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同志……咳咳……你是顧同志的愛人?”

　　毛老賴關心地問，腰彎得更低了，看起來也更加老態龍鍾，可憐卑微。

　　“咳咳……老同志……咳咳……我是他愛人……咳咳……您過得不好我知道……咳咳……論理，不應該這樣逼您……咳咳……”

　　楚翹咳得比毛老賴淒慘多了，說半句咳幾聲，一句話說了好幾分鍾，毛老賴暗暗咬牙，氣死他了，這女人居然用他的招式對付他，太狡猾了。

　　“毛老頭，你別再問了，沒見人家女同志都病得喘不過氣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趕緊把錢還了！”有人大聲嚷嚷，替楚翹打抱不平。

　　其他人也都出聲附和，“欠債還錢，毛老頭你借了那麽多錢，你還想賴到啥時候，沒見人家連藥都買不起了，孩子都餓得皮包骨了，你良心讓狗吃了?”

　　“也別裝病了，剛才你踢倆孩子力氣可不小，精神著呢，人家這她女同志才是真病，說話都說不出來了，你看著就沒有一點羞愧?”

　　群眾們紛紛發言，都是指責毛老賴的，實在是楚翹娘仨太可憐了，朗朗乾坤啊，怎麽可以這麽慘?

　　毛老頭太不是東西了！

　　他們不屑和這種人當鄰居！

　　“謝謝……謝謝大家……咳咳咳咳……”

　　楚翹衝群眾們鞠躬道謝，但只是一個鞠躬，就差點摔倒，終於回過神的顧野，衝過來扶住了，焦急問道:“翹翹你怎麽了?”

　　他有點猜出了楚翹的用意，可楚翹和倆孩子演得太逼真了，顧野都有些信了，還以為楚翹真的得了急病，臉上滿是焦急，這也讓大家更信了，都憤然瞪著毛老賴。

　　都是這老東西造的孽，畜生不如啊！

　　“我沒事……咳咳咳咳……老公……你要了多少錢……咳咳……”

　　楚翹臉上又黃又憔悴，可眼睛卻依然明亮，此刻滿懷希冀地看著顧野。

　　顧野羞愧地搖了搖頭，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太沒用了。

　　楚翹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黯了，周圍的群眾們都忍不住歎息，對楚翹更加同情，對毛老賴自然是更加痛恨。

　　“沒事……咳咳……老同志可能有困難……咳咳咳咳……咱們不急啊……”

　　楚翹輕聲安慰著，可眼睛卻再沒明亮過了，讓眾人更是唏噓，眼睛又紅了。

　　多好的女人哪，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安慰丈夫，這麽好的女人，不應該被這個世界辜負啊！

　　“毛老頭，你真不是個玩意兒，你還不還錢?”有脾氣急的人，氣憤地衝到毛老賴面前，幫顧野要起了帳。

　　“還錢，你個喪良心的老東西，自己住著這麽大的房子，隔三差五還買魚買蝦，前幾天還看到你買了大明蝦，一隻都有我手板長，你會沒錢?”

　　“昨天他老婆還買了大閘蟹，哦喲，四兩一隻呢，比我手板還大，這麽大的蟹可不便宜，毛老頭有錢著呢！”

　　“真是喪了良心，有錢死皮賴臉不還，這種人也不怕遭報應！”

　　……

　　熱心群眾們紛紛出聲指責，甚至還舉出了不少毛老賴有錢的證據，吃魚吃蝦，還吃大閘蟹，吃得是全弄堂最闊綽的，怎麽可能沒錢?

　　楚翹暗自好笑，賣慘果然是最好的博取同情的辦法，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前世她要債艱難多了，也沒人幫她，跑了十幾次，後來被逼得在毛老賴家門口嚎啕大哭，因為前世的她太想證明自己不是只會花錢的無用之人了，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這筆錢要回來。

　　可她要了十幾次都沒結果，想到回家後要被顧建設和婆婆嘲笑，想到自己的無能，前世的楚翹就悲從中來，坐在這院子門口傷心大哭，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或許是她哭得太傷心了，居然有不少人幫她說話，毛老賴的兒子正好也在家，這兒子也不是好東西，可很看重名聲，擔心群眾輿論會影響他升遷，就讓他爹還錢了。

　　結合前世的教訓，楚翹明白了一個道理，對付毛老賴這種人，就只有一個辦法——

　　賣最可憐的慘，讓毛老賴無慘可賣！

　　所以她才安排了今日這一出，果然不出她所料，群眾們都紛紛幫腔，比前世罵得更狠。

　　可惜今天毛老賴的兒子沒在家，否則效果會更好，不過不著急，明天她再繼續。

　　“啊呀……我真是冤枉……我要是有錢能不還?我冤枉啊……”

　　毛老賴大呼冤枉，還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可憐巴巴的樣子，群眾們又罵不下去了，氣氛一時間凝滯，毛老賴暗自得意，眼角瞟到穿著新襯衫的顧野，計上心頭，大聲嚎道:“我是真沒錢啊，十來年沒做新衣服了，身上這破衣服， 還是年輕時做的……咳咳……要不是我這破身體需要營養，我恨不得天天吃鹹菜豆腐……咳咳……”

　　他有意在新衣服三字上加重了語氣，群眾們很快就注意到了顧野身上的新襯衫，眼神變得狐疑，連飯都吃不上了，居然還有錢做新衣服?

　　不會是故意裝可憐吧?

　　顧野腦子轉得也快，立刻說道:“我身上這是全家唯一的新衣服，我老婆說了，出門在外，門面是一定要光鮮的，不能倒牌子，我老婆省吃儉用給我做了這一身新衣服，只有出門才舍得穿，毛老頭，你看看我老婆孩子的衣服，都破得不成樣了，你還有臉賴著不還錢?”

　　楚翹暗暗點頭，顧野配合得很不錯，她咳了幾聲，弱弱道:“老公……你是咱家的頂梁柱，不能輸了門面……咳咳……”

　　群眾們不住點頭，多賢惠的女人哪，寧可自己穿乞丐服，也要給丈夫撐門面，這麽好的女人，他們一定要幫一把。

　　“毛老頭你到底還不還錢，別說這些廢話，你要是沒錢，就讓你兒子出來，咱們弄堂的臉都讓你丟光了，傳出去別人還以為咱們弄堂的人，都是強盜無賴呢！”

　　熱心群眾們義憤填膺，都不用楚翹開口，紛紛幫她要錢。

　　毛老賴臉漲成了紫紅色，心裡恨死了，他招搖撞騙幾十年，今天吃了個悶虧，這女人裝得可真像啊，半死不活的樣子，無論他說什麽都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