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責怪很簡單。

　從林小小為什麽會那麽晚回家，到買的衣服為什麽那麽醜給說了個遍。

　還好的是。

　林小小趕回家的時間還沒有觸及到林母的底線，所以也就是說上那麽幾句就結束了，並沒有告知下次不能再出去這種約束......

　說完後。

　望了眼桌上飯菜，林小小的肚子都開始咕嚕嚕的叫起來。

　沒有來得及吃晚飯的她，此時感覺餓得不行，就好像能夠直接啃完兩頭牛一樣。

　一碗接一碗。

　四碗大米飯下肚......

　熬不過夜的林母等林小小吃完飯把碗快拿到廚房洗乾淨後，就上床睡覺了。

　沒過多久，輕微的鼾聲就從沒有關緊的房門中傳了出來，進入到林小小的耳朵中。

　或許是因為千野存在的緣故，原本習慣於早睡的林小小也開始學會了熬夜。

　此刻感覺毫無困意的她坐在沙發上，將腦袋往後靠著，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麽......

　【記得睡覺時別把手機關靜音，我發現你好像有這個壞習慣，是因為害怕有人打電話吵到你麽?】

　想到這事的千野開口提醒道，他可不希望當那個貼主打電話過來時候，林小小因沉浸在美夢中而將其錯過，不然今天做的一切可都白費了......

　“知道了，我不會關靜音。”

　林小小輕聲回答道。

　她抬起自己的頭，目光望向有些陳舊而掛上塵埃的天花板，莫名想起了那個貼主所住的小區。

　盡管裝修很不人性化，裡面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完美......

　但若是可以。

　住在裡面好像也是挺不錯的。

　兩處位置的相比，讓林小小那份本身對家中經濟情況沒什麽興趣的心，開始泛起了漣漪。

　她厭煩讀書。

　因為她認為那沒什麽作用，總覺得讀完書出來，結果也是為別人打工，賺點窩囊費。

　林小小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自己輟學了早點出社會，那豈不是可以早點賺錢，然後存錢去開個什麽店，做個小老板。

　心情好的時候就開門，不好的時候就關門，也不用擔心遲到被老板扣錢，在人生路上就要比其它人快上一步，很是美哉......

　想了想。

　她猶豫著向千野詢問。

　“對了，我都還不知道你多大年紀了。”

　【問這個幹什麽，反正比你要大就好。】

　千野不明所以，搞不懂林小小為什麽會這樣子問。

　“沒有，我就是想知道，你賺那麽多錢，是怎麽去賺到的。”

　回想起千野支付帳號裡的余額。

　林小小真是會被嚇到。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說錢是沒用的東西......

　至少在目前的現實社會中，這玩意兒是大部分基礎存在的根本，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就是萬萬不能。

　林小小就想，要是自己有那麽多的錢，那就可以帶母親搬到更大更好的屋子裡，去給媽媽買些好看但一直都舍不得買的衣服，再去帶媽媽吃些平時不舍得吃的東西......

　她的家很小。

　小到只有她和母親兩個人。

　就在剛才時候林小小有注意到，自己母親在看到袋子裡的新衣服時，眼睛裡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她明白自己媽媽已經很久沒有買衣服了，距離上一次購買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已經起了毛球質量糟糕的服裝，在林母身上穿了又穿，鬼知道是穿了多久......

　學校裡。

　其它同學對林小小的特別看法她不是不知道。

　不說是因為媽媽給別人按摩有什麽好丟臉，林小小也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她只是覺得這樣辛苦體力活的賺錢，對於媽媽日漸不行的身體來說，是種負擔。

　如果。

　如果能夠有錢一點......

　那興許就能改變一下現在的生活。

　【你現在的年紀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讀讀書吧，這是你目前該做的事，錢什麽的，等把書讀好了，這才是該關注的。】

　林小小莫名其妙的問題讓千野有些猜測對方是不是夜來非了。

　他也曾有過每到晚上就會胡思亂想的時候。

　稍微在腦子裡思考了下，千野認為可能是自己暴露余額的事情，給林小小帶來了些許後勁，開始影響到林小小的價值觀......

