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壽的你再說一遍，誰心裡不平衡了?”

　“你這醋壇子都打翻了，我隔這麽遠都聞到酸味，你不是心理不平衡是什麽?”

　壽主任在家裡老實木訥，但不代表他不會說，只是不想和宣紅霞吵吵而已，其實他嘴皮子利的很， 三言兩語就把裝配車間主任氣得跳腳，要不是顧忌台上黑著臉的廠長，他肯定要過來乾仗。

　“別吵了，我讓你們來吵架的?現在是想辦法解決問題，你們吵吵就能解決了，都給我坐下！”

　廠長用力拍了下桌子，丟人現眼的東西，幸好是內部會議， 臉沒丟到外面。

　“怎麽解決?人都走了， 除非給他們發和銷售科一樣的工資！”裝配車間主任悻悻道。

　顧野無聲冷笑，沒出聲，還真敢想，也不怕噎死。

　壽主任卻沒顧忌，立刻懟道:“你怎麽不去當廠長?給你自己定工資得了！”

　“別吵了，讓你說話了?”

　廠長怒吼了聲，狠狠瞪了眼壽主任，他還在上面坐著呢，明目張膽地篡位，無法無天了。

　又衝裝配車間主任罵:“你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老子的工資都沒銷售科高，你手下那幾個想得挺美！”

　“廠長，那也不能差別太大吧，都是一個單位的，人家開小車吃香喝辣， 我們連肉都吃不起，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 誰受得了啊！”裝配車間主任委屈道。

　其他幾個幹部也都不由點頭， 是這麽個理， 他們其實也酸的很，只不過沒說出來，但也希望能加加工資。

　後勤科張科長，大聲說道:“話不能這樣說，人家銷售科工資高，那是人家憑本事掙來的，以前的銷售科什麽樣你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別說吃肉，連湯都喝不上，車間也沒活乾，死氣沉沉的，現在多虧了顧科長他們，咱們興達才能重新煥發青春，還漲了不少工資，鏈條廠他們都眼紅死了，做人還是要知足的，不能太貪心了。”

　“張科長你當然這樣說，你兒子去了銷售科，馬上就要吃肉了，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人陰陽怪氣地說著。

　“我兒子是去銷售科了，但現在可是在車間實習，拿的是六十塊臨時工資，以後要是賣不出機床，一分錢都掙不到，我是憑良心說話，你們啊，就是看不得人好，別人打下的江山，你們就想吃現成的，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出力！”

　張科長毫不留情地譏諷，他這麽仗義，當然是替兒子考慮，他還指望兒子飛黃騰達，實現他開小車的夢想呢。

　但他說的也是真心話，銷售科都荒廢十幾年了，機床廠也差點倒閉，全虧了顧野才讓機床廠死而複生，現在廠裡工人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這些人還不知足，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看看自己是幾斤幾兩。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可表情還是不服氣，因為他們覺得自己肯定能賣出機床，不會比顧野他們差。

　廠長很為難，他本來就不是能乾人，管理廠子也是和稀泥，要不然也不會把好好的機床廠管得差點倒閉了。

　“顧科長，你說說！”

　廠長看向顧野，希望這小子能想出好辦法來。

　顧野冷笑了聲，大聲道:“我當初進銷售科的情況，你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外面一堆爛帳，機床沒人買，車間沒活乾，就像一潭死水一樣，我去了後，要回了外面的爛帳，賣出了機床，把這潭死水激活了，你們現在工資平均漲了二十多，請問哪家單位漲工資這麽快的?”

　會議室沉默了，良久，才有人小聲道:“漲再多也比不上你們銷售科，一個個拿好幾萬！”

　“沒錯，我們是拿好幾萬，但那是事先說好的提成，憑本事掙的錢，你們眼紅也可以去賣機床，大家各憑本事掙錢！”

　顧野並不生氣，和這些人計較沒意思。

　其他人眼睛都亮了，有人問:“你們銷售科肯招人了?”

　“賣機床不用進銷售科，你們憑本事賣，和我沒關系，你們和廠長說去，倉庫那麽多機床在那擺著，你們八仙過海，各使神通，賣出去就能掙好幾萬了！”

　顧野笑眯眯地說，他才不會讓這些人進銷售科，看到就煩。

　廠長心思一動，這主意挺不錯，就讓他們去賣機床，賣不出去就心服口服了。

　“不過我醜話得說在前頭，賣機床可以，車間的活不能停，否則機床停產了，你們去賣空氣吧！”顧野冷聲道。

　廠長心裡咯噔了下，這是大問題，車間肯定不能停產，他又犯難了，這要怎麽辦?

　總不能全廠人都去賣機床吧?

　其他人都面面相覷，他們想去賣機床，不想在車間乾活，可顧野說的也對，都去賣機床，他們難道賣空氣?

　顧野冷冷地看著這些人，像看戲一樣，他是局外人，就算興達機床廠停產了也無妨，他可以自己辦機床廠，梁老板和他商量過這事，想在滬城出資辦一家機床廠，專門生產滾齒機，讓他擔任總經理，還讓他把興達的老師傅高薪挖過去。

　他沒答應，雖然在興達乾的時間不長，可還是有感情的，而且興達是國營大廠，是前輩們的心血，不能這樣被毀了。

　但他努力地想給興達續命，這些王八蛋卻使勁拖後腿，顧野真的很氣，甚至還想索性答應梁老板得了，自己當總經理肯定得勁兒，掙的還多，也用不著受這些鳥氣。

　這個會議不了了之，也沒能拿出個章程來，顧野也懶得管，他反正是有後路的，隨便那些人折騰，把機床廠折騰倒閉了，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吃晚飯時，顧野忍不住發牢騷，說了開會的事，氣道:“真逼急了我，我就和梁老板合夥辦機床廠。”

　楚翹愣了下，問道:“梁老板要和你辦機床廠?”

　“嗯，他提了一嘴，但我沒答應，這機床廠真要辦起來，興達肯定完。”顧野輕歎了口氣，他真不希望國家辛辛苦苦創建的大廠，落得這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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