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在歌舞廳附近轉了圈，沒看到人，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不過招工啟事上有電話號，她身上也沒帶紙筆，只能默記下了。

　　附近正好有公用電話亭，打本市電話二角錢，她身上有兩塊錢，是楚遠志以前塞給她的零用錢，一直沒舍得花。

　　電話打通了，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楚翹激動的心慢慢冷卻了，響了十來聲，還是沒人接，她失望極了，準備掛電話，卻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哢地一聲，電話接了。

　　“誰啊?”

　　是個男人，口氣很不耐煩，凶巴巴的，楚翹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問:“我看到你們歌舞廳的招工啟事，彈電子琴的人招好了嗎?”

　　“你會彈?”男人口氣疑惑，聽這聲音像初中生一樣，別是來搗亂的吧?

　　“嗯，會彈。”

　　楚翹肯定地說，鋼琴電子琴她都會彈，不說彈得多好，但前世教那倆小畜生的鋼琴老師，誇她彈的比有些音樂生都好，還說她可以去咖啡廳表演賺錢呢。

　　雖然那個鋼琴老師有點拍馬屁，可楚翹覺得自己彈的真心不錯，她試過一些難度比較高的曲子，都能彈出來，而且還挺好聽的，就連顧建設都很驚訝，但這王八蛋說她是不務正業，不準她彈，隻讓她專心帶孩子乾家務。

　　以前楚翹想不明白，現在她想通了，顧建設就是不希望她學習進步，希望她成為一個見識短淺的黃臉婆，所以極力阻止她學習才藝，隻把她關在家裡，阻隔和外面世界的接觸。

　　因為她長得好看，如果她再學習進步了，顧建設那王八蛋就配不上她了，所以他才要折斷她飛翔的翅膀，就像何繼紅那樣，千方百計地遮掩她的美貌，搞得家屬樓的鄰居們，一直都以為她是醜八怪。

　　電話裡的男人半天都沒說話，楚翹有點慌，怕他不相信，便說道:“我真的會彈，要不你面試我，我彈給你聽?”

　　“你多大了?我的歌舞廳是正規場所，不招童工。”唐耀宗說道。

　　這聲音越聽越感覺沒初中畢業，估計連十五歲都沒，他可不能給大哥惹事，上回有個小姑娘，長得挺成熟的，還濃妝豔抹，穿著超短裙，說話騷的很，身材也好，怎麽看都是老江湖了，來應聘賣酒小姐。

　　好家夥，吹瓶比男人還狠，他當然答應錄取了，這妹子賣酒賊厲害，一晚上就能掙好幾百，歌舞廳當然也掙錢，互惠互利的好事嘛。

　　結果沒一個月就出事了，有人舉報他歌舞廳招聘童工，結果那老江湖妹子就是特麽的童工，才十五歲，大哥把他罵得狗血噴頭，還踢了他好幾腳，他冤不冤哪。

　　誰知道這妹子十五歲，長得比二十五歲還騷呢！

　　唐耀宗現在吸取教訓了，招工遇到身份不明的，必須先看戶口，沒十八歲的，就算長天仙一樣都特麽給他滾蛋，他現在屁股還疼呢！

　　“我21了，你一看我就知道沒騙你的。”楚翹趕緊說，有點想笑，她的聲音聽著確實有點幼齡，就算四十歲了，只聽聲音就跟十八歲一樣。

　　“你現在哪兒?”

　　“就在歌舞廳下面。”

　　“我來開門，你進來彈段曲子。”

　　唐耀宗松口了，他掛了電話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再擦了擦眼角的眼屎，趿著人字拖就下樓去開門了，昨晚上看場子到三四點，又看了會港島那邊弄來的錄像帶，賊刺激，興奮得快中午才睡著，才剛做美夢呢，就被電話吵醒了。

　　這個打電話來的女人要是彈得不好聽，

他絕對要臭罵一頓，特麽的，好不容易才夢到個大波美眉，剛要親呢，就讓這女人的電話給破壞了。　　一肚子起床氣的唐耀宗，黑著臉開了門，就看到一身老氣的襯衫，比他媽穿的還土，氣得笑了，這特麽是哪來的臭娘們耍他呢?

　　他家歌舞廳可是瀘城最高檔的，來這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這大媽是青山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以為他這是菜市場呢?

　　“腦子有病就去治，老子沒這閑工夫陪你玩，淦你……”

　　唐耀宗的一肚子起床氣，轟地全炸了，衝著楚翹開火，但沒多會兒，他就看清了一張比剛才夢裡美眉還漂亮的臉蛋，大眼睛像小鹿一樣，害怕地看著他。

　　“乾……什麽的?”

　　唐耀宗將後面的髒話硬生生地轉了個彎，臉上堆滿了殷勤的笑，口氣比和他媽說話還溫柔。

　　“你讓我來彈電子琴的，就是剛剛打電話那個。”楚翹趕緊說，心裡有點慌。

　　這男人看起來好凶，穿著汗衫，膀子光著，左邊紋了條青龍，右邊是一隻老虎，楚翹感覺，這男人胸口應該還有一隻玄武。

　　其實她在看到唐耀宗時，就有掉頭離開的衝動，八十年代的歌舞廳魚龍混雜，特別亂，她一個姑娘家來上班風險太大了，可她太想掙錢了，也太想證明自己了。

　　前世她一輩子都沒工作過，顧建設說她只會伸手要錢，婆婆說她是不會下蛋的石雞，沒人瞧得起她，都覺得她是依附著顧建設的寄生蟲，看她的眼神是赤果果的輕視，楚翹都能感覺到。

　　這一世她不想再那樣憋屈地活了，她也想成為獨立的新時代女性，歌舞廳就是她邁出的第一步，她不能退縮。

　　如果真有人騷擾她，大不了她不來上班了，總得試一試的。

　　“進來吧！”

　　唐耀宗上下打量，心裡十分可惜，這姑娘長得真挺漂亮的，比港島那邊的女明星都好看，可惜穿的太土氣了，這一身他娘都瞧不上的衣服穿在身上，簡直暴殄天物嘛。

　　不過這樣子看起來應該成年了，而且這麽老實的妹子，也不敢撒謊的。

　　楚翹神情猶豫，面前的可是個紋身壯漢，她跟進去會不會有事?

　　萬一這男人是借招工劫色，她逃都逃不掉。

　　唐耀宗瞧出了她的心思，警惕性還挺高，便衝裡面叫了聲，“王嬸！”

　　“哎！”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一個矮胖精神的大媽提著拖把跑過來了，“唐總！”

　　“陪這姑娘去彈琴。”

　　唐耀宗指了指楚翹，眼裡帶著笑，楚翹頓時面紅耳赤，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訕訕地笑了笑，她便跟在了大媽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