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猜測浮出君慕淺腦海的時候,公儀墨已是怒聲開口。
“蘇詩阮,你若是再敢放肆,信不信老子立馬就派老子的傀儡大軍把你的聖元王朝給踏平了!”
當著他偃師的面,就對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動手,真以為他是擺設?!
沉夜微微挑眉,他環抱著雙臂站在那裡,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
對某位戰神來說,其他幾個人吃虧,他就是愉悅的。
反正他現在的容貌看起來也沒有什麽威懾力,還是不要摻和了。
蘇詩阮根本就不理公儀墨,她臉色漸漸灰白,仍盯著緋衣男子,眼神渙散,語不成聲:“容郞,我知道你現在誰都不認,但你不能不認我啊!”
他當初把那盞燈交給她,不就是為了日後的這一天麽?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對她?
蘇詩阮的水眸中迅速凝聚起了淚珠,頗有一些楚楚可憐的味道在其中。
如果是別的男子,見到佳人落淚,定然會心疼不已,不忍她受到一點傷害。
然而,這是容輕。
正常的他,已是生人勿進,高貴淡漠。
就算是走火入魔之後,不認識人了,那也不會有任何憐憫。
他雙眸中血色翻湧著,宛若曼珠沙華泛起花浪,層層疊疊,淺淺深深。
而唇邊,浮起了幾分笑,那笑容嗜血妖異,邪美入骨。
一瞬間,就攝取了人的心魂。
蘇詩阮幾乎忘了自己還被掐著脖子,她癡癡地看著,眉梢眼底盡是深深的迷戀之色:“容郞……”
又是一聲喚,柔得能滴出水來。
聽得公儀墨夠快嘔血了,他捂著胸口,倒退一步:“蠢東西,扶我一把,我要暈了。”
聞言,沉夜面無表情地抬起一隻手撐住他的背,冷冷道:“等找到我的墳墓後,你暈也沒有人管你。”
“好你個沉夜,你居然這麽無情!”公儀墨正怒著,忽然他眼睛轉了轉,流露出一點狡黠。
那浮著怒意的少年面容瞬間一轉,變成了深情款款,他將聲音故意變細:“沉郞,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沉夜的手一抖,毫不客氣地出腳將他踹了出去,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唇中吐出一個字來:“滾。”
“哎,踹不著。”公儀墨立馬躲開了,他大笑,“蠢家夥,你居然也怕這個,你是不是要慶幸,蘇詩阮愛慕的不是你?”
沉夜眼皮一撩,眉目微寒:“我可受不住這種女人,而且,換做是我,在她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我便已經將她殺了。”
他知曉,容輕和他不同,他還會有在意的東西,而容輕卻沒有。
所以這就是容輕一直沒動蘇詩阮的原因,因為根本不在乎,視若空氣。
恐怕,這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真殘暴。”公儀墨嘖歎一聲,“不愧是戰神,難怪現在還有一些人聽到你的名字就聞之色變。”
沉夜不言聲,眯著眼繼續看戲。
覆在蘇詩阮脖頸間的修長手指在慢慢地收緊,容輕的面容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他雖然是在笑,但冷得徹骨。
這種美,如同在火中淬煉的寒刃。
“容郞……容郞!”蘇詩阮終於從那攝人的男色中回過了神,她容顏慘白,嘴唇蠕動著,“容郞你放手啊!”
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容輕是要殺了他,完全不顧他們以前的情分。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要找個辦法逃走!
她現在已經見著他了,只要她回到聖元把那盞燈拿到,就可以將他從走火入魔的狀態中喚醒。
那麽到那個時候,他定然只會依賴她一人。
蘇詩阮的舌尖抵著牙齒,她哆嗦了一下,然後叫出聲:“容郞,你放心,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拋棄你的!”
君慕淺也覺得自己心口一麻,她也揉了揉,才舒了一口氣。
雖然她自問見過太多的女人,也有姑娘向她示愛,但是像蘇詩阮這種的,她還從未見過。
不過,容輕既然對蘇詩阮根本不假辭色,怎麽會把靈柩燈那麽珍貴的東西給蘇詩阮?
