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右方的長路上,一列隊伍正在緩緩踏入集會場地之中。
隊伍的最前方,隨風飄著一方旗幟。
旗幟上面是一個燙金大字——佛。
只是看著這個字,就能夠感受到那無上的佛威。
仿佛西方諸佛齊齊降臨,金剛怒目。
佛域!
佛域的修佛者,竟然聚集在一起,也來到了魔域。
這在虛幻大千的歷史上,還前所未有。
和仙域與妖域、魔域之間的情況不同,仙域對妖域、魔域只是瞧不起,認為他們自甘墮落,不能和他們修仙之者相比。
但是佛域一定是跟魔域水火不容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從來都不只是說說。
因為在修佛這一條道路上,有一劫,名為“魔道”。
只有完全擯除心中雜念,七情六欲盡收,不會被外物所擾亂心境,才能修成正果。
佛域的修佛者很多,但卻有甚少的修佛者將佛道完全悟透。
除了應天地而生的佛域帝君佛祖之外,便是他麾下的九方菩薩,也沒能過了這所謂的“魔道”劫。
因為這一劫,修佛者不敢輕易去觸碰。
若是在渡“魔道”劫的時候,心神不守,反而轉生為魔,得不償失。
但君慕淺依稀記得容輕同她說過,在最初之際,根本沒有“魔道”這一劫。
後來,不知因為何種原因,修佛這一條道路上多出了“魔道”這一劫。
同時,這一劫也補全了天道法則。
在“魔道”這一劫出現之後,修佛者也越來越少,轉而選擇了修仙。
她對佛域的印象,隻來源於娑羅花。
娑羅花是佛域的域花,隨處可見。
她當時還想著容輕身為天域少君,佛域又和天域交好,他或許和佛域有著極深的關系。
現在看來還真是,但君慕淺可寧願不要這種關系,因為……
她望向被諸多修佛者擁簇著的俊美男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心情難以言喻。
這由數百修佛者組成的隊伍一出現,就仿若漫開了一圈一圈的金光。
君慕淺甚至能聽到“阿彌陀佛”的佛號聲和敲木魚的聲音,
但是,俊美男子卻和這支隊伍裡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
只因他穿著一襲玄衣,漆黑如墨,與其他修佛者的灰白袍很是分明。
他也不似幾個修佛者已經剃度了,長發未綰,散落肩頭。
這個模樣倒不像是一個專心禮佛的人,反而像是一個邪肆的魔。
但偏偏神情冷漠禁欲,兩相對比之下,生出了一種極為大的反差,更顯誘惑了。
是以,即便知曉這是佛域來者,諸多女性修魔者的目光都不禁投向了最中央俊美禁欲的玄衣男子,心怦怦跳。
“不會吧……”君慕淺還處於懵了的狀態之中,她喃喃,“我家美人他出家了?”
她家美人這一魄居然化身成了修佛者!
這對君尊主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雖然說修佛者不一定就要剃光頭成為和尚,但是修佛者定然會戒掉七情六欲。
戒貪戒殺,戒邪戒酒。
佛域有著不少嚴苛的規定,倘若犯上一條,都會被逐出佛道,再也不能歸回。
他們遵循著天道無情的法則,不會為情所動。
所以……
她這是要再把她家美人再拉入十丈紅塵一回?
可今時不同往日,以前的容輕只是不知曉七情六欲為何物,幾萬年來性子又涼薄慣了。
但現在,這第三魄卻是正正經經的修佛者,恐怕她連他的身都近不了。
這可如何是好?
君慕淺還是抱有幻想的,畢竟瞧著她家美人這模樣是修魔者還更為可信。
可是,嬴子衿這時候悠悠開口了,殘忍地打破了她的念想:“他這一魄確實成為了修佛者。”
君慕淺:“……”
這下,她可怎麽辦?
雖然她可以肯定容輕必然也還會記得她,但是她家美人的自製力向來強大,萬一這化身成修佛者以後,真的因為心中有佛祖,不理她了怎麽辦?
