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的瞳孔猛地一縮，向來冷厲的面容，此刻神情一斂，竟平端多了幾分脆弱。

　　“母親一死，涅槃之火就消失了。”舜初饒有興趣看著他，“你也知道，鳳凰一族之所以可以涅槃重生，那便是因為涅槃之火在。”

　　頓了頓，他恍然:“哦……你可能沒有什麽印象，畢竟你不再不滅火山長大，所以你也不知道，新出生的幼鳳幼凰都是需要經過涅槃之火的洗禮的，這樣一來，才是真正的鳳凰。”

　　說著，舜初上前一步，視線直逼孔宣，眼神狠戾:“可涅槃之火沒了之後，你知道這些幼鳳幼凰的下場是什麽?”

　　孔宣的手指驟而縮緊，他唇動了動，一開口，嗓子都是啞的，十分艱難地吐字:“是……什麽?”

　　“全部夭折！”舜初忽然抬手，直接攥住了孔宣的衣襟，手上青筋暴起，冰冷質問，“你知道我看著那麽多原本活蹦亂跳的小鳥兒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一具一具地擺在地上，卻又沒有辦法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嗎?”

　　“我……”孔宣的面色更加蒼白，“我不是……有意的。”

　　這些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他出生的時候也體弱多病，被媧皇帶回了女媧宮開始修養，等他能夠暢遊天地的時候，鳳凰一族十不存一。

　　“當然，你當然不會是有意的了。”舜初連連搖頭，冷笑了一聲，“因為你那個時候，可是在娘娘的庇佑下享樂，你是活下來了，可更多的幼鳳幼凰因為你而死去了。”

　　他的手指用力更大，接著質問:“你說，你憑什麽還活著?！”

　　聽到這句話，孔宣的喉嚨緊了緊，半晌，才道:“如果可以，我寧願我自己死了。”

　　難怪，他成年之後去不滅火山的時候，都只剩下了年事已高的長輩們，新生鳳凰，根本沒有。

　　鳳凰一族在上古三族之中本就是繁殖率最低的一個，和麒麟一族聯手，才能夠抵得過龍族。

　　“可沒有如果！”舜初猛地提高了聲音，“你若想救他們，你就不應該出生！母親是因為五行靈氣入體，才生下了你，而這一切，都只是一個意外！”

　　“……”

　　很長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後，孔宣輕聲問:“這是在巫妖大戰之前，我們見面就打的原因?”

　　“怎麽?”舜初笑了笑，“後來你不是也打我了嗎?”

　　孔宣又沉默了下來。

　　那是巫妖大戰之後了，他還是從下位面回來之後，才從菩提老祖那裡得知了第二道量劫的經過。

　　得知是他兄長偷了帝俊手中的河圖洛書，導致上古天庭落敗，妖族死傷無數，他根本無法原諒舜初。

　　只要他們一見面，必有一場戰鬥。

　　可就在幾天前，他師尊告訴他，就算他心中再有怨氣，死鯤鵬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們之間應當休戚與共。

　　他確實認真思考了，也想著等他師妹修為到真仙，前往斜月三清洞之後，就去找死鯤鵬談一談。

　　可他沒想到，舜初也對他抱有同樣的敵意。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也是奉了天尊之命。”舜初勾了勾唇，倏爾一笑，“天尊乃是天道聖人，感悟更多，你知道天尊從這聲召喚之中聽到了什麽?”

　　孔宣神情一凜:“什麽?”

　　“天尊說——”舜初低低一笑，“是冤。”

　　孔宣的身子驀地一震:“冤?”

　　“當然是冤！”

　　“是麽……”孔宣再次沉默，

“既然是天尊說的，自然是真的。”　　其眼觀過去，其手掌生滅。

　　他跟隨菩提老祖那麽久，自然是通曉天道聖人的玄通。

　　所以，洪荒才會有一句話——不成聖人，終為螻蟻！

　　可幾百萬年了，洪荒的天道聖人也只有七個，鴻鈞以身合道，更是遠在其他天道聖人之上，是以，他並不隸屬於洪荒六聖。

　　在西方極樂世界的時候，他曾跟如來交過手，也知曉如來的實力絕對達到了混元大羅金仙的巔峰層次，甚至，還能夠抵擋住天道聖人的幾次攻擊。

　　可明明只是差了一階，如來也到現在都沒有成為天道聖人。

　　似乎，在混元大羅金仙和天道聖人之間，留有了一道無可逾越的天塹。

　　“你問我為何前來，我現在也可以告訴你了——”舜初聲音冷冷，“我奉天尊之命，應母親的召喚，前來除掉你這個鳳凰族的不肖子孫，以告整個鳳凰族的在天之靈，讓母親怨氣消散！”

