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微冷的早晨,倒春寒還未消退蘇松屹起得很早,拉開窗簾,天空有些混濁,像是一片倒懸的滄海,風把玻璃窗吹得嗡嗡作響,
濕氣這麽重,她應該會腿疼吧。’
蘇松屹暗自想道,洗漱之前,將暖寶寶拿起開始充電。
刷完牙,用清水洗過臉,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五官的輪廓和骨相很美,繼承自牧君蘭更多一點。
皮膚好得令人羨慕,乾淨得很,既看不到粉刺黑頭和痘痘,也沒有黑眼圈,眼睛非常澄澈明亮瞳色是很純正的黑瞳,這一點和蘇航比較像。
略顯凌亂的頭髮沾了水搭在臉上,純粹的墨色發絲和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蘇松屹隱約記得牧君蘭的頭髮帶一點暗紅,不是很純正的黑色,眼睛也是茶色的。
這樣看來,他的瞳色和頭髮應該是遺傳自爸爸了。
打理好頭髮,拿出潤唇膏,塗了塗有些乾的嘴唇。
塔嗒方知嬅穿著粉色的棉拖鞋,穿著松松垮垮的,留著白色兔耳朵兜帽的睡衣,走進衛生間。
沒精打采的樣子,讓人聯想到植物大戰僵屍裡看到站在鏡子前的蘇松屹,方知嬅的眼睛睜開了一點,稍稍有些驚豔。
嘛,有一點得承認,這臭狗長得確實挺不錯的“今早想吃些什麽?”
蘇松屹抿了抿嘴唇,將潤唇膏的蓋子合上,兩截金屬光澤的卡扣合攏的瞬間,發出清冽的聲“你自己看著做唄。”
方知嬅拉開隔間門,開始小解噓噓的聲音引人遐想。
過去這些年,蘇松屹聽過很多遍,沒有任何感覺。
按下馬桶的衝水鍵,方知嬅從裡間離開,走到了蘇松屹身旁洗手。
沒一會兒,一隻肥肥胖胖的布偶豬從門邊擠了進來,親昵蹭了蹭蘇松屹的褲腿,然後嗖得一下進了衛生間的裡間。
“真是一隻靈活的胖子。”
方知看著,忍不住笑了笑“喵嗚?”
魚丸停下步子,回過頭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揚起貓頭有些不滿。
“怎麽?我說你胖,你有意見啊?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理直氣壯地道。
喵嗎魚丸三兩下竄過來,揮舞著貓爪,跳起來用厚厚的貓爪拍打了兩下她的膝蓋,然後又一溜煙跳到了馬桶上如廁。
“你敢打我?
方知嬅氣呼呼地走過去,在它貓頭上拍了兩下,魚丸立起上半身,揮舞貓貓拳還擊。
蘇松屹站在一旁,看著這個大女孩和一隻貓置氣,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上完廁所後,魚丸和以往一樣,很有靈性地將兩隻貓爪交疊放在了衝水按鈕上,用力一摁,然後靈巧地跳走。
走之前,還扒拉了一下方知的鞋子。
“這貓都要成精了。”
方知一邊說,一邊往牙刷上擠牙膏“不要說它胖了,它好像聽得懂。”
蘇松說著,側目看了看。
見她臉頰上有個痘痘,在強迫症和潔癖的雙重驅使下,他忍不住伸手去擠。
“你幹嘛?”
胖丁一臉不開心。
“有痘痘!”
蘇松屹很是嚴肅地道,將痘痘裡的白色脂肪粒擠出,然後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這樣看著就舒服多了!”
齊痘痘真解壓,尤其是擠別人的痘痘,疼不到自己臉上的時候。
“我真是服了你,很疼的。”
方知嬅摸了摸自己的臉,沒好氣地道。
強迫症和潔癖,這是她受不了蘇松屹的地方。
時早上起床,看到她眼角有眼屎,都會忍不住去幫她清理,不然就會很難受。
“肯定又熬夜了。熬夜長痘痘,還掉頭髮的。”
你想年紀輕輕就變成地中海嗎?
蘇松屹很是嚴肅地道。
“你在胡說什麽啊?你才地中海呢!”
方知嬅將從脫鞋裡抽出來,輕輕瑞了踹他的屁股做豬肝粉絲湯,吃嗎?”
看著方知頭上亂得跟雞窩一樣的頭髮,蘇松屹伸手理了理,揪了揪上面的兩根呆毛。
方知嫌甩開他的手,又開啟了高冷模式。
和以前一樣,加皮蛋、菠菜、腰花?
