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王允大驚失色猛然站起,一臉難以置信看著面無表情的李儒,下一刻又眉頭緊皺。
“若曹孟德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朝廷自然要昭告天下以討,可……可此事是不是弄錯了?”
李儒皺了下眉頭,不悅說道:“司徒大人是說董車騎故意誣陷他人?”
一旁站立的王蓋突然上前。
“王某有一事不明,不知李兄可否為解惑?”
“哦?王兄有何疑問?”
“董西寧今日尚在涼州, 曹孟德已經歸隱家鄉,兩者相隔千百裡,又如何知曉的曹孟德欲要掘開梁孝王之墓?”
李儒默默點頭,又莫名的苦笑歎氣。
“李某心下也是這般疑惑不解,只是……中平元年黃巾賊欲要造反之前,董將軍尚在涼州, 又如何知道的妖人張角欲要造反?”
“朱儁任車騎將軍之時,欲要與人合謀殺太師, 當日董將軍正在並州, 卻讓手下大將前往美陽告知,言朱儁、孫堅欲殺太師。”
“太師初任相國之時,天下尚未有各路賊人圖謀雒陽之時,董將軍卻與太師言,賊人必會自雒陽北、東、南三個方向圍攻帝都,言賊人有二三十萬之多,尚未過了數月,賊人果然聚起二三十萬兵馬……敢問王兄,此事又如何作解?”
李儒從董卓嘴裡知道不少董虎的可預見性,而且每次都是有言必中,這也是董卓為何如此信任他的緣故。
知道的越多,李儒對董虎越發忌憚,也越是不敢輕易得罪讓人看不透的臨洮小兒。
王蓋嘴巴微張卻不知該如何辯駁,這些都是所有人知道的事情,也是沒法子解釋的事情,但他知道, 董卓派將前往梁國, 肯定是衝著那座堪比一座國庫的墳墓,內心裡又如何願意?
見兒子被震懾住,王允心下歎息,面上卻極為鄭重。
“若曹操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天下義士必共伐之!天下也無人再敢去做如此人神共憤之事,太師又何須派兵前往?”
李儒點頭道:“司徒大人所言甚是,朝廷若將曹操所做惡事傳揚天下,曹操必然不敢繼續覬覦他人墓穴之物,然財帛動人心,曹操不敢繼續覬覦,難保不會另有他人冒天下之大不韙。”
聽了這樣的話語,王允、王蓋父子的呼吸瞬間粗重,說了這麽多,不還是董卓想要挖開梁孝王的墳墓?
王允很想當場大罵李儒無恥,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急促的呼吸也逐漸平靜……
“太師顧慮也頗有道理,但此事太過重大,還是先稟告陛下,在朝堂上議一議才夠穩妥。”
李儒知道王允退縮了, 點頭笑道:“正如司徒大人所言,此事太過重大, 還是議一議較為穩妥,太師也絕對信任王司徒!”
瞳孔驟然一縮,王允面無表情點頭。
“天下不靖,王某相信,唯有太師能夠安定天下。”
李儒微笑點頭,好像對王允的低頭很是滿意。
“哦對了,太師還交代了兩件事請,其一是漠南將軍華雄再次擊敗了鮮卑人的侵入,太師欲要在漠北草原設立東西兩個都護府;其二是為了高原各羌部的和平,欲設立一個高原都護府。”
王允一陣沉默……
“何人可為三個都護府都護?董將軍本是高原羌人,可為高原都護,然草原事關天下安危,王某以為盧植更為熟悉草原之事,可為草原都護府都護。”
李儒笑道:“盧尚書再如何熟悉草原,也沒有華雄將軍、董赤將軍熟悉,至於高原都護府都護……車騎將軍兼任就可以了。”
王允沉默數息,面無表情點頭。
“既然太師以為可,王某也無任何意見。”
李儒微笑點頭,又隨意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一臉笑意捋須離去……
“董賊該殺——”
“砰!”
王允驟然大怒,上好的酒壺重重砸在地上,王蓋同樣惱怒上前。
“父親!絕對不能讓董卓去挖梁孝王的墓穴啊!”
“爹知道——”
王允突然暴怒,王蓋被他的猙獰暴怒嚇退數步……
“呼……呼……”
過了許久,王允才平息下來,重重坐在草團上。
“草原東西兩個都護,高原一個都護,偏偏董卓還不願插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王蓋一愣。
“董卓怕了,怕那個小兒砍了他的頭顱!”
王蓋心下一驚,忙說道:“董卓老賊肯定知道臨洮小兒尾大不掉,偏偏卻奈何不得他,這才故意用高官厚祿拉攏,不想激怒了他!”
王允默默點頭,又苦笑輕歎。
“臨洮小兒比董卓老賊更加狡猾隱忍,自先帝之時,他就沒有表現出任何權利欲望,很難用高官厚祿拉攏,但我兒說的也不算錯,董卓老賊確實不想激怒了他。”
王允知道,董卓心下肯定極為忌憚董虎,偏偏又無可奈何,正所謂無欲則剛,董虎沒有表現出喜好權利美色,除了對恩情看的較重外,並無特殊嗜好。
施之以恩,用恩情拉攏,那就只能順著董虎的心意,如此就成了讓其自由發展壯大,可這與任何一個登頂權臣是相互衝突的,枝葉粗過主乾,換了誰都會憂慮不斷。
王允沉默許久……
“你現在就去司空府,就說……梁孝王乃宗室功臣,非劉姓之人不可看顧,讓大臣們薦舉……薦舉解瀆亭侯劉辯任梁國相。”
“啊?”