　“不該想麽。”

　“可是我現在已經高二了，離畢業賺錢也沒多少時間，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挺想給媽媽說不讀書然後出去賺錢的，這樣就可以分出來點家裡的負擔。”

　目光掃過擺在客廳角落的按摩椅，林小小臉上表情顯得有些失落。

　這是一場無關於怪誕的談話。

　主題內容僅僅是在這個胖女孩未來的生活上......

　【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我帳號上的余額，然後再回到家裡後產生了這個想法?】

　“是，也不是......”

　林小小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解釋道。

　“我很久以前就這樣想了，家裡的所有事情都是由媽媽一個人操辦的，她從來都不讓我去做其他事情。”

　“就包括今晚上吃的飯，她也等著我吃完以後把碗洗乾淨再去睡覺，我覺得她真的很辛苦......”

　【所以，你剛才應該吃完後主動把碗洗了，而不是等到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愧疚。】

　【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就趕緊做，別總是懶惰然後。】

　“我不是懶惰......”

　林小小聞言立即反駁道。

　只是這反駁多少顯得沒有底氣，畢竟千野說的話是事實:她的確知道媽媽的辛苦，可卻每次都沒有去主動幫忙。

　【好了，不管你懶惰不懶惰，我現在只是好奇你為什麽會想到談論這個問題。】

　千野其實是不想和一個高中生去說這些事的。

　他經歷過這個年紀，所以他明白。

　正值世界觀在快速形成的時間段裡，可怕的就是這個時候的人都有一套關於自己的主見。

　過來人說的話，沒經歷過的人永遠都聽不進去......

　不論說的是對是錯，她總會保留自己的見解，在之後的生活裡依舊接著這麽做。

　只有等碰到壁了，才會想起某個時間某個人說的某句話，然後開始回想自己當初為什麽會不聽勸。

　不說全部。

　至少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

　不然現實世界裡，也不會有那麽多對生活叫苦不迭的年輕人，說老天為什麽總是那麽不公平，總是留了困難給他。

　“我只是想問，讀書真的有用嗎?”

　“因為我現在成績不是很好，讀書出來估計也就考個很一般的大學，度過三年大學生涯後再度過一年實習，就該進入社會了。”

　“心中一直有那麽個疑問......”

　“既然都是打工，那為什麽不提前踏入社會呢?反正以我的成績來說，讀書都是浪費時間的。”

　“早點出來，還能早先領先其它和我一樣同學一點。”

　林小小如是說道。

　這些想法以往她都是掩藏在自己心裡，每到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會想起，這還是第一次將其往外說出去。

　興許是千野的存在有些特殊，所以她才會講得自然一些。

　【唔......怎麽說呢。】

　【這種想法有些幼稚，但又好像不是那麽幼稚，畢竟是有邏輯存在的，我以前也這樣想過，所以我沒有上過大學。】

　千野扒出塵封很久的記憶片段。

　依稀記得自己以前也是這樣子的想法，所以才對林小小的說辭不感覺奇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想著，你如果真的等到讀完書出來，那就得再花上個四五年的時間。】

　【這些時間裡學的東西大致都在社會上起不到什麽作用，你覺得以你現在的知識含量，已經能夠好好的在社會上生活下去。】

　【後續的四五年裡......】

　【你認為你不僅得不到什麽幫助，甚至由於沒收入，還得靠你媽媽來撫養你，幫你給學費啊，生活費這些什麽的。】

　【四五年結束，你拿著不太高的文憑，找著月薪依舊差不多的工作，所以這段時間完全就是給浪費掉了。】

　【何不如趁著這些時間走進社會，然後存點錢，等到四五年後不說其他怎麽也有個小十萬，可以開店創個業之類的......】

　【你是這樣想的吧?】

　千野把當初自己的理念給搬了出來，去對照林小小的思想是不是那個時候的自己。

　而聽完對方說的話後。

　林小小沒有否認的點了點頭，然後“嗯”了一聲。

　“你說你當時也是輟學了?”

　【對，我沒上過大學，這是讓我一直都很遺憾的事。】

　“那麽，你後悔嗎?”