蘇松屹繼續問道。
“你自己都記得那麽熟了,還問我幹嘛?”
方知嬅冷冷地道。
“怕你今天突然想換口味沒準你想吃煮雞蛋,想把菠菜換成絲瓜,還嫌腰花髒器味重呢。”
蘇松屹很是認真地道。
方知聞言,手裡的牙刷略微頓了頓,她側目看向他,語氣略微軟了一些。
“要煮雞蛋和絲瓜,不要腰花,有鴨血,那就放點鴨血進去就好了。’
“好!”
蘇松屹連連點頭,趕忙去了廚房排氣扇和油煙機的聲音沒一會兒就開始響起早餐的餐桌上,蘇松屹將充好電的暖寶寶放在了方知嬅膝蓋上。
“最近濕氣重,注意保暖。腿肯定又疼了吧。”
他話音剛落,閔玉嬋和呂依依就一同抬起頭。
閔玉嬋的眼神略帶羨慕,呂依依則是關切。
“知嬅有風濕?”
“嗯,小時候喜歡坐地板上玩,老房子裡地板是瓷磚,夏天沒空調很熱,坐地上比較涼快。時間久了就有風濕了。”
方知嬅耐心地解釋道。
說完,她就頭也不抬地繼續喝湯。
蘇松屹那些話說得雲淡風輕,卻讓她毫無抵抗力。
本來都想好了,對他冷淡一點,以後和他保持足夠的距離,不要再對他有任何期待和奢望。
但就是因為一些瑣事,
句漫不經心的關心,這些決定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膝蓋上的胖丁暖寶寶,真的挺暖和的。
碗裡的豬肝特別多,蘇松屹把自己的都夾給了她。
早餐過後,呂依依簡單地化了下妝,換好鞋子就準備出門。
“媽,你昨天不是說,
改編的事要和我們談嗎?
閔玉嬋忍不住提了一嘴。
呂依依領著包,轉過臉來看著她,輕聲說道:“是的如血腥的部分需要修改一下。”
“好的,我現在就去改。”
“在家裡,不方便吧。”
呂依依笑吟吟地道。
閔玉嬋臉色微怔,總覺得她話裡有話。
“呵呵~”
出門時,她看向蘇松屹,笑得格外溫柔。
上午的時間,閔玉嬋忙著對漫畫的畫面進行修改和調色處理。
方知嬅繼續刷題,蘇松屹拿出手機,看了看方槐給他發的微信定位,久久沒有出聲良久,他脫下身上的白色毛呢大衣,特意換了件黑色的外套,拿了一把傘,便準備出門。
方知嫌這時候將手裡的鋼筆合上,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她換好鞋子,看向蘇松屹,輕輕地道。
嗯?
蘇松嶺微微一我昨天聽到了,你……要去參加你爺爺的方知嬅知道他不怎麽喜歡穿黑色的外套。
色比較莊重,適合出席葬禮這樣的沉重場合。
“嗯。”
對於方知媒偷聽這件事,蘇松屹沒有生氣“我其實不是很想去,但爸爸,希望我去。”
蘇松屹說完,又趕忙看著方知蘚的眼睛,補充了一“我說的爸爸,是我們爸爸,不是那邊。”
“嗯,我知道的,能理方知嬅微微頷首。
“,這種事,還是讓我一個人去好了,你就不要湊熱閑了。”
蘇松屹說完,卻也沒有急著走,而是把目光在方知嬅身上短暫停留了兩秒,又迅速移開。
他其實,是希望方知嫌陪他去的。
為我想去啊?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雙手抱胸,鼻尖輕輕一哼。
“主要是怕你被那邊的人欺負。”
“你跟那邊的人也不怎麽熟,總得有個人跟著你,給你撐腰吧?
胖丁撅著小嘴,小聲說道。
他在說這話時心裡發虛,根本沒什麽底氣,但她很想成為蘇松屹的底氣。
類似於“如果你受欺負了,我可以跟著你一起受欺負”這樣的話,聽起來太沒志氣了,太窩囊,一點也不像是姐姐該說的話。
既然是姐姐,當然得威風一點了。
在弟弟面前,就要對他說“我給你撐腰,我罩著你”這樣的話。
哪怕,她其實是個很膽小,很需要人保護的女孩。
嘴上說著“誰欺負你,我就去和他拚命”這樣外強中乾的話,打起架來卻只會笨笨的揪人頭髮。
蘇松屹看著她那有些心虛,但還是堅定地想陪他一同前往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啊?”
