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董嗣義仰天怒吼,只是他還在變聲期,聲音顯得尖銳了些,但“回家”兩字擁有無盡魔力,近萬人仰天怒吼。
“回家——”
“回家——”
……
“殺——”
……
酷寒將整條南仇水冰凍住,無數兵卒手持半弧鐵盾手持著長矛向前,絕望的三千鮮卑老弱發起了最後一次反衝鋒,然而面臨的卻是一波又一波箭雨,遭受一波又一波能把整個身體釘在堅硬如鐵的河面上矛雨……
“推陣——”
“殺光他們——”
……
董嗣義不時尖銳怒吼,無數兵卒一次又一次重重撞在殘存的數百絕望的鮮卑人身上,每一次凶狠撞擊,就是無數槍矛刺出,鋒利的三尺三角鋒刃生生貫穿毫無防護的身體,淒厲慘叫此起彼伏……
“回家——”
“回家——”
……
“殺——”
“不留俘虜——”
“殺光他們——”
……
“大人快走……快走——”
沒了整個手掌的漢子,像是沒有注意到手掌已經被一名漢軍斬去的事實,滿臉淚水用著僅剩的手掌哭嚎拉著身中兩箭的扶羅韓……
“大人快走……”
“沒了……族人沒了……”
“大人快走……快走……”
就在扶羅韓還要暴怒再戰,一道陰影閃過,回頭再看,鋒利的重標槍已經將僅剩一隻手掌漢子生生釘在地上,三尺鋒刃刺穿厚實胸膛,漢子連最後一聲淒厲慘叫都不能,不遠處讓人心悸的怒吼再次響起……
“殺光他們——”
……
扶羅韓可恥的逃了,奔出數十步時,淚流滿面看著最後族人淒厲慘叫倒下……
“啊啊——”
扶羅韓悲戚狼嚎響徹山谷,僅剩下他一人衝入風雪中,僅片刻間,消失在風雪中……
一人一騎逃了沒影,戰場逐漸平靜了下來,無數染血漢子挨個剝人衣物,把每一個人剝了個精光,即便再如何殘破的羊皮襖也要剝了下來,這一直都是董部義從的傳統。
“馬三!”
戰鬥第一副將馬三忙上前抱拳。
“馬三在!”
“戰利品什麽的交給那些烏丸人去做,現在由你暫代營將職,立即帶著兄弟們前往高柳城準備扎營事宜,還有!受傷的兄弟一定要保護好了!若稍有差池,父親要砍你腦袋,可別怪小爺沒警告過你!”
“諾!馬三絕不敢稍有大意!”
……
“劉長使!”
……
“立即帶著牛羊輜重前往高柳……”
……
董嗣義對手下將領仔細交代了下後,翻身上馬向著後方奔走,僅奔走了不到一裡地,就見一個雄壯漢子正帶著數十大將迎面奔來,忙踢馬來到近前。
“父親。”
董虎重重拍了他兩下肩膀。
“做的不錯。”
說著又回頭看向董赤。
“赤,你多勞累些,咱需要盡快知道鮮卑人的主力所在。”
董赤重重抱拳。
“諾!”
說罷,董赤也不與他人告別什麽的,越眾踢馬奔向前方,數百騎轟然踢動戰馬,緊緊跟在董赤身後遠去……
“文遠。”
董虎開口,張遼忙上前抱拳。
“末將在!”
“領千騎前往洪塘河。”
“諾!”
……
“嗣忠、嗣孝。”
董嗣忠、董嗣孝忙上前。
“孩兒在!”
“所有兒郎立即上馬,立即前往高柳城休整。”
“諾!”
……
僅片刻,董虎身邊大將稀疏了許多,除了董嗣義外,就只剩下手臂受傷了的華雄和披甲董重。
“柯比能……”
董虎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嘴角露出一些不屑,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原本鑽入上谷郡的柯比能竟會突然出現在華雄追殺魁頭的道路上。
華雄抱拳道:“上谷郡內的柯比能只是個幌子,那個柯比能很可能一直都藏在山中,當是個極為精明的人,救下那魁頭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董虎默默點頭,又咧嘴笑了。
“不簡單好啊,咱還就怕他簡單了呢!”
說著又看向華雄受傷的手臂。
“傷勢無大礙吧?”
華雄搖了搖頭,說道:“主公不用擔心,華雄只是受了點皮外輕傷。”
董虎只是拍了下他肩膀,笑道:“你就是掉了一條手臂,只要不死,那也是咱手下大將,咱擔心的可不是你與人捉對廝殺的本領!”
華雄心下一暖,低頭道:“主公教訓的是。”
董虎又拍了華雄兩下,用著鞭子抽打了一下披甲董重。
“重,走了。”
董虎踢馬,數百騎轟然奔走,無數絲帶狀董字軍旗在寒風中飄蕩。
……
南仇水河谷距離高柳百裡,高柳距離平城也差不多百裡,大雪封路下,即便騎馬速度快一些也需要兩日,但鮮卑人劫掠烏丸人和一些漢民,手裡的俘虜有四五萬人,牛羊更是超過百萬頭。
俘虜是不可能給馬匹騎乘的,這會讓烏丸人俘虜一溜煙逃了個乾淨,俘虜也只能步行,再加上驅趕牛羊,行軍的速度就要低了許多,百裡路程會讓他們行走三五日,如此反而不如輕裝急進的董虎所部。
谷口狹窄,漢兵數千卒能堅守的密不透風,怎麽輪到自己,怎麽就這麽輕易被人突破了呢?
