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餐和往常相比沒有太多不同，都是些家常菜。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蘇航面前有一碗雞湯面，僅此而已。

蘇松屹只知道他喜歡吃這個，不知道他還喜不喜歡吃別的。

蘇航說今天桌上的菜都很好吃。

餐桌上氣氛和睦，方知嬅和閔玉嬋埋著頭乾飯，嘴巴閑不下來。

偶爾豎起耳朵，聽一聽方槐和蘇航聊天的內容。

呂依依沒怎麽參與男人之間的話題，只是一邊吃，一邊往蘇松屹碗裡夾菜。

“最近在餐廳裡幫忙，是不是很累?”

“先在家休息幾天怎麽樣?過兩天媽公司有時間了，我帶你出去玩玩怎麽樣?”

“不累的，我習慣了。”

蘇松屹輕輕搖了搖頭，正好吃完一碗米飯之後，就放下碗快。

見呂依依碗裡的飯見了底，他幫她盛了一碗飯，將桌上的豬肚雞湯端到了她面前。

“你有胃病，還是多吃一點。爸做的這個湯很好喝。”

說完，他就從座位上起身，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我吃飽了。”

很平靜，很自然的一句話，和往日裡在家一樣。

肴核既盡，杯盤狼藉。

鍋裡的火鍋冒著熱氣，湯已經煮乾，方槐又一次加了熱水。

桌上的酒瓶堆了好幾瓶，兩人推杯換盞。

酒杯在燈光下一次次碰撞，發出清冽的聲響。

少年求學時的天真熱忱，初入社會摸爬滾打時的圓滑事故，站在時代的風口上青雲直上，散盡家財後的人走茶涼，東山再起時的苦盡甘來。

大起大落，都是經歷過的。

借著酒精的催化，兩人的話怎麽也說不完。

呂依依對他們的話題沒什麽興趣，也不太喜歡酒精味。

只是多吃了一碗米飯，默默喝著兒子特意叮囑過的湯。

回了房間，蘇松屹踢掉鞋子，躺在床上，靠著枕頭髮呆，像是呆板的人偶，就連偶爾扇動的眼睫，都像是機械和齒輪的作用。

“喵嗚~”

魚丸從貓窩裡鑽了出來，輕靈地跳到了床上。

看著它身上的肉，蘇松屹很難以理解，這隻煤氣罐為什麽可以那麽靈活。

“哎呀，你快要壓死我了。”

“喵嗚~”

布偶貓趴在了蘇松屹胸口，在他懷裡輕輕磨蹭起來。

和睡貓窩相比，顯然是床上更舒服。

蘇松屹一動不動，就任由這隻貓在胸口舒適地小憩。

手機屏幕亮起微光，鄭雨婷發來了消息。

“明天就是高考成績出來的日子了，我現在好緊張。”

“人偶”的臉上有了些許生氣，蘇松屹微微笑著回復道:“沒事的，好好睡一覺，明天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我睡不著鴨！(大哭)”

或許是受覃敏的影響，她現在也開始在後面帶鴨了。

“聽聽歌吧，有一首歌，叫做《晚安》，丟火車樂隊的。”

蘇松屹從床上坐起身，將有些不滿情緒的貓貓放在了自己腿上，從貓頭順著往下，輕輕理了理。

魚丸很快就變得乖巧起來，很享受被他撫摸的感覺。

回復完了鄭雨婷的消息，他準備戴上了耳機聽歌。

“冬冬冬！”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方知嬅和閔玉嬋一齊走了進來。

“幹嘛?”

“來看看你呀。”

閔玉嬋歪著頭，眯著眼說道。

“看我幹嘛，我心情挺好的，不需要你們開解。”

蘇松屹聳了聳肩。

“少自作多情了，我們只是想玩一下你的遊戲機。誰關心你啊?”

方知嬅蹬掉拖鞋，

翻身上了蘇松屹的床，蹬了蹬蘇松屹的腿。“往那邊去一點。”

“你的臭死了，別往我床上踩。”

蘇松屹往邊上捎了捎。

“我偏不，臭死你！”

方知嬅挪了挪位置，往他那裡又靠近了一些，索性直接把腿擱在他的腿上。

大熱天裡空調還開著，她在家穿得很是清涼。

大腿一片雪白，上衣就穿著一件粉色的短袖，露出領口的精致鎖骨。

蘇松屹無意中瞟了一眼，能從她袖子抬起時，看到她腋下有些絨毛。

他閑著沒事，伸手撓了撓。

“伊呀~”

