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猶如一石驚起千層浪。
但聽在不同的人耳朵裡,卻是不同的震驚。
廣闌一愣:“小師妹?”
孫悟空和哪吒也看了過來,神色微訝。
文殊菩薩也沒有想到,他遲疑了一瞬,才問:“君施主知道?”
君慕淺看了一眼如來佛祖,又淡淡地重複了一遍:“嗯,知道。”
文殊菩薩這下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試探道:“您既然知道,那為何還……”
“什麽為何?”未等文殊菩薩說完,君慕淺便打斷了他,“我知道,同與我用九天息壤壓佛祖,這兩者有什麽必然的關系嗎?”
“……”
聽到這話,三位匆匆從西方極樂世界趕來的菩薩齊齊地沉默了。
不是不知道怎麽回答,而是有些難以理解。
既然知道如來佛祖是為了她好,那為何還要反過來用九天息壤禁錮如來佛祖?
站在下方的廣闌也迷茫了:“小師妹,你們這是在說什麽?”
孫悟空撓了撓頭:“俺老孫也聽不明白了。”
“猴子,你真蠢。”哪吒低聲道,“意思就是佛祖對你小師妹根本沒有任何殺意,也沒有想要懲處她的想法,一切只是為了助她完全凝聚道心和突破修為。”
孫悟空皺眉,細細一想,忽而道:“你的意思是,如來還是好的了?”
“自然是好的。”哪吒歎了一口氣,“猴子,當年佛祖壓你,想必也有隱情。”
如果是封神之戰時的西方極樂世界,那還是魚龍混雜,但現在的西方極樂世界卻不會出現奸佞之人了。
但凡是真佛,那都是經歷過九重夢魘考驗的,雖然不是每個佛陀都經歷了九重,而是如來佛祖依據每個佛陀的承受能力,規定了夢魘的重數。
可以說,西方極樂世界是洪荒最後一片淨土了,任是心魔之氣如何肆虐,入侵三界,可依舊被西方極樂世界擋在了外面。
修佛者的心,要比其他修煉者更為堅定。
聽到這話,大聖冷哼了一聲:“俺管他如來有沒有什麽隱情,反正五百年的帳,到時候俺一定要算。”
有隱情就能壓他了?
那他還說他大鬧天宮有隱情呢。
文殊菩薩看了一眼被九天息壤完全禁錮住的如來佛祖,依舊無法理解,他面帶猶疑:“還請君施主明示。”
“好啊,我給你明示,文殊前輩,我在這裡問你一個問題。”君慕淺挑了挑眉,“我不分青紅皂白把你打一頓,打得你重傷欲死,但你卻突破了,我告訴你,我打你是為了你好,你接不接受?”
“神經病才會接受。”文殊菩薩還未答話,蘇傾璃便應了,“這不就好比我狠狠地扇你一巴掌是因為有一隻蚊子停在了你臉上?”
“這種為了你好就要逼你的事情,可還真是思想綁架了。”
文殊菩薩:“……”
眾人:“……”
好像,有點道理?
“是,沒錯,我知道佛祖是在助我突破,我也很感謝他,沒有佛祖,我不可能這麽快就晉升,但是他拿五行山壓我這帳我也記著。”君慕淺眸光淡掃,微微冷笑,“文殊前輩,我主動去受壓突破,和別人逼我,能一個樣嗎?”
是了。
最開始的時候,她還真的沒有察覺如來佛祖是這個目的,但在五行山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的思緒終於在一刹那貫通,先前所覺察的古怪也全部能解釋開來了。
如來佛祖豈會真的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
不是。
因為倘若如來佛祖真的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他連佛都成不了。
成佛者,慈悲為懷,廣濟天下,七情六欲皆斷。
倘若哪個真佛敢違背公理偏幫,不必天道懲罰,自己的道心就會直接碎掉,不配為佛。
如來佛祖作為眾佛之主,自當起表率作用。
所以他必然不會是因為她毀了天庭,欲殺玉帝王母就要壓她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而是接著他給予她的壓力,以及那九重夢魘讓她突破。
在旁人看來,九重夢魘那就是可怖的東西,但君慕淺知曉,九重夢魘是用來修煉道心的絕佳方法,而且對身懷心之大道的她的好處還是成百倍地增生。
這一點,是其他悟道者不能夠得到的。
但是,如來佛祖可不會知道她所修的大道是心之大道。
君慕淺眸光凝了凝。
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
接引道人,還是通天教主?
君尊主孰不知的是,就在她這個念頭冒起來的時候,她所想的這兩位天道聖人,恰巧就在一起。
“嗯,不錯不錯。”望著一方雲鏡,通天懶洋洋道,“多寶這成佛了之後,還是沒有忘了本教主的教誨,本教主身心甚慰。”
一旁的接引卻是氣得不輕,他怒:“不錯個屁!”
