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身受重傷,在人面前,他還竭力強撐著,等到關羽攙扶著他回到住處時,他也一頭栽倒昏迷不醒,關羽這才發現他的傷勢有多麽嚴重。
胸口被槍尾鈍錐刺入兩指,這些還不是最嚴重的,張飛身體強壯,胸口肌肉厚實,兩指的傷口還算不的什麽,最為嚴重的是斷裂的肋骨。
張飛性子倔強,關羽詢問傷勢,他也只是鋼牙緊咬表示無礙,劉備、關羽也就沒有太過重視,直至劉備議事結束,急匆匆回到住處看到雙手鮮血的郎中,這才驚恐看向床榻上一動不動的張飛。
“先生,三弟的傷勢如何?”
劉備疾步抓住郎中手臂,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眼中滿是恐懼、擔憂,換來的卻是郎中的搖頭歎息。
“皮外傷尚可治,然張將軍傷了髒腑,小人也無可奈何……”
“你這庸醫,關某殺了你——”
關羽大怒,一把抓住郎中衣領,怒目圓睜嚇的郎中面色蒼白,劉備大驚。
“二弟不得無禮!”
劉備雙手連連拉扯,這才生生將關羽拉開……
“二弟心切三弟傷勢,若有得罪,還請先生諒解一二。”
劉備深深抱拳,郎中慌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哀求
“將軍饒命啊,小人家中還有老母……”
“先生快快請起……”
……
郎中只是一介百姓,哪裡敢得罪披甲將軍,尤其是被關羽這麽一嚇,劉備用了很大力氣才將郎中安撫平靜。
“先生,你可知城中還有其他良醫?”
說著,劉備從衣袖裡拿出一小塊金子,硬生生塞到郎中手裡。或許是劉備的態度,也或許是金子的緣故,郎中皺眉思索了好一會,猛然想起一人來。
“城中雖也有兩個郎中,但小老兒敢十足肯定,他們也無法救治張將軍這般傷勢,但有一人絕對可以……”
關羽大喜上前,一時間也忘了剛剛的魯莽,郎中本能的後退一步,見他如此,劉備再次將關羽拉開,再次深深一禮。
“二弟魯莽,還望先生告知那人姓名。”
“將軍萬萬使不得……”
郎中雙手鮮血,又不敢去攙扶劉備,只能直接了當開口。
“若譙縣華佗不能救下張將軍,世上恐怕再無他人能救……”
“關某現在就去譙縣!”
關羽轉身就要大踏步離去,郎中慌忙開口將他叫住。
“將軍且慢,將軍即便前往譙縣也難以尋到華佗,前些日彭城薛國相已經將人請了去……”
“彭城?好!關某這就前去!”
“二弟且慢,你我兄弟一同前往!”
……
送走了郎中,劉備小心翼翼為昏迷不醒的張飛擦拭臉頰,過了許久才忍住心下悲傷……
“劉州牧、朱將軍薦舉為兄暫代徐州牧,前往郯城正好途經彭城……”
“為兄想多陪陪三弟,你安排一下兵卒,順便再準備好一輛馬車,一定要多鋪墊一些稻草,萬萬不可再加重了三弟的傷勢。”
關羽沒想到大哥竟然暫代徐州牧,可看到三弟昏迷不醒,原本很高興的事情,此時也沒了丁點喜悅。
“大哥放心,二弟這就去準備!”
關羽心下自責、憤怒,若是能早早拉住三弟,三弟也不會身受如此重傷,又極為惱怒那趙雲,但他又沒法子怨恨。
主動挑釁的是張飛,正面戰場廝殺,死了誰都別怪,更何況,趙雲已經手下留情,若是槍尖而不是槍尾,張飛已經死在當場了,可話又說回來,若趙雲使用槍尖,他此時也已經被關羽斬殺。
三人都是一流武將,稍有差池便是身死當場。
趙雲用回馬槍重傷張飛,若是用槍尖把張飛刺了個透心涼,也一定無法第一時間應對關羽的雷霆一擊,因為抽回大槍需要時間,哪怕只是刹那間,慢了一拍就是死,可趙雲使用的是槍尾,生生把張飛撞飛,也行雲流水的擋住了關羽雷霆一擊。
在你死我活的爭鬥中,關羽就算在如何憤怒,也沒法子產生怨恨……
關羽大踏步離去,一邊傳令陳到、衛覬、衛固、范先等人,一個時辰內必須前往彭城。
陳到是劉備在進入沛國後招募到的悍將,衛覬、衛固、范先三人是河東郡豪族子弟,因董虎在河東郡進行土地改革而引發了一些家族不滿,三人就是在那個時候逃離的河東郡,幾經周轉後,他們竟然成了劉備手下將領。
關羽親手準備馬車,陳到、衛覬召集兵馬,正在他們緊張準備時,劉繇手下大將於麋尋了過來,要劉備立即前往牧府軍議。
劉備不作他想,仔細囑咐了關羽照看張飛後,他就一個人前往了劉繇府邸,與他這般的還有張邈、孫策等人。
張邈已經從劉妍嘴裡得到了確切保證,心下對劉繇、朱儁的軍議也不怎麽太過在意,可當他回到城內後,這才得知了劉備和呂布爭奪徐州牧的事情,心下也沒由來的一陣不喜。
論兵馬數量,張邈手裡有一萬五千青州軍,呂布、孫策、劉備三人加在一起才有八千人,結果他們爭奪徐州卻不與他商議商議。
張邈心下不悅,認為劉繇、朱儁沒有尊重自己,可跟隨的幾十個兗州“將領”那就成了惱怒,他們在兗州吃了大虧,就想從其他地方補上,沛國、陳國地方太小,各家族自一開始就打著投降主意,能夠獲得讓家族複興的田地較少,但徐州不同,徐州陶謙明面上跟個聖人似的,私下裡卻扒拉不少田地,也最是符合兗州落魄家族的胃口,可劉繇、朱儁卻把他們排除在外了……
張邈、邊讓率先帶著二三十將領進入議事廳,一群人全黑著臉不悅,緊接著是同樣有些不悅的孫策,最後是姍姍來遲的劉備。
張邈、孫策、劉備各自佔據一方,張邈背後將領最多,但誰也沒有開口一句,各自飲著酒水,誰也不開口,感覺頗有些怪異……
“州牧大人、衛將軍……到——”
門外一人高呼,原本坐著飲酒的將領全都站了起來,正見劉繇、朱儁帶著一群披甲將領走來。
劉繇、朱儁一左一右走入廳堂,兩人走到正廳前,朱儁率先開口。
“都坐吧。”
“諾!”