方知嬅被撓得有些癢，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

然後她就像生氣的小貓一樣，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去撓蘇松屹的胳肢窩。

少女發間洗發露的味道，還有靠近之時的馨香縈繞在鼻尖。

嬉鬧一番，以蘇松屹縮在床上求饒告終。

方知嬅還覺得不解氣，伸手把他的頭髮揉得很是凌亂這才罷休。

不知怎麽的，有她們待在自己的房間，哪怕不需要多麽溫暖的問候和關心，他的心情就是會好起來。

閔玉嬋開了ps5，插入了兩個手柄。

在等待機器啟動的空隙時間，她一把抱起蘇松屹腿上的貓。

“哎喲，好重啊！”

閔玉嬋順手摸了摸它的肚子，貓貓的小腹很柔軟，是她最喜歡摸的地方。

方知嬅則是從貓尾逆著摸到貓頭。

“喵嗚~”

魚丸一下子就炸毛了，衝方知嬅有些凶凶地叫了一聲，又竄到了蘇松屹懷裡。

“別老是這樣摸，它會不高興的。”

蘇松屹對方知嬅說道。

“我就是覺得它炸毛的樣子，還蠻可愛的。軟軟的一隻，很想欺負。”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看到可愛的東西，除了喜歡，就是想欺負一番。

比如布偶貓，比如蘇松屹。

類似於“古有奇獸名蘿莉，善發嚶嚶之聲，以拳擊之，泣甚久”那種感覺。

拳皇14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蘇松屹側了個身，一邊輕輕摟著魚丸的背，一邊和鄭雨婷閑聊。

待到睡意漸起，他就放下手機，蜷縮著開始睡覺。

睡眠中朦朦朧朧地，他聽到遊戲的聲音停了。

懷裡摟著的魚丸被抱走。

“一邊待著去。”

是方知嬅的聲音。

“喵！喵喵！”

魚丸四隻腳撲騰著，發出不滿的喵叫，然後被關在了籠子裡。

緊接著，房間裡熄了燈，兩具溫軟的身體躺在了他的身側。

房間裡的空調呼呼地吹著冷氣，夜間有些冷。

恍忽間，蘇松屹身上多了一床被子。

南方夏天濕熱，吹空調蓋被子，倒是怪舒服的。

“嗯~”

隨著一陣舒適的呻吟聲響起，被子裡擠進了兩個人。

肢體接觸時感受能到令人舒適的溫度。

有一雙腳丫在蘇松屹的身上蹭來蹭去，不用想也知道是方知嬅。

迎面撲來的是澹澹的紫羅蘭香氣，那是閔玉嬋常用的香水味。

她近在遲尺，呼吸就吹拂在蘇松屹的鼻尖，呵氣如蘭。

長發貼著他的臉頰，有些癢。

“姐姐，我可以抱你嗎?”

蘇松屹眼簾緊閉，似夢囈著。

“嗯！”

閔玉嬋輕輕應了一聲。

“臭狗，抱吧。”

方知嬅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蘇松屹伸出胳膊往前，攬住了閔玉嬋的腰，將臉埋在了她的懷裡，舒適地磨蹭了一番。

“臭狗！”

見蘇松屹抱了閔玉嬋，方知嬅微微蹙眉，很小聲地低估了一句。

然後在他背後捶打了一下，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

少女的身軀很軟，帶著芳香和溫熱，溫暖得讓人不想離開。

“呵呵~”

閔玉嬋嘴角揚了起來，雖然極力抑製，但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略顯得意，還有絲絲嘲諷的笑聲。

她很自然地伸手攬著蘇松屹的背，撫摸著他的頭髮，俯下臉湊過去，貼著他的額頭。

夜已漸深，一雙溫暖又帶著幾份柔軟纖細的玉臂從身後繞在了蘇松屹的腰上。

胖丁覺得他身上很暖和，像是一個舒適又溫暖的大型抱枕。

於是又習慣性地把腿搭在了他身上，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背心。

第二天清晨，蘇松屹睜開眼，看著面前一片朦朧的雪白，感受著緊貼在臉上的溫暖。

略微呆了兩秒，正要起身，卻發現動彈不得。

閔玉嬋的胳膊，還有方知嬅的胳膊都攬在他身上。

她們抱得很緊很緊，留給蘇松屹的空隙很小。

甚至有幾個瞬間，蘇松屹沒法呼吸。

“算了，繼續睡一會兒吧。”

蘇松屹閉上眼，難得地賴了會床。

昨晚蘇航和方槐喝得爛醉，呂依依安置他們去了主臥休息，自己一個人在客廳打了地鋪。

方槐醒來後一直給她道歉，在她面前低眉順眼，呂依依笑吟吟地，什麽都沒有說。

送走蘇航之後，她關上了門，然後立刻變了臉，一把揪住了方槐的耳朵。

“啊！疼疼疼！我錯了！”

