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安結束在滇省的探班後,後面幾天開啟溜達模式,來往與全國各個劇組探班蹭飯。
而童麗婭回國後,並沒有被戛納的榮耀衝昏頭腦,馬不停蹄地回到劇組加班補戲。
蔣文麗在某個農村為李紅琴這個角色體驗生活。
8號之前的市場一片靜悄悄,高考一考完,一大批觀影潛力被釋放。
暑期檔也正式開打, 《老父親》開始鋪開宣傳,縱使是程玉安,《老父親》這部片子的宣傳待遇也只能說一般,不能跟今年暑期檔遠程要上的《我身體裡的那個家夥》和《當男人戀愛時》相比。
文藝片就應該有文藝片的覺悟。
但該買的貼片廣告和影院廣告也都安排上了。
暑期檔院線看片會。
程玉安出席。
院線代表自然少不了對程玉安一頓吹噓和恭維。
程玉安一一接了,這半個月應對這種場面他都麻了。
今年暑期檔片子不少,除了富二代和遠程的另外兩部片子外。
還有周董的歌舞片《天台愛情》, 穩定盈利的動畫電影《賽爾號大電影3》以及華藝和韓國Showbox的合拍片《大明猩》, 還有基努·李維斯監製的中美合拍《功夫俠》, 再有范小胖的《一夜驚喜》等等。
整個暑期檔很熱鬧。
院線對《天台愛情》不看好,周董號召力不用說,但歌舞片在國內太小眾了,小眾到三五年都不見得有一部。
葉凝甚至在會上開玩笑說:“你不如錄一場周傑侖的演唱會放到影院播,我看都比放電影更賺錢。”
同為粉絲電影,院線卻對兩部《小時代》青眼有加。
他們做過功課,知道郭靖明和楊密的粉絲有多恐怖,覺得兩部連映,弄不好能拿個五億六億。
Na?ve,兩部《小時代》可是卷走了8億票房。
《我身體裡的那個家夥》和《當男人戀愛時》,沒什麽好說的,遠程的愛情喜劇,保底都有3億,院線對遠程的片子一直很放心。
但是對《老父親》,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成片,卻有點不好說。
程玉安倒是無所謂, 笑道:“畢竟是文藝片,排片少點沒關系, 大家該怎麽排怎麽排。”
程玉安拒絕把《老父親》改為《困在時間裡的父親》, 這個名字破壞了影片觀影感。
看片會一直開到晚上才散。
程玉安走出會場,臨上車被助理小鄭叫住:“哥,馬總請你。”
“馬總?哪個馬總?”
小鄭幽幽地看了程玉安一眼,他才反應過來:“他不是剛退休嗎?請我乾嗎?”
馬總今年5月宣布卸任阿狸CEO。
“說是想跟咱們請教一下拍電影的事。”
程玉安表情跟吃了蒼蠅屎一樣,眉毛擰在一起。但既然這種大佬來請,於情應該走一趟。
地點約在江南會京城俱樂部。
程玉安跟榜上的所有富豪都不一樣,他不混圈子,也不參加任何所謂富豪俱樂部。
而且他對外的身份更多的是導演,而不是企業家。
馬總對他很好奇。
一見面就說:“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企業家。”
程玉安也笑道:“你也是我見過長得最有特點的企業家。”
馬總對別人打趣他的長相也見怪不怪。兩人坐下,馬總給他倒了一杯茶:“嘗嘗我們這兒的新茶,外面可喝不到。”
“不了,晚上喝茶睡不著。”
馬總也隨他,放下茶杯:“這是他們送過來的,說實話,我也喝不出個所以然。我們喝點水說說話就行。”
程玉安恭維了馬總兩句:“馬老師退休了,後面可要好好享受生活了。”
“享受什麽啊,天生的勞碌命。”
退而不休。
馬總善裝杯,但也分人。他身家是比程玉安高幾倍不止, 但一點都不輕視程玉安。
嘮了兩句閑話, 馬總終於把話題往影視上帶:“今天拜訪呢,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你說這電影應該怎麽做?”
遠程的模式是公開的,程玉安也沒隱瞞,遂又把遠程的製片流程跟馬總講了一遍。
“你講的這些我都知道。你就說怎麽從電影上賺錢吧。”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現在國內拍電影,你才是老大。”
“我真不知道。”程玉安說,“電影本來就是個高風險高收益的賭博項目,沒有人能拍一部賺一部。”
“那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基於影片質量,再結合檔期以及同期競品,做一個大概預計是可以做到的,但要說穩賺,沒人敢打這個包票。”
“沒什麽是做不到的。”馬總開始了,“我們有一套數據分析系統,對用戶進行畫像,分析他們的喜好,再針對這種喜好針對性地投放影片……”
馬總開始介紹他的大數據分析。
互聯網企業的艸性,不叫觀眾,叫用戶。
“馬總,你這套做電商行得通,”程玉安打斷他,“對消費者進行畫像,再針對性的提供他們需要的商品。但做電影,做內容不能這樣。”
“怎麽不能這樣,都是一個買一個賣,你需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影視畢竟不完全是商品,它裡面還包含了內容和審美。一件商品,消費者今天需要,你明天就能生產出來,但影視製作周期很長,動則一兩年三四年,等你的電影出來了,觀眾口味可能就變了。”
“而且,你這種用戶畫像針對性投放的模式,只能說是特定群體的電影,電影是要投放到影院,面對所有人的。”
馬總好像聽進去了,但又好像沒聽進去。
反正程玉安說的都是行業內大家都知道的東西,隨便一打聽就明白。
“線上用戶和線下觀眾還是不一樣。”
“我們有幾億用戶的畫像……”他們管這叫大數據,程玉安管這叫瞎扯淡。
“沒用,如果用戶畫像有效,好萊塢早就佔領全球了。”
馬總還是不同意程玉安的說法:“我們阿狸未來要啟動大文娛計劃,就要是用互聯網的方式,顛覆文娛市場。”
就不喜歡這群做互聯網的,張口閉口顛覆行業。
程玉安說的影片分析,都有一個大前提,就是你真的懂電影,懂這個行業的規則。
但這群做互聯網的迷信的是數據,壓根就不相信專業電影人的分析。
馬總估計也看出了程玉安對他的這套說辭不感冒,於是說:“我覺得我們未來可以合作。”
合作當然歡迎。
但是馬總接下來說的話就讓程玉安不爽了:“我準備拿60億投資遠程。”
都不問程玉安同意不同意,就說要投60億。
程玉安果斷拒絕:“遠程現在不缺錢,資金也比較健康,暫時不考慮對外融資。”
遠程影視經過幾次增發和轉送,每股市值12.76元,市值穩定在800億。
而且程玉安知道,阿狸的基本盤和最大流量口是電商, 他們所有的渠道流量最終導向的都是電商。
所以,程玉安才不跟他玩。
而且阿狸的投資管理方式在業界是臭名昭著。
投資一家公司後,總部會空降管理層到新公司,一通互聯網黑話,什麽賦能、賽道、串聯、協同、護城河之類,把你唬住。
且尤其擅長做PPT搞匯報搞計劃,張口就是顛覆。
一個產品恨不得搞出一百個XX計劃,內部極其混亂。
典型的外行指導內行,把新公司搞黃後,管理層拿著鮮明的履歷回總部升職加薪,留下一地雞毛。
馬程兩人的會談最終不歡而散。
程玉安不認同他的互聯網思維,馬總也不願意沉下心來做內容。
但第二天的頭條還是說:“馬芸欲以60億投資遠程傳媒,借力開啟阿狸大文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