都被陰氣填充完畢,這條項鏈將再也無法被摘下,持有者會無時無刻不感覺到窒息,像有一雙纖細的女人手死死掐在脖子上。
如果只是這樣,還不至於讓謝淵感到有些遺憾,和斷手相比,他還是會選擇紅寶石項鏈。
一來,抵禦陰氣在怪談遊戲裡絕對是最實用的能力之一,二來,紅寶石項鏈比斷手好攜帶,也好隱藏得多。
可惜,這紅寶石項鏈是唯一型凝聚物,價格高達7000談資,他所有的談資加起來都不夠買。
雖然這種價格也證明了紅寶石項鏈能容納的陰氣數量一定比較龐大,但買不起真的是硬傷。
最終,謝淵拿起斷手,決定先把這東西帶走再說。
這隻斷手截面光滑,不知當時究竟是被什麽工具切下來的,血液已經凝固,斷面透著死人白,一塊塊筋肉和皮膚之間毫無縫隙。
斷手的手指微微彎曲,做出了一種正在抓東西的姿勢,表皮已經因為死亡而失去了活力,摸起來不太像是人手,有種乾乾柴柴的觸感。
謝淵嫌棄地捏著斷手的一部分,思索著這東西該怎麽帶在身邊。
要不還是就近在小超市裡買個廉價的帆布包吧,他剛剛看到了,沒有任何花紋的白色斜挎式帆布包……或者也能叫帆布袋,成組成組地掛在日用品區的貨架上,一看就是很久無人問津。
那種帆布袋配上他這身行頭,倒也十分合適。
心中有了決定,謝淵就不再浪費時間,他帶著斷手走到門邊,輕輕推門。
林與卿已經跟他說過,在補給站買東西不需要做出付錢的交換動作,只要把看中的凝聚物直接帶走,身份卡上的談資就會自動扣減。
如果談資不夠支付想帶走的凝聚物,那參與者是會被困在補給站裡無法出去的。
謝淵推開了門,門外白茫茫一片,暫時看不出是在哪裡。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紅寶石項鏈,決定如果這次怪談結束項鏈還沒有被買走,他就回來買。
如果他的談資不夠,那就拜托林與卿先買下來,他湊夠了談資之後照價把錢付給林與卿就是了。
當謝淵邁出補給站的范圍,一陣冷風突然籠罩全身,活人的愜意交談也在他耳邊響起。
“吃他象!”
“哎哎哎,老張可以嗷,這步棋下的好!”
高高的桂花樹枝繁葉茂,在夜色中晃動著枝條。
路燈亮著,三五個老頭圍在小區裡自帶的石桌旁,上面攤著一張象棋棋盤,兩個老人相對而坐,認真下棋,旁邊的老友們便在吆喝。
謝淵是悄然出現在這些老人身邊的,只是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棋盤上,沒人意識到身邊多了個人。
老爺爺們借著路燈鍥而不舍地研究下一步棋該怎麽落子,一看就知道是吃完了晚飯開始飯後活動,愜意得很。
謝淵失笑,他還想在小超市買帆布包呢,補給站倒是直接給他傳送出來了,現在這斷手就這麽大大咧咧被他抓在手裡,萬一有人注意到,那可就有意思了。
索性老大爺下棋的位置和超市離得特別近,走兩步就到,他怕斷手亂跑,緊緊地抓著斷手,盡量往褲子口袋裡塞了塞,面不改色掉頭走回小超市。
店員驚訝地看著他。
“你不是在廁所嗎?”
謝淵不欲做解釋,店員面前放著手機,連靜音都不是,裡面的短視頻正在播放,一陣陣鬼畜笑聲從手機裡傳出。
反正就算他不說原因,店員也會自行腦補是自己看短視頻看得太投入,以至於沒注意到客人已經上完廁所離開。
他買了一個帆布包, 直接背起來,用一個視角差就將斷手塞到了帆布包裡,然後氣定神閑地離開。
萬事俱備。
……
十點整,卡著點進入了一個沒有監控的巷子裡的謝淵忽然感覺有些頭昏,冥冥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凝視他。
要來了啊……
眯著眼睛望向那股注視感的來源,他還沒來得及多看看那個方向,腦子裡便突然一陣刺痛,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丟失”了一些時間,中間的過程沒能被他記住,再次緩過神來,他身旁的景象便由小巷子變成了一間三十平米左右的屋子。
這間屋子裡有著濃濃的霉菌氣味,空氣不流通,各種古怪的味道混雜在一起。
兩排上下鋪整齊排列著,一排五張床,也就是能躺下十個人,兩邊一共有二十個人的位置,中間的走廊對比之下便顯得狹窄逼仄。
此時,屋子裡所有的床鋪上,到坐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