　【怎麽說呢......】

　被林小小給勾起了複雜的情緒，這是千野所沒有預料到的。

　他不想談論的話題，還是影響到了自己。

　【後悔吧，即使我現在有那麽些錢，但也後悔。】

　【只不過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我想我還是會那麽做。】

　【當然，我的情況有些特殊，你不需要拿來進行對比，這沒有任何意義，我沒有其他選擇，這是迫不得已的做法。】

　擔心林小小會被自己帶偏。

　千野講完後還提醒一下。

　“我好像有些聽懂你的意思，你其實是不支持我這麽做的對吧?”

　林小小不是傻子。

　雖然千野沒有明講出來，但她還是能夠懂得千野站的立場。

　“很多人都說讀書有用，說上大學以後能夠賺大錢，但現在的大學生那麽多，我沒見到多少賺大錢的。”

　“反而那些早些出門的還有一些......”

　“所以我想弄明白，我的想法到底有什麽地方是錯誤的?”

　提及到這個問題。

　千野很慶幸林小小沒有單邊筋的認為自己想法一定正確。

　她既然那麽認真的問出來，那就是她還抱有對這個選擇的懷疑。

　勸導起來也會更加容易。

　有幾率不會讓今晚千野說的話都變成廢話......

　【就這麽講吧。】

　【讓你好好讀書的，是不是都是一些長輩?】

　【你很可能認為現在時代在變，讀書的人那麽多，競爭那麽大，大學生壓根就不像以前那樣有含金量......】

　【所以他們的觀念是老套且陳舊的?】

　【認為他們跟不上時代的步伐?】

　林小小還是沒有否認。

　再次點頭。

　她迷茫的眼神中，說明她對未來實際還沒有一個確切的打算。

　或許是心裡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應該怎麽樣才能夠得來......

　【跟不上時代是有的。】

　【上一輩的人的確有很多跟不上時代的想法，他們的觀念在某些角度上存在致命問題。】

　【但是，自己的生活終究是自己來過，你需要做的不是去觸揣摩他們觀念是否正確，而是好好想想你現在的想法是否正確。】

　坦白講。

　這還是千野很久以來那麽認真的說一次話。

　也許是不想看到一個勉強算是朋友的朋友陷入錯誤的選擇中，也許說這些話並不費什麽力氣，總之他狗血想糾正一下林小小有些跑偏的觀念......

　【就現在來說，你認為大學生太多了，競爭很大，自己成績又一般，讀書這條路對自己來說完全沒優勢，於是想另尋一條路。】

　【並且你還提到了，賺到錢的大學生你沒聽過多少，反而輟學了賺到錢的人比比皆是......】

　【我們就行幻想生活裡來舉例子。】

　千野停頓了一下。

　為自己嘴巴休息一會兒的同時，腦子裡也在構思該怎麽給林小這件事。

　片刻。

　他才接著說道:

　【假如你現在沒讀書了，進入到社會上。】

　【那你找到的工作，以你現在的條件來說，基本就是一些餐廳服務員，或是某個酒店前台，再不濟就是到工廠打工......】

　【不拚命正常生活的情況下。】

　【工資大概是三到五千的樣子......】

　【因為學歷不夠，基本路徑就是靠這個來進行存錢，存個三五年後開間小店，最後再找個喜歡的人嫁了。】

　【聽上去挺不錯，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發生什麽意外呢?】

　【比如因為閱歷不夠，出門被騙了錢，或者是生了病，賺的錢還不夠用的，壓根存不下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麽......】

　【這些東西壓下來，三五千可不帶夠用的。】

　因為性別不同。

　所以千野稍微轉換了一下身份，試著從林小小角度上出發去思考問題。

　【其實讀書最大的作用不是賺錢，也不說讀好了書，你就能夠分到非常賺錢工作的崗位。 】

　【你沒發現嗎?】

　【現在的你之所以會覺得上一輩想法很有代溝，這其實都是源於認識。】

　【假設你的確生活就這麽平澹下去了，能理想的過上了預計的計劃生活。】

　【可是，認知呢......?】

　【由於早些輟學，家庭一般的情況下導致於你的圈子就那麽大點。】

　【以後認識的人，交的朋友都基本是處於這個圈子裡的，每天聽的都是各家在聊著家常，說什麽哪家又買了車，哪家又買了房，哪家又找了新女婿......】

　【你的圈子，大多數都是自己水平下，所認識的那些。】

　【包括你以後嫁的人。】

　【也大概糾纏於這些繁瑣事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