　　話音未落，靈力已是瞬間聚起，混元大羅金仙的實力頃刻間爆發開來，瞬間席卷了整個萬年寒冰窟。

　　舜初抬起手來:“弟弟，這一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

　　風雪寂寂，悄無聲息。

　　整座山川都是雪白一片，白色紛飛。

　　自從封神之戰後，元始天尊退隱三界，玉虛宮也便閑置了，昆侖虛更是成為了王母瑤池的領地，也是不少仙人朝拜的地方。

　　凡間更是有帝王前來此處，尋找長生不老藥。

　　傳言是有帝王得到了王母的傳見，最後求藥成功，飛升成仙。

　　只不過現在的天氣太過嚴寒，王母的行宮亦是空置，連青鳥都見不到一隻，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其他人了。

　　而這時，與萬年寒冰窟不知還相隔了幾千裡的一座山頭，“唰”的一下，一道光落下。

　　光芒散去，顯現出了兩個身影。

　　“師兄飛得太快了。”君慕淺掃了一眼四周，不由擰眉，“他又有元鳳的血脈在身，我們眼下根本追不上他。”

　　就算孔宣不如舜初擅長飛行，但總歸是帶了個翅膀。

　　且容輕的修為還沒有被完全解封，現在是不如孔宣的。

　　何況人各有長處，防禦力極強不代表攻擊力也冠絕巔峰。

　　“這裡是完整的昆侖虛。”容輕頷首，聲音淡淡，“我們在萬靈大陸見到的那個，其實在宇宙中磨損了不少，真正的昆侖虛，是那個的十倍。”

　　“這麽大?鎮元子會不會在這裡?”君慕淺神情微凜，“他是地仙之祖，我問過師兄，他的修為至少也是混元大羅金仙。”

　　“萬靈大陸就算毀滅，他也應該能夠活下來。”

　　容輕微微搖頭:“如果鎮元子聰明，他不會來這裡。”

　　“是啊……”君慕淺幽幽一歎，“不管是昆侖虛的前任主人元始天尊，還是現任主人王母，都有著不小的嫌疑，甚至我可以確定，在背後支持巫族的一定有元始天尊。”

　　但是否只有他一個，就不知曉了。

　　“得先找到師兄。”想了想，君慕淺又道，“雖然那聲鳳鳴是真，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為何偏偏是昆侖虛?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知道孔宣就在附近，偏巧讓他聽到一樣。

　　容輕沉吟了一瞬， 忽然開口:“慕慕，娘有沒有告訴你，她當過一段時間的鳳凰?”

　　“嗯?咳咳咳……”君慕淺是真的驚了，“什麽?”

　　什麽叫做她婆婆當過一段時間的鳳凰?

　　“不過此鳳凰非洪荒的鳳凰，因為不隸屬一個宇宙。”容輕說，“但是也有相似的地方，我對鳳凰還是比較了解的。”

　　頓了頓，他續道:“娘掌控虛幻大千的天道之後，什麽東西都能夠創造。”

　　容輕抬手，在空中虛握了一下。

　　一縷赤紅色的火焰，便冉冉而起。

　　感受到了混沌之火的響應，君慕淺脫口:“涅槃之火?”

　　“不錯。”容輕點頭，“娘也知曉洪荒的涅槃之火因為元鳳的死去消失了，便直接給了我一個火種，讓我帶來。”

　　君慕淺想起在萬靈大陸的時候，他也同樣用過涅槃之火:“原來是娘給的。”

　　“嗯。”容輕應道，“娘讓我用來防身，只是當時我還沒有恢復有關天域的記憶，因此不記得。”

　　“太好了。”君慕淺擊掌低聲，“這樣一來，憑著涅槃之火就能夠感應到跟鳳凰有關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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