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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無敵》二百四十三花魁與丫鬟
  “秦大人,請入座。”

  裴越早已習慣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理所當然地掌握場間主動,並未特意去看薛濤的臉色。他讓秦旭坐在薛濤左首,然後自己坐在右首,又請從八樓上來的包括滎陽知府趙顯宏在內的十人落座。忙碌完這一切後,他便看見被夾在中間的薛濤表情略顯陰沉。

  不愧是封疆大吏,換成那等紈絝子弟恐怕早就掀桌子翻臉。

  秦旭此刻才注意到席間古怪的氣氛,登時心中一驚,以為方才薛濤與裴越發生衝突,便沒有繼續纏著裴越要詞作,心念電轉想要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倒是同樣坐在主桌上的靈州別駕劉仁吉好奇地問道:“哦?莫非方才裴爵爺在樓下寫出好詞?不若也讓我等欣賞一番,爵爺不要太過吝嗇嘛。”

  換成別的時候,裴越還不想那麽高調,畢竟是自己抄來的詞作,實在有些愧對易安居士。但是薛濤的態度讓他十分不爽,咱好歹是個欽差,又是來靈州幫你們做事,成天擺個臭臉是為何?

  此時裴越已經很確定樓下的謝新詞就是薛濤的人,於是看著劉仁吉微笑道:“今日這芙蓉宴的規矩,想必別駕是知道的。我只是個舞刀弄槍的粗人,哪裡會什麽吟詩作詞?偏偏那位謝大家說每人要作詞一首,雖然後面也說我可以不做,但這樣豈不是太丟人了?那位謝大家不光才情斐然,更是國色天香一般的美人,想必薛刺史也認得?”

  他忽然將話題拋給薛濤,面上掛著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

  薛濤面無表情地說道:“聽說過。”

  裴越朗聲笑道:“這便是英雄所見略同吧?在這等美人面前,我雖然不通文墨,但也想要掙點面子,不然也太丟人了。更何況我還是個欽差,縱然只是副使,那也代表陛下的威儀,如果讓陛下知道我在靈州赴宴卻要靠別人施舍,那豈不是連陛下的臉面都丟了?秦大人,你說對不對?”

  秦旭擦擦額頭上的汗,勉強笑道:“裴兄弟言之有理。”

  他現在非常後悔,尤其是在看到薛濤對待裴越的態度之後,自己壓根就不該摻和進這件事裡,讓裴越繼續留在行衙多好?都怪自己只看到那九大家,又被旁人慫恿幾句,便鬼迷心竅一般非要將裴越拉過來。

  裴越卻沒有心思理會他的糾結,繼續說道:“我看那位謝大家年紀不大,卻能坐穩詞魁的位置,想必一定是驚才絕豔之輩,以我這般大字不識幾個的水平,何苦在她面前獻醜?劉別駕,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他東一槍西一棍子,看似沒有頭緒,但似乎又在暗示什麽,聽得席間眾人一陣頭大。

  劉仁吉其實只是個老好人,若非這種性格也無法在薛濤這樣強勢的人手下做得長久,他直覺裴越的話裡面有坑,然而方才一直是他在緩和氣氛,裴越也很給面子,此時自然不能閉口不言,隻得謹慎地點頭道:“爵爺過謙了,不過謝大家確實是才華橫溢的女詞人。”

  “對嘛,不然她怎麽是花魁呢?”

  裴越滿意地點頭,然後對眾人說道:“既然我不想破壞規矩厚顏登樓,又不願在這位謝大家面前丟人出醜,實在是兩難境地,不知諸公可否教我如何破局?”

  眾人皆默然。

  薛濤淡漠地道:“裴越,筵席將啟,長話短說。”

  裴越失笑道:“刺史大人說的是,今日我的確有些囉嗦。說回當時的場景,我忽然想起家中丫鬟名桃花者,一直很喜歡讀書,之前也做了不少詩詞,其中一首詞作剛好與荷花有關,便將這首詞借來一用,想必諸公也不會怪罪我太過荒唐吧?”

  其實就連薛濤都有些不解,區區一個丫鬟的詞作,真能讓謝新詞態度大變?真能讓後面跟上來的那些靈州才子一個個臉色發白?

谷  有人便忍不住問道:“裴爵爺,究竟是怎樣的詞作,能否讓我等一觀呢?”

  裴越微微露出一抹難為情,好似那首詞真的很普通。

  滎陽知府趙顯宏鼓起勇氣說道:“裴爵爺,你願意將這首絕妙好詞拿出來,又怎會是荒唐呢?依我看若無這首詞,今夜的芙蓉宴都要失色幾分!”

  這話徹底勾起余者的好奇心。

  趙顯宏平時跟在薛濤身旁只能做個應聲蟲,今日陡然成為所有人注視的焦點,登時心裡有些激動,中氣十足地將裴越寫的那首詞念了出來。

  其實今夜除了裴越之外,其他人都是真正懂行之人,哪怕自身不擅作詩詞,鑒賞水平依舊很高,畢竟沒有讀萬卷書很難成為高品文官。當趙顯宏抑揚頓挫地將李清照所寫的那首一剪梅念出來,來自裴越前世的文字之美突然降臨在這個世界,引起的衝擊甚至比裴越想象得更誇張。

  正因為這些人懂,所以他們更明白這首詞的分量。

  趙顯宏念完之後,猶自沉浸在那種語意超逸的美妙之中,晃動著腦袋,連聲稱讚。

  能夠登上頂層的都是靈州高階文官,最次也是趙顯宏這樣的知府級別,故而起碼的理智還在,紛紛出言誇讚這首詞,並沒有因為裴越的武勳身份而歪曲事實。

  劉仁吉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被這首詞折服,輕歎道:“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三局尤妙,雖然字句素淡,卻能抓住那轉瞬即逝的離愁別緒,並且將其描繪得如此生動,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依老朽之拙見, 此作堪為今歲芙蓉宴佳句之首。”

  趙顯宏連忙說道:“的確,恐怕謝大家也寫不出這樣的詞。”

  劉仁吉目光複雜地看著他,沒有接過這個話頭。

  身為主人的薛濤面色如常,甚至也讚了兩聲,讓裴越不得不感歎一州刺史的養氣功夫實在了得,自己話裡話外就是要將他的面子踩下去,居然能忍住不發火。

  可見其人所圖甚大。

  薛濤的內心並不會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謝新詞是他全力培養出來的詞中花魁,整個靈州無人會質疑這件事,然而今夜裴越卻用一個丫鬟來羞辱他。

  他壓根不信裴越的鬼話,區區一個丫鬟如果能寫出這樣的詞,恐怕早就名揚天下,更何況真當本官不清楚你的底細?三年之前你只不過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庶子,哪來喜歡讀書的丫鬟?

  這首詞要麽是裴越自己寫的,要麽就是他提前命人備下的,之所以今夜拿出來,不過就是想利用這點小手段擾亂自己的心境罷了。

  一念及此,薛濤忽地冷靜下來,淡然地說道:“貴客皆至,吩咐下去,開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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