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不僅嚴重的影響到了戰士的進攻速度,讓傷亡極速上升,各營本是驍勇騎兵被迫成了步卒,攀爬大車會被無數手持長長的步槊勾住腿腳,會被無數長兵器刺死當場。
傷亡較大,前後左右四騎營最先忍受不了這種憋屈的天氣,紛紛前來要求暫緩攻擊,董虎一開始並未同意,直至董重跑來求情,這才點頭答應。
董部義從自創建開始就沒有吃過虧,性子較為高傲,若不吃些虧,若剛看到暴雨即將到來時就結束戰鬥,所有人都不會甘心,只有親身感受到了艱難,他們才會服氣。
濕滑的地面,人人腳上都沾滿半尺厚的泥土,一步一滑,這讓人極為難受,隨著撤退銅鑼響起,所有人開始緩緩後退,但卻沒有就此離去的打算,如同狼群圍攏在無數野牛面前不甘心徘徊……
所有人緩緩後退,不時會有人遠去,又不時有人舉盾緩緩靠近,每一次靠近都讓無數手持長矛、步槊“野牛們”緊張,就會再次縮在一起,亮出鋒利牛角,隨時讓撲上前的餓狼們遭受慘重損失。
天色漸漸暗淡,暴雨逐漸成了淅淅瀝瀝,周圍無數影影綽綽恐怖黑影漸漸消失……
“來人,立即查探賊人逃了沒?”
曹操大聲傳令,許久也沒人回應,全都驚恐注視著四周,直至大怒的曹操狠狠踹在一人身上。
“立即查探!”
不僅只有曹操怒喝,袁紹、袁譚、張超、孫堅……大大小小將領全都怒喝兵卒,甚至拔刀砍殺了數人,這才有不少人驚恐走出破損了的保護圈……
“逃了……敵人逃了——”
“俺要回家……俺要回家——”
一人哭嚎著要回家,黑夜中只剩下淅淅瀝瀝雨聲……
“回家——”
“俺要回家——”
一人瘋狂怒吼,手中木盾重重扔在地上,衝著殘破的缺口一步一滑奔跑,曹操大驚。
“不要亂——”
“敢亂軍者斬——”
曹操怒吼,剛要大步上前砍死那人……
“回家——”
“回家——”
……
無數人扔下刀兵,從破損缺口,從馬車上翻越,無數盾牌,無數兵刃被無情拋棄,潮水向著開封奔逃,曹操想要阻止,人卻被撞倒在地,受了傷的許褚、曹仁、夏侯淵、夏侯惇等人大驚失色,連殺數人擁擠奔逃的人,這才避免曹操被人踩死的命運。
“主公,咱們快走吧,兵卒根本止不住腳步,再不走……萬一那董虎再殺來,咱們可就真的完了!”
夏侯淵手臂挨了一刀,疼痛卻沒有讓他失去理智,曹操心下怕的就是董虎回馬一槍,一把抓住夏侯淵手臂。
“快走,向東走!絕不能直接逃向開封!”
眾人一愣,下一刻又明白了過來,連忙抱拳。
“諾!”
極限擠壓之後,兵卒一旦潰敗,想要立即止住逃亡腳步基本不可能,見到無數人奔逃,袁紹、孫堅等人也不敢稍有停頓,紛紛跳上戰馬,向著南面開封方向奔逃,劉勝也慌了,也慌忙跳上戰馬,被人群衝散的他,連連大呼。
“張義……張義……”
可混亂的人群,又哪裡尋得到人?
“王爺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快走……”
也不知是誰大吼,劉勝膽子本就小些,如此恐慌混亂的時候也沒多想,慌裡慌張跟著無數人群就跑。
恐慌會傳染的,一旦恐慌形成難以抵擋的巨大山崩,想要阻攔就是奢望,無數人向著開封方向狂奔……
“報!”
“報將軍,賊人潰逃了!”
孫牛、胡三猛然站起,
很是用力抹了把雨水。“傳令,此戰過後,咱就是磕破了腦袋,也讓兄弟們喝酒喝個飽!”
“諾!”