王蓋忍不住驚呼,王允心下煩躁,對兒子的驚呼很是不滿。
“臨洮小兒無論有何算計,親近劉辯卻是真的,若由他擔任梁國相,董卓不想與臨洮小兒起了衝突……那他就別想覬覦梁國!”
“哼!”
“梁孝王劉武是文帝之子,景帝之同母胞弟,董卓老賊欲要掘墓盜寶,劉辯又如何能拒絕出任梁國相?至於南陽郡……劉景升素來仁德忠貞,又是荊州牧,令其自決南陽郡也算在理。”
王允冷哼,王蓋大喜,忙躬身抱拳。
“父親妙計,董卓老賊若繼續覬覦梁國,就一定會與那董虎為仇,同時還能讓劉景升威逼雒陽。”
王允默默點頭,心下卻沒有太過得意,知道董卓不會輕易放棄一座堪比國庫的墓穴,而且劉辯就算去了梁國,董虎又豈會願意南陽郡時時威逼雒陽?
想了良久,王允也沒有太好法子,董卓控制不住董虎,卻能在長安想殺誰就殺誰,想到此處……
“讓人去信各州郡國,讓各郡國太守、國相上表,薦舉解瀆亭侯劉辯擔任梁國相。”
“或許……也只有如此才能阻止董卓老賊繼續禍害天下。”
看著父親的蕭瑟,王蓋心下一陣酸楚……
“諾!”
王蓋躬身退出房門,廳堂只剩下緊皺眉頭的王允……
王蓋沒敢稍有猶豫,一邊讓人四處送信幽、冀、青、兗、豫、徐、揚等州,一邊挨家挨戶拜訪,可以彈劾曹操挖墳盜墓,但絕對不能讓董卓跑去梁國,而各大臣得知了董卓要跑去梁國挖墳,大驚失色,紛紛指著太師府放聲大罵。
僅半日,幾乎整個長安都知道了董卓要跑去梁國挖人家墳塋,就連居住在皇宮內的劉協也得知了,竟然當著董皇后的面哭哭啼啼……
“伯父也太胡鬧了!”
劉協像是天生就能控制住妻妾,曹操嫁給他好幾個閨女,最後也還沒能控制得住,曹操死後,曹丕篡位時,親姐姐還拚死維護著劉協,如今換成了董旻的閨女……
“哭……就知道哭!哭有用嗎?”
董皇后對劉辯的哭鬧極為不滿,轉而看向角落裡的郭勝。
“立即準備車馬,本後要前往驃騎將軍府!”
董皇后華語剛落,沒等郭勝躬身答應,劉協忙拉著他手臂擔憂。
“皇后萬萬不可啊,太師……太師會真的惱怒了……”
“你別管!”
董皇后一擺手,再一次指向縮著身子的郭勝大怒。
“狗奴才,還不去準備車馬?”
董皇后心下不滿,董家掌控權利也就罷了,可老是挖劉家墳塋算是個怎麽回事?
挨了罵,郭勝臉上多了些恐慌,忙弓著身子答應,但在退出房門,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嘴角竟然上揚露出一道不屑弧度……
馬車很快準備妥當,皇后儀仗頗為奢華,百十披甲郎衛開道,所過之處無人敢直視,全都默默弓著身子退到道路兩旁。
皇后儀仗隊一路來到驃騎將軍府,董旻不知道自己閨女怎麽來了家裡,以為劉協又鬧了么蛾子讓親閨女受氣了呢,氣勢洶洶帶著人出門迎接,可兩人來到待客廳堂……
“父親,二伯是不是又要挖皇室宗親墳塋?若二伯還這麽下去,天下人又如何看待我董家?陛下又如何看待孩兒?”
皇后回娘家省親,廳堂內老少十數人陪著,全都一臉茫然看向微皺眉頭的董旻。見他不開口,一婦人正待上前……
“掘墓盜寶之人是曹操!為了保護梁孝王陵寢, 避免他人掘開宗室親王陵墓,朝廷自然需要派兵保護!”
董旻不悅開口,董皇后雖年十六七,又如何相信這樣的話語?
“父親……”
“你閉嘴!”
董旻臉上有了些不悅,指著頭戴鳳冠的閨女惱怒。
“你記著了,你是董家人!”
“哼!”
“你知道梁孝王陪葬了多少錢財嗎?那是一座國庫!僅憑一座梁孝王陵寢就能養活數萬兵馬三年!”
“朝廷若不派兵看顧,若賊人得了去,拿來砍我董家老少的人頭嗎?”
董旻指著面色大變的董皇后。
“你給爹記住了,有了董家才有了你這個皇后,沒了董家,你什麽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