眾將轟然就坐,見劉繇默默點頭,朱儁這才鄭重開口。
“本將軍剛剛得了個消息,朝廷被小人蠱惑,已經自襄陽遷都益州……”
“什麽?”
張邈、劉備猛然站起,一臉難以置信看向陰沉著臉的朱儁,怪異的是……孫策卻無動於衷。
劉妍、劉辯也沒有與張邈說起此事,姐弟兩人已經不能算是朝廷一員了,並不想太過插手豫州的事情,而且他們就算不說,荀彧也會與他們解釋清楚。
張邈初時震驚,下一刻又默默坐回座位,心下卻感慨不斷,知道遷都會對民心士氣有多大的傷害,可他此時也無所謂了。
孫策沒有起身,像是知道些什麽,張邈是無所謂了,也一屁股坐回草團子,劉備卻緊皺著眉頭。
“當此之時,朝廷怎麽可能不顧天下安危而遷都益州?將軍所得消息可真?”
“荀中丞親口所言。”
就在劉備欲要開口時,朱儁擺了擺手,劉備隻得抱拳退下。
“本將軍即便不說,諸位也知朝廷遷都會有怎樣的後果,偏偏此時徐州又發生了變故,前有狼後有虎,故而……”
“劉備,你暫代豫州牧,所部兵馬暫入本將軍名下……”
“什麽?”
劉備、張邈同時站起,一臉難以置信看著朱儁,這是明目張膽的奪兵權啊!
豫州牧?豫州僅剩下沛國、陳國,其余的州郡皆被董虎、袁術霸佔,偏偏僅剩的兩個郡國還不合作,劉備一旦沒了兩千兵馬……
張邈也不抱拳了,冷臉道:“朱將軍這是要再做一次殺將奪權之事嗎?”
“砰!”
朱儁大怒,指著張邈。
“令行不止且不提,你與涼州賊勾通大罪總是有吧?”
“來人!”
孫策猛然站起,門外更是衝入數十刀斧手,張邈以及身後二三十人大驚失色,不由齊齊後退,看的張邈一陣厭惡不喜。
“將叛逆賊人拿下!”
張邈大恐,指著朱儁大罵。
“朱儁你敢無罪殺將,你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朱儁下令將一群蠹蟲斬殺殆盡,劉繇突然開口勸解。
“將軍暫且息怒,孟卓忠貞毋容置疑,當此之時,當不會背叛朝廷。”
朱儁冷臉看向驚慌失措的一群屁啥不是的將領,說道:“劉州牧仁德,然他們素來與涼州軍暗中勾連,今時朝廷遷都,豫州必然人人不安,若不將這些投敵賊子斬盡殺絕,他日必反!”
“朱儁老賊你……”
“押下去斬了!”
“慢著!”
就在朱儁暴怒殺人時, 劉繇再次開口阻止,但他卻看向張邈等人。
“諸位確實有勾結賊人嫌疑,為了豫州安危,朱將軍小心一些也不算錯了,就算本官想勸解也難,除非……除非諸位能讓軍中將士安心。”
安心?
怎麽樣才能安心?
張邈沒想到朱儁會再做一次當年美陽大營的事情,就在他恐慌不知所措時,身後一人走出,眾人定睛一看,正是劉妍身邊的謀士邊讓。
只見他走到冷臉不語的孫策面前,說道:“邊某在公主身邊近年,曾聽公主說過董西寧對令尊的評價,說……你爹本可稱霸荊州,只因你爹衝動無腦,身死……也是他自找的……”
“當啷!”
孫策大怒,拔劍便砍,邊讓瞳孔陡然一縮,不等他大驚後退……
“狗賊!”
“真當某不敢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