蒲頭、步度根兄弟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剛離開四日,百萬頭牛羊剛離開高柳城,距離平城尚還有兩日路程呢,他們的兄弟扶羅韓就從後面追了上來,聽著數萬漢兵突破防線,所有人都陷入了進退兩難中了……
看著火塘中木柴劈裡啪啦炸裂,過了許久也沒人開口,扶羅韓喃喃低語。
“那小兒兵卒皆是騎馬兵卒,咱們卻有四五萬俘虜,有百萬頭牛羊,若不舍棄這些……咱們就只有與他們拚死一戰……”
扶羅韓喃喃低語,卻無一人開口……
“拚死一戰就拚死一戰!”
“了不起一死——”
步度根突然暴怒,手起刀落,手中匕首刺穿面前肥美烤羊。蒲頭看了暴怒的弟弟,非但沒有支持,反而冷臉訓斥。
“拚死一戰?”
“咱們拿什麽拚死一戰?那董虎手中有烏丸人!若驅使烏丸人俘虜,一準又陣前逃跑!沒了那些俘虜,咱們就要拿族人的命去拚!咱們還有多少族人?兩萬!那董虎有多少兵卒?四萬!是四萬騎!平城兵卒還沒算在內!”
步度根蹭得站起,怒道:“那三哥你說!咱們怎麽辦?咱們就這麽舍下一切逃走?”
蒲頭一陣沉默……
“俘虜全部殺掉,牛羊送給那董虎!”
“三哥你……”
“砰!”
步度根剛要開口,蒲頭像是被徹底激怒了,一巴掌將僅是塊木板的簡陋小幾拍斷。
“你這蠢貨!俘虜都是烏丸人,宰了他們,草原就還是咱們的天下,人丁不足的烏丸人就甭想與咱們爭!若牛羊不扔給那該死的董虎,那些漢兵就始終跟在咱們背後!始終咬著咱們!咱們的族人若都死了個精光,族內老弱怎麽活——”
烏丸人是俘虜,牛羊更是難以快速行進,面對蒲頭的憤怒,步度根終於平靜了下來……
“來人,立即把所有俘虜全部殺了!”
帳內無人開口,在步度根冷臉看向最邊緣的將領時,在將領起身按刀離帳時,帳內十數披甲將領同樣無一人開口阻止,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猶豫不決,一旦被身後那群人數佔優的該死漢兵纏住,他們都得死在這裡。
僅片刻,帳外想起震天慘叫哀嚎,但卻無一人開口,全默默低頭不語……
“那董虎太過狡猾,但我族還有一戰之力,並未真正折損太多兵卒,來日再戰亦無不可!”
耳聽著外面慘叫哀求,見所有人情緒低沉,剛剛遭受慘敗的扶羅韓還是開口激勵士氣,但也不再“小兒小兒”的羞辱董虎。
“諸位皆知那董虎本是涼州羌人,自涼州進入漢國中原時僅有萬五涼州人,之後與中原黃巾賊廝殺,俘獲了黃巾賊二三十萬人,來了並州後,今歲春暖之時擊敗了匈奴人。”
“諸位都知道,漢民俘虜還算老實些,然那匈奴人卻與烏丸人等若,稍不注意就會殺人叛逃,那董虎想要真正讓匈奴人歸附尤為困難,即便今日咱們吃了些虧,只要返回族地,他也難以侵入咱們的族地!”
扶羅韓又說道:“咱們有萬裡草原,那董虎人丁稀少,很難控制住千裡地域,而且漢國朝廷對他也有諸多不滿,只要咱們回了族地,他就奈何不得咱們,唯一有威脅的還是與我族相鄰的烏丸人。”
“此次與漢國交戰,我族折損了些兵馬,但烏丸人的損失更多,在草原上,依然是咱們佔據優勢,而且柯比能、素利、彌加、闕機各部卻斬獲頗多,只要我鮮卑各部團結一心,遠比那折損了些漢兵的董虎更為強大!”
眾人默默點頭,步度根猛然站起,看著所有人一臉鄭重。
“二哥所言不錯!”
“咱們吃了虧, 那董虎同樣也折損了不少兵馬!而柯比能、素利、彌加、闕機各部卻增加了不少奴隸、人丁、牛羊,只要咱們合在一起,事實上比那董虎更為強大!”
“哼!”
“帳外俘虜殺了又如何?牛羊丟了又如何?只要鮮卑各部合在一起,那該死的小兒又豈會是我鮮卑人的對手?”
步度根極為驕傲,曾經強大無可匹敵的匈奴人都倒在了他們的腳下,一個小小的羌人部族又如何與他們相爭?
聽了扶羅韓、步度根話語後,所有人都振奮了些,就在一乾人準備舍棄一切準備向東逃跑時,太原郡司馬郭縕尋了過來。
“大人,外面來了個漢人使臣,說是朝廷派來調解我族與河湟羌紛爭的。”
“什麽——”
一乾鮮卑人全傻眼了,誰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