君慕淺蹙了蹙眉,她總感覺,千年之前定然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但現在容輕意識迷離,失去了記憶,倒是不好問出點什麽來。
她對蘇詩阮的死活並不在意,但她不能不在意容輕。
如果因為殺了一個人的話,他的嗜血再加重,隱藏在內部的殺戮又被激發出來的話,可不是一個蘇詩阮就能償命的。
想到這裡,君慕淺抬手按住了緋衣男子的臂膀,聲音沉了下來:“輕美人,還不能殺她。”
這句話一出,其他幾個人都吃了一驚。
包括蘇詩阮在內,都沒有想到,君慕淺居然會出言救她。
公儀墨張大了嘴巴,懵了一下:“姑娘,你沒事吧?你怎麽能救她呢?這可是你情……”
聲音頓了一下,沒有說完。
他想說情敵,但又覺得不合適。
“愚蠢。”沉夜雖然意外了一下,但他很清楚,“他不能殺人,一旦開始,就無法收住了。”
聽到這句話,蘇詩阮也明白了過來,她臉色瞬間一紅,不是羞的,而是氣的:“臭丫頭,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你當真以為容郞會聽你的……”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蘇詩阮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她看到,容輕居然真的松手了。
“砰”的一聲響,猝不及防之中,蘇詩阮連身子都沒有穩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因為當初血域的那一場滅城之舉,這裡早已變成了荒漠。
所以蘇詩阮吃了一嘴的沙子,嘴唇都被磕出了血。
但是她根本顧不得形象,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道:“容郞,你怎麽能聽她的話?你不可以!”
若是這樣被救下來,她寧願容郞殺了她!
然而,容輕依舊沒有理她,但俊美的面容上倒是終於出現了一些情緒。
“慕慕……”他偏過頭,方才還冷寒的眸光柔了幾分。
眸中的血色,也漸漸地淡了下來。
“嗯?”君慕淺不明所以,“怎麽了?”
聽到這句話,容輕抿了抿唇,然後將他的右手抬起,神情有些鬱鬱,還帶著幾分委屈:“手髒了。”
尾音低啞,含著絲絲縷縷的誘惑。
君慕淺:“……”
她的小心肝,要受不了了。
“沒事。”君慕淺隻好拉過他的手,“我幫你洗一洗。”
她身上能吸收的東西,似乎只有生生造化泉了。
反正這玩意兒她也不缺,隨便用好了。
君慕淺意念一動,就從太霄中移出來一個水囊,然後打開來,把水倒在了容輕的手上。
邊倒,邊耐心地說:“洗完了就不髒了。”
君慕淺歎了一口氣,她是不是還需要去給他縫個手套出來。
這種潔癖,太要命了。
待到清洗完之後,容輕的神色果真就好了許多。
暮霖別過頭去,臉繃得緊緊的,心中默念,他看不見他什麽都沒看見。
“咳咳咳!”公儀墨被嗆住了,他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這真的是我認識的少君?”
沉夜冷冷:“見色忘義。”
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故作委屈。”
末了,總結道:“不要臉。”
但是,受到衝擊最大的,還當屬蘇詩阮了,她癱坐在那裡,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不過是過了一千年之久,怎麽一切都變了呢?
他明明是那麽一個潔身自好的人,居然會允許別的女子碰他?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居然還說她髒?
明明方才他都沒有接觸到她的皮膚,只是衣服!
蘇詩阮臉色變了又變,胸腔內一陣血氣翻湧。
最終沒有忍住,急火攻心之下,她“哇”的一下,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腥氣彌漫開來,卻又被迅速而來的風沙掩埋。
蘇詩阮的渾渾噩噩,她抱著頭,身子在顫抖:“不是,不能是!”
忽然,她尖叫一聲:“容郞,這不是你!我會讓真正的你回來,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
聲落,蘇詩阮抬頭,冷冷地看著君慕淺,神情陰沉得可怕。
但旋即,她笑了起來,笑得百花失色:“臭丫頭,你對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等容郞醒過來之後,必然要殺了你!”
“我到時候好心一點,替你收屍!”
話罷,她爬起來,將面紗重新戴上,不再看一眼,轉身掠出,飄走了。
但因為先前受了不少的傷,導致蘇詩阮的身體在來回晃蕩,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然而,沒有人開口將她留下。
很快,就任由黑衣女子消失在了遠處的風沙之中。
有片刻的沉默之後,公儀墨開口了,他頗為惋惜道:“也不知道這蘇詩阮到底在這一千年中經歷了什麽,怎麽竟然變得如此偏激。”
他記得以前,蘇詩阮還是一個端莊貴氣的大家閨秀。
她溫柔,秀麗,知書達禮,還有著傲視其他女子的修為。
在當初,可是不少男兒的愛慕對象。
沒想到,一千年過去,連蘇詩阮都變得面目全非了。
沉夜不置可否,淡淡出聲:“壓抑太久,瘋了吧。”
佛雲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
其中,求不得最苦。
“我管她呢。”公儀墨翻了個白眼,“要是她再不走,我就要把她踹走了。”
話罷,又嘖歎道:“不過,蘇詩阮這一次可是大受打擊,估計很久都不會出來了。”
姑娘家臉皮都薄,被喜歡的人這樣對待,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
“不會。”聞言,君慕淺搖了搖頭,“既然戰神前輩都說她已經瘋了,那麽瘋了的人,自然喜歡走極端,恐怕……會變本加厲。”
就是這麽一出,她已經看出來蘇詩阮對容輕的渴求。
那樣瘋狂的舉動,根本就是不得到不罷休。
“有些後悔和你打賭了。”君慕淺涼涼地看了一眼緋衣男子,“這樣一張臉,太招桃花了。”
自己的桃花,自然自己來斬。
容輕沒有聽懂,他神情有些迷惑。
這樣的表情襯著他那張顛倒眾生的俊美面容,竟流露出來一種別樣的性感美。
君慕淺瞅著他半晌,又掏出了木頭面具,面無表情:“戴上。”
是沒碰到夜千姿,但又多了一個蘇詩阮。
將那攝人的光華容色遮住後,君慕淺才看向公儀墨,問:“她是第一任聖元女王吧?”