“接引,你佛家之人怎麽能夠說髒話?”通天含笑看他,“你這是犯了戒。”
“犯個屁戒,沒聽過兔子急了還咬人嗎?”
“嗯?你說你是兔子?”
接引是真的要被氣死了:“通天,你不要和我說話了,你簡直就是頑劣不堪!”
當年太上老君將多寶道人帶到他這裡來之後,他收了這曾經的闡教大弟子為徒,但也隻教導了他一千多年。
沒想到多寶道人和西方極樂世界還極有緣分,隻修了這麽短的時間,就成了真佛,號如來佛祖。
那時他還想,很好,西方極樂世界後繼有人了,他可以養老去了。
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啊,這多寶道人雖然成了如來佛祖,結果身上還是沾染了通天這廝的一些鬼性子。
接引道人牙根都疼。
“怎麽就頑劣不堪了?”通天撇頭,“還是說,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接引這下沉默了,半晌,他歎了一口氣:“沒有了。”
他們身為天道聖人,不宜出面,最多只能接著門下弟子的手去管理洪荒。
只因他們一動,暗中的一些東西也會跟著動。
“那不就行了?”通天打了個哈欠,“我看挺好,準提這唯一的女弟子也突破混元大羅金仙了,這就證明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他揮了揮手:“嗯,困了,我走了,睡覺去了。”
“通天,你……”接引要斥責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對面坐著的俊美男子已經消失不見了,又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他喝了一大壺茶之後,才平複下來,又看向了雲鏡,嘀咕:“等一會兒可得好好地教導一下弟子了,可不能讓現在進來的那女娃娃,也變得這麽陰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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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聽完君慕淺那一番解釋的文殊菩薩再次沉默了,半晌,他才道了一聲佛號,苦笑道:“阿彌陀佛,君施主教誨的是,貧僧受教了。”
“文殊前輩客氣,教誨不敢當,不過你們三位倒還是操心操得多。”君慕淺看了一眼文殊、普賢和觀音,“佛祖都自願受我這一擊了,你們這旁觀者操什麽心呢?”
“???”
這話一出,眾人又是一懵。
承受著九天息壤所帶來的巨大壓力的如來,這時也終於開口了:“文殊,君施主說得對,縱然我是為了助她突破,但傷了她便是傷了她,改不了的。”
文殊菩薩神色微肅:“佛祖能有此心,貧僧拜服。”
如來頷首淡笑。
“看在佛祖是真心助我突破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先前拍我的那幾十掌和九重夢魘的帳了。”君慕淺挑起眉梢,“不過我算了一下,你用你那手掌壓了我六個時辰,我也困你六個時辰,佛祖你看如何?”
大戰在即,她可不能損失了如來佛祖這麽強的一個戰力。
西方極樂世界的真佛,都對心魔有著很大的克制。
“阿彌陀佛。”如來道,“君施主能夠不計較,當真心善。”
話罷,卻是不由苦笑了起來。
這九天息壤對他的壓力,可還不是一般的大。
文殊菩薩松了一口氣,拜了一拜:“多謝君施主了,貧僧也為先前的事情,給君施主道歉。”
“不必。”君慕淺側過身子,避開了他這一拜,“你救主心切,我能理解。”
這反轉來得太快,其他人都還處於懵逼之中。
廣闌深刻地覺得他可能是在深山裡待久了,導致他已經跟隨不上如今三界的潮流了,他摸了摸鼻子:“小師妹,這到底是哪一出啊?”
“沒什麽。”君慕淺輕描淡寫,“算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吧,一場鬧劇。”
“的確是一場鬧劇。”文殊菩薩也道,“現在誤會解除了,貧僧也放心了。”
“那先前……”哪吒稍稍思索了一下,恍然了,“佛祖的金身也是他自己主動被破的?”
“這個啊,一半對一半吧。”君慕淺勾了勾唇,“佛祖金身是真的破了,有一半是我打的,不過我的確不能完全破掉,畢竟我修為和佛祖差了太遠。”
“至於這為什麽佛祖的金身要破, 自然是為了讓一些看戲的人知道,佛祖對我是真有殺心,真想把我壓在五行山下。”
“但又不能讓他們猜到,所以就這麽做了。”
這樣一來,十二祖巫可不會懷疑是如來佛祖放水亦或者是助她突破,只會是認為她強到了已經可以和如來佛祖媲美了。
雖然,還差了那麽一點。
廣闌點點頭,又皺眉:“那現在就不需要做戲了嗎?不怕被發現?”
能讓如來佛祖都忌憚的敵人,到底有多麽可怕?
既然先前都沒辦法屏蔽那些敵人的感知,怎麽現在就可以了?
“不怕啊,因為——”君慕淺轉過了身,桃花眸彎了起來,腳步一抬,便以最快地速度朝著一個方向掠去。
“輕美人,要親親抱抱舉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