傳令兵大喜,雨水將人淋了個透心涼,初時激烈廝殺時還不覺得如何,現在卻著實冷啊。
軍令下達,無數兵卒舉刀殺向正衝撞而來的獵物……
“來了……”
“殺——”
聽到無數雜亂吼叫聲,無數兵卒形成一道數裡寬的防線,天太黑,直至無數驚慌獵物衝到眼前,這才發現又掉入了另一個陷阱中。
“殺——”
這一刻,手舉斬馬劍的重甲步卒才顯現出恐怖殺傷力,如麥場上的農夫,一起一落之下,無數絕望慘叫瞬間響徹數裡。
“推陣——”
孫牛怒吼,五千重甲齊齊怒吼,揮劍重重砍下,後排大踏步越過前排,再次重重砍下,無論砍沒砍中敵人,每一擊都全力揮出重劍,無數手持長矛兵卒早已舍棄了重盾,同樣在漫長的數裡寬度上橫推一切,一次次刺出致命一擊……
“主公快逃——”
……
“父親快走——”
黑暗中,無人能辨別出突然出現的敵人有多少,袁紹、孫堅等人猛然勒住戰馬,終於與曹操一樣,向著東面瘋狂踢動戰馬狼狽奔逃……
“跪地不殺——”
“跪地不殺——”
……
“跪地不殺——”
……
一遍遍震天怒吼,奔逃無望的人跪地大嚎,崩潰的兵卒哭嚎著回家、阿娘……
震天喊殺聲,臨死前淒厲哀嚎漸漸消失,無數火把開始驅趕俘虜,向著開封方向,而那裡同樣恐慌亂作一團。
“殺——”
董虎暴吼連連,混亂之下,無論己方還是敵方,全都被淋了個裡外通透,個個成了狼狽不堪的泥猴子,甚至不需要哭喊假裝,一群如虎似狼的兵卒就輕松騙開了營寨大門,無數兵卒洶湧殺入……
“將軍不好了,清河軍造反了,快走吧,再不走……再不走就完了……”
“什麽……”
“殺……殺……”
城內爆發震天喊殺聲,淳於瓊、逢紀大驚失色,等到兩人帶著人奔出帥台,正見無數人舉著火把殺來。
“完了……”
“孫文台你該死……”
逢紀差點仰頭栽倒,悲憤欲絕大吼一聲。
“走——”
……
開封城內喊殺聲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原本還在抵抗的營寨,看到開封城內火光衝天,喊殺聲此起彼伏,拚死抵抗的大寨瞬間崩潰,無數兵卒拋下沉重的木盾,礙事的槊戟,全向著東面陳留城方向瘋狂奔逃,那裡還有兩座萬人營寨。
到處都是震天喊殺聲,到處都是“跪地不殺”怒吼……
“報——”
“報大帥,開封城破!”
董虎重重抹了把臉上血水,沉重腳步落在地上。
“傳令各軍收攏俘虜,只要不抵抗,不得濫殺俘虜,不得肆意毀壞自己的財產。”
“諾!”
傳令兵剛大步離去傳達軍令,一身血汙的張遼、龐德急吼吼跑了過來。
“大兄,咱們是不是再拿下東面二十裡的大寨?”
董虎大大飲了口酒水緩解了下身上冷意,又扔到兩人懷裡。
“在這種天氣裡作戰了一日,兄弟們的體力達到了極限,先將吃進肚裡的東西消化了再說……”
“哦對了,傳令各軍,距離咱們大寨的兄弟返回大寨,距離開封城較近的前來開封城,有條件的,立即讓兄弟們輪流休息,盡量不要讓兄弟們被雨水淋病了,要讓俘虜燒水洗澡、做飯……”
董虎對傳令兵一陣下令,又將張遼、龐德兩人趕走,戰場較為混亂,身為統兵大將就要始終與軍隊在一起,若有什麽請示,讓傳令兵前來,而不是統兵大將親自跑來。
誰也沒想到,一場約戰竟然引發了雙方最終大戰,但又是如此的理所當然,當袁紹帶著無數大車出現在董虎面前時,就意味著雙方在氣勢上已經分出了勝負。
守不可久,守久必失。
一旦采用了龜殼防禦,只要破開了龜殼,大勝好像又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但董虎知道,大雨的意外出現讓自己承受了不小的損失。
本心不願意立即開戰,本意是想著雙方坐下來談一談,至少在麥收之前先將戰爭停下來,麥收後,雙方再爭鬥個你死我活也不遲,可……
董虎帶著人來到袁紹的帥台,是自己上一次離開時的議事廳堂,只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感覺有些怪怪的,轉了一圈才發現,不是廳堂內進行了擴建什麽的,而是裡面的裝飾有些不同了,比他這個鄉巴佬確實講究,至於如何的講究……他也說不出來,反正就是威嚴、莊重、華麗就是了。
身上濕透的感覺特讓人難受,重新回到自己的臨時老窩,或許是他的提前傳令, 也或許縣衙內的人知道規矩,早早的就準備好了熱水,正當他脫了光光鑽入大木桶,準備好好平息大戰後的躁動,好好松弛一下緊繃著的神經……
“梆梆!”
兩聲房門輕響。
“大兄。”
門外響起董重低沉聲音。
“進來。”
“你我兄弟還講究這個作甚……”
背後傳來開門聲音,一陣“叮當”甲胄碰撞聲傳入耳中,他也沒作多想,玩笑似的開口。
“一身濕淋淋的,自己不洗洗換身乾淨衣物,怎麽跑來咱這裡作甚?你就算想與咱一起洗也不成,這木桶裝不下兩人啊……”
董虎一臉好笑,他在家中建了個老大的池子,與後世洗澡堂差不多,一乾兄弟也是時不時在一起泡澡,嘻嘻哈哈,可當他好笑回頭時卻嚇了一跳,背後竟然還站著個女人。
“重,你這是……”
“嘿嘿……”
董重一臉猥瑣指著高盤發髻女人。
“大兄你是不知,那袁紹、曹操雖逃了沒影,可兄弟們卻在曹操營中抓了些女人,兄弟們知道大兄疲憊了,就選了個好看的……”
董虎一陣無語,又神色鄭重起來。
“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羞辱良家婦人,違令者斬!”
又不悅道:“重,咱怎說你好呢?你家中妻兒也不少了,二丫不僅忙著政務,還要幫你照顧著孩兒,照顧一家老小,你對得起二丫嗎?”
董重急眼道:“重沒這麽想……”
“你想啥?你啥也別想!”
董虎一瞪眼,董重頓時老實了,低頭退到一邊。
“把她送走,你與咱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