說不定,還會把她當成障孽來看。
君慕淺一直盯著玄衣男子,想要從那張波瀾不驚的俊美面容之上看出些什麽來。
而恰在此刻,原本闔眸養神的容輕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倏地睜開了雙眸。
頭一偏望了過來,正好和紫衣公子的視線對上。
君慕淺怔了一下。
是她熟悉的重瞳,但是在這雙深沉如夜的重瞳中,她卻看見了無上的淡然和冷漠,又夾雜著幾分慈悲。
這一刻,他就像是無情無欲的佛,偶爾俯瞰世間,也不會有任何留戀。
縱然觀了人生百態,他亦無觸動。
佛,本來就高高在上。
容輕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俊美的面容上依舊一片寧和淡然,雙眸也重新闔上。
緋色的薄唇微動,像是在低吟著什麽經文。
波瀾不驚,心如古井。
但君慕淺卻瞧見了他微微滾動的精致喉結,拉成了好看的線條,帶著娑羅花香的淡雅清香撲面而來,縈繞在鼻翼間。
這微不可查的小動作,卻顯示出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這般靜然,還是起了幾分波動。
君慕淺的眸光眯了眯,還直勾勾地看著容輕,卻是開口了:“本座突然覺得……”
“嗯?”嬴子衿眉梢挑起,“覺得什麽?”
君慕淺勾起了唇,桃花眸中漫出幾分笑:“還挺帶感的。”
別說容輕現在只是一個修佛者,就算他真的成了佛,她也不會放過他。
而他的樣子,分明是認出了她,只是不認。
嬴子衿顯然早就知道她會這麽說,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君慕淺,小心玩火自焚了。”
“本座拎得清。”君慕淺微哼了一聲,“你且看著,他現在不認我,到時候……”
哼哼。
她要欺負他了。
**
今日佛域來到此處,是突然性的,連魔域帝君都不知曉,遑論赤月族長了。
赤月族長本想將這些修佛者直接趕出去,但是在發現他根本看不透容輕的修為之後,心中生出了驚濤駭浪。
他活了十幾萬年,已經是化神境下期了。
可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修佛者,實力居然比他還要高強!
赤月族長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著對佛域的記憶,卻是查無此人。
莫非,是佛祖手下哪個不曾出世的徒弟?
想到這裡,赤月族長冷汗涔涔。
魔域和佛域水火不容,但他卻不是他一個部落族長可以參與的。
為今之計,只能先把這些修佛者歡迎進來,再去給帝君宮通報。
“貴客,貴客啊!”赤月族長連忙上前,“不知是什麽風,把諸位大人給吹來了?”
為首的修佛者皺了皺眉,冷淡開口道:“你不需要知道理由,只需給我們騰出一個空地來。”
話罷,便轉過身去,對著俊美禁欲的玄衣男子恭敬道:“殿下以為如何?”
這一聲稱呼,可是讓周圍的人齊齊震驚了。
在佛域,什麽身份才能被稱之為殿下?
除了佛域少君之外,也就剩下兩個了——佛子和佛女。
但玄衣男子必然不會是佛域少君,佛域少君眾人都識得。
那麽,就只能是佛子了!
佛子可不是佛祖指定的,是天道選擇的。
誰在佛道之上的造詣和天賦高到了一定的境界,才會被選為佛子。
十幾萬年了,自從上一個佛子不幸身亡之後,佛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佛子了。
甚至,佛子可以無視佛祖的權威,調動佛域諸佛。
容輕仍闔著眸,薄唇微啟,隻道了兩個字:“尚妥。”
他的聲線很是清冷,偏又像是某種靡靡梵音,帶著極強的蠱惑感。
這個修佛者再度一拜,轉頭看向赤月族長:“聽到殿下的話了嗎?”
赤月族長差點就嚇趴下了,他忙道:“這就去,小的這就去,一定騰出最大的地方來。”
佛子來了,佛域肯定有大動作,一定要快點稟報魔君陛下。
赤月族長擦著汗,腳步虛浮地去安排了。
而就在這時,一聲極為高亢的聲音響了起來。
“藥王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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