“算是。”公儀墨想了想,“不過蘇詩阮跟現在的蘇氏皇族卻沒有什麽血緣關系。”
“你也知道,她心心念念地就只有一人,所以她當時從別的地方撿了一個女孩子回來,賜了名字。”
“所以,從血緣上來講,是沒有任何聯系。”
君慕淺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脫口:“既然初代聖元女王都活著,那麽難不成,大乾和天麟的開國皇帝也活著?”
千年前的古戰場,結束了持續了百年的動亂,奠定了三朝的開端,這才有了如今的天麟、大乾和聖元。
“死了。”公儀墨很是肯定,“這兩個人建朝沒多久,就死了,我替他們收過屍呢,至於蘇詩阮……”
他皺皺眉:“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方法,能夠活到現在。”
“實力?”
“不,蘇詩阮當年的修為也不過是靈尊罷了,以她的資質,若想突破到靈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君慕淺眸光微動:“靈尊的壽命,只有三百年。”
“估計是修煉了什麽禁忌的靈典。”公儀墨聳了聳肩,“不必理她,一個瘋子罷了,遲早把自己搞死。”
“嗯。”君慕淺點點頭,“走吧。”
雖然半路中出來了個蘇詩阮擋了一下,不過五人並沒有廢多大力氣,就找到了戰神之墓的所在處。
墓室是一個正四面體,通體深黃色,有著泥沙在上面緩緩流動著,不失為壯觀的景象。
君慕淺不得不讚歎一聲機關術的神奇了,因為這座巨大的墓室明明就在這裡,卻只有站在一個特殊的方位才能看見。
只要角度稍稍有一點偏離,入目的就是一片虛無了。
沉夜將他的墓室端詳了一會兒後,評價道:“外面有點醜。”
“裡面實用就行了。”公儀墨沒好氣地說道,“老子是機關師,不是建築師,你要喜歡好看的,就剪個窗花貼上去,紅色的,還喜慶,每天都跟過年一樣,多好。”
沉夜一噎,沒言聲了。
公儀墨走過去,伸手在墓室外面的牆壁上摸了摸,然後他笑了一下:“找到了,看來我的記性還不錯。”
說著,他將那石塊按了下去。
只聽“哢嚓”一聲響,石塊便陷到了牆壁裡面。
也是同一時刻,正對著五人的那一面高牆上,忽然裂開了口子。
“走吧。”公儀墨得意地吹了一聲口哨,“沒想到老子當年的技術,居然也都這麽高了。”
君慕淺跟在後面,微一彎腰,便進到了墓穴之中。
進來之後,視線便暗了下來,耳邊還能聽到水滴的聲音。
“忘了給這裡放盞燈了。”公儀墨撓了撓頭,有些尷尬,“你們誰有火或者燈嗎?”
沉夜撩了撩眼皮,黑暗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影響,他抬眼就能看到長長的石階。
“自然是有的。”君慕淺抬手,再度召喚出了混沌之火。
金紅色的火焰一出,瞬間照亮了整個墓穴。
“這火看起來很厲害啊。”公儀墨只是多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麽其他的。
有著混沌之火當照明物,五人很快就順著石階來到了第一扇門前。
仍是公儀墨打頭陣,他走上前去,在牆壁扇摸索著什麽。
又是“哢嚓”一聲響,緊閉著的門朝著兩邊開去。
然而,公儀墨剛上前一步,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麽,臉色驟變:“不好,我的機關被人動了!”
君慕淺眼神一凜:“被動了?”
天底下,還有誰能動得了偃師的機關?
還未來得及散發出靈識仔細去查看,忽然,一串笑聲響了起來。
“咯咯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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