……

今天是高考成績出來的日子，查分的網站一度被擠爆崩潰。

有人掩面痛哭，嚷嚷著辜負了父母和老師的期望，決定複讀再戰。

有人一蹶不振，將自己封鎖在房間，意志消沉。

更有極端的例子，爬上了天台。

也有人仰天大笑，放聲歡呼。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班級群裡已經討論得炸開了鍋，大家紛紛亮出自己的分數查詢截圖。

左建華:“兄弟們，我過本科線了@大兒子、二兒子、小兒子、“蘇老板”

蘇老板:“恭喜恭喜！”

大兒子:“我也過了，有驚無險，之前那次沒過本科線把我嚇死了(齜牙)”

二兒子:“我和靜靜分數差不多，可以去同一個學校。”

小兒子:“可以，我還是差了一點，準備專升本了。”

“吳姐，考了多少?@吳夢怡”

之前估分有600分的吳夢怡在班級群裡陷入了沉默，一直沒有回復消息。

“班長呢?”

鄭雨婷:“我家裡沒電腦，現在正在去網吧的路上，準備查分。”

回復完消息，鄭雨婷朝著一個巷子裡的網吧走去，身上也沒有帶網費。

開在城中村的網吧有些舊，環境也比較髒亂，用的電腦也比較廉價，只能打打LOL、DNF、CF這樣的網遊，但價格便宜，而且已經能夠滿足大多數人的需求。

她走進網吧裡，仔細搜尋了一番。

“快點，幫我gank諾狗，我有大招和閃現！”

鄭承光操縱著蓋倫，小心翼翼地補著塔刀。

對面的諾克薩斯之手在塔前跳舞，時不時亮個狗牌。

“等我，我來了。”

和他開黑的打野劍聖開啟大招，從草叢裡鑽出來一頓亂砍。

鄭承光瞅準時機，在對面殘血之際閃現接q接大招。

“德瑪西亞！”

“你怎麽又搶人頭啊?”

和他開黑的小學生不開心了，忍不住都囔起來。

“我拿人頭，你吃兵線啊。”

聽了這話，和他開黑的小學生臉色這才好了不少。

“欸?鄭承光！那個是不是你姐?”

他仰起脖子瞅了瞅那個人群裡鶴立雞群的女孩。

鄭承光好幾次來網吧上網，都是被他姐姐拖回去一頓暴打，班上的同學都知道。

“啊！真是我姐！我們小點聲。”

鄭承光臉色一變，像是小鵪鶉一樣把頭埋底。

鄭雨婷看了一眼躲在電腦屏幕後面的兩個小男生，嘴角一揚。

閑庭信步地走了過去，把手摁在了那個熟悉的西瓜頭上。

“嗯哼?”

“姐，我錯了，你別打我好不好?≥﹏≤”

“快點打，打完了我要查一下分。”

鄭雨婷看著電腦屏幕，出人意料地沒有生氣。

“嗯嗯，好的！”

鄭承光開心極了。

目光盯著遊戲界面，眼睛一眨不眨。

“您的余額已不足，請盡快充值，謝謝！”

聽到了電腦上顯示的聲音，小家夥弱弱地看向鄭雨婷。

鄭雨婷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去了前台。

“28號機，加五塊錢。”

鄭承光甭提多開心了，至於回家後會不會挨打這件事，都拋到了腦後。

“真菜！你怎麽又死了?”

“快點打完啊。”

閑著無事，看著弟弟玩遊戲，鄭雨婷也忍不住吐槽起來。

高考成績出來了，說不緊張不激動是不可能的。

“這把要輸了吧?”

覃敏很愛玩這個遊戲，經常跟鄭雨婷講，她還是能看得懂一點的。

隊友打團他逛街，在野區刷微信步數，閃現和大招專門用來搶人頭，輸掉遊戲一點也不奇怪。

“好了，起來讓我查一下高考分數。”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鄭雨婷小心翼翼地進入查分的網站。

輸入自己的準考證號和身份證。

語文:126

數學:132

英語:142

文綜:247

總分:647

看到最終分數的那一刻，懸掛在她心裡的一塊巨石終於落下。

不知怎麽的，她眼角潸然留下兩行清淚。

回想起過去三年的艱辛與努力，值得了。

一切都有了回報。

她截下圖，手指顫抖著發給了蘇松屹。

片刻，蘇松屹的消息回了過來:“一起去上大學哦(微笑)”

下面同樣附帶了一張成績截圖，分數是6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