半丁鼓了鼓腮。
“沒什麽。”
蘇松屹連連搖頭她今天說的這些話,真的,有讓他感動到。
兩人一起出門的時候,天上還下著小雨。
蘇松屹撐著傘,往她那裡傾斜。
他突然想起某部戀愛番劇裡的名場面男主很高,女主很矮,下雨天打傘一起走,男主把傘往女主那裡傾斜。
然後滂沱的雨水就沿著傾斜的傘面一股腦淋在了女主的頭上情侶在雨中的背影很甜,但又說不出的搞笑。
當然啦,這種畫面不會發生在蘇松屹和方知嫌身上。
兩人不是情侶,身高也差不太多。
放在英語裡叫做neithernor,兩者都不,用於否定句英語裡還有個時態,叫做現在完成進行時,havebeendoing。
表示從過去開始的某一時間一直持續到現在,或者以後都要發生的事情。
列如,方知嬅以前是蘇松屹的姐姐,現在也是姐姐。
至於以後,也許一輩子都是,也許明天就不是了。
“臭狗,昨天我爸問你,你爸要是想讓你回到他那邊生活,你會答應嗎?”
方知嬅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看向別處,眼睛卻不自覺地往他那裡瞟。
“這個問題,重要嗎?”
蘇松屹反問道。
“不重要。”
方知嬋脫口而出。
她習慣了口是心非,如果真不重要,又怎麽開口去問?
“就算你們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蘇松屹淡淡地道,少年的眼神明亮又堅定方知嬅聞言,嘴角微微揚起,腳步一下子就變得輕快,小腿像是裝了彈簧一樣,蹦蹦跳跳地,莫名地可愛。
“嘿嘿,臭狗”
胖丁笑得格外開心,聲音也洪亮了許多仿佛蘇松屹的那一句話,讓她突然有了無窮的活力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蘇松屹的胳膊,微微揚起臉,撅著小嘴、
“來我們家混吃混喝了這麽多年,還不夠啊?”
胖丁的眼眸輕輕眨了眨,很是水靈,說話的語氣也軟軟的,格外可愛。
隨著她步子的起落,身後的兔耳朵兜帽也開始雀躍。
從知道蘇松屹和閔玉嬋在一起的那天起,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嗯,不夠,我想在你家賴一輩子。”
蘇松屹笑著道。
“嘻嘻,美得你喲~白嫖怪!
方知嬅微微眯著眼,言語間滿是得意。
雖然她已經極力去抑製內心的欣喜,但一個人真的很開心的時候,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哼,
你吃了我家這麽多年的飯,那就是我家的人了。你要是想走,最起碼先拿一個小目標的贖金!”
“不,一個小目標不夠,最起碼得十個1”
方知搖頭晃腦,肌肌喳喳說個不停。
“為什麽要拿贖金啊?
蘇松屹有些不解。
“你看,古代給人家做童養媳的,賣身做暖床丫鬟的,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吧?想回去自然要拿贖金換回賣身契呀。”
方知理直氣壯地道。
“行,感情我是你家買來童養媳和暖床丫鬢。”
蘇松屹輕輕笑了笑,走在她的身旁,慢慢的,也被她突然洋溢的快樂和笑容感染今天和她一起走的時候,方知嬅沒有遠遠地走在前面,兩人的步調一直都是一致。
到了地鐵站,坐半小時的地鐵,這才抵達了目的地。
青玉灣,也就是毗鄰楠城的一個港口。
“你爺爺叫什麽名字?”
“蘇遠山。”
“這名字還有點意境哦。”
方知嬅聞言,微微頷首。
嗯,小時候,聽我爸說,曾祖父其實很有文化的,在民國時期也算是個望族,做藥材和古董生意賺了不少錢。1966年之後,因為一些不可抗因素,家道中落了。
蘇松屹回應道。
“喲呵,搞了半天,來我們家做童養媳的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方知嫌聞言,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蘇松屹的臉。
“是公子,或者小少爺。”
蘇松屹打趣道。
“是,小少爺。’
方知嫌說著,伸手揉一揉他的頭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又怎樣啊?
還不是得喊我姐?
沿著微信上的定位,兩人一路打打鬧鬧,走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小區。
方知捏著蘇松屹的臉,不亦樂乎。
看著不遠處穿著西裝男人背影,蘇松屹突然停下了腳步方知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男人正在打電話,留給兩人一個挺拔的背影。
雖然蘇松屹沒有說,但方知嬅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沒事的,有我在,沒人敢把你怎麽樣。”她挽著蘇松屹的胳膊,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