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一天晚自習說過一些關於海子的話題以後，蘇松屹和這個小太妹就再也沒有了話講。

　唯一的進展，大概就是蘇松屹出去的時候，她不會故意阻攔了。

　若是擦到了她的衣服，這姑娘就會給他一拳，但是力度不大。

　學生超市，冰箱裡還剩下五罐可樂，覃敏慢悠悠地走了過去，那是能讓她嗨皮一整天的源泉。

　這時候，她身旁掠過了一陣風，蘇松屹當著她的面打開了冰箱門，直接拿走了全部的可樂，結了帳。

　覃敏傻眼了，跟了上去。

　“喂，等等！”

　“怎麽了?”

　蘇松屹回過頭看向她。

　“你一個人把可樂全拿走了，我喝什麽?”

　覃敏有些惱怒。

　“貨架上不是還有可樂嗎?其他飲料也有很多啊。”

　蘇松屹有些納悶。

　“我隻喝冰可樂！”

　覃敏杏眼圓睜，橫了他一眼。

　“關我屁事?你要喝自己買去。”

　蘇松屹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地走了。

　“我出錢買你的！”

　覃敏追了上去。

　“不賣！”

　蘇松屹連連搖頭，將多余的四罐可樂分給了王斌、劉璿、左建華、王博。

　然後，他就坐在操場觀眾台的階梯上，拉開了拉環。

　“可惡啊！你給我等著！”

　小太妹跺了跺腳，氣憤地離開了。

　哼~要不是看在你給我抄作業的份上，我早就揍扁你了，粘在地上，摳都摳不下來的那種！

　“那個覃敏，你最好小心一點，脾氣很不好，而且家裡背景很大，這種人，我們最好不要得罪。”

　劉璿看著覃敏的背影，有些懼意。

　“一個有點任性的小丫頭而已。”

　蘇松屹不以為然地道，喝完了可樂，就起身回了教室。

　少年的心總是固執又驕傲，他沒有討好任何人的打算。

　“之前發下來的英語試卷，要收了，都自覺一點！”

　鄭雨婷站起身，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班上的幾個老油條。

　“作業寫完了沒?借我抄抄。”

　覃敏放下了手機，直接從蘇松屹桌上拿走已經做完了的試卷，又順走了他的一隻鋼筆。

　蘇松屹不說話，他已經習慣了。

　這個同桌就沒有認真地寫過一次作業，上課也總是那在抖腿玩手機。

　下課了就和小弟們在走廊外面插科打諢。

　麻利地抄完作業，她就從桌裡拿出了一大袋的豆沙加葡萄乾的吐司麵包，很長條的那種，像是方形的枕頭。

　每次吃的時候她都隻撕一點點，吃相很秀氣，舉止優雅。

　或許是因為見慣了方知嬅吃飯吧唧嘴，蘇松屹覺得這個小太妹吃東西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覃敏注意到了蘇松屹的視線，心裡暗自得意。

　哼~想吃我的麵包?我才不給你吃呢！

　“大姐，怎麽現在就吃麵包了啊?”

　一名覃敏的馬仔忍不住問道。

　“我爺爺限制了我的生活費，不給我零花錢了，吃麵包省錢。”

　沒一會兒，覃敏就將包裝封好，纏上了黃色的塑料條，塞進了桌子，抹了抹嘴角的麵包屑。

　蘇松屹這時候看著，側過臉輕輕笑了笑。

　盡管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但仍舊被細心的覃敏聽到了。

　“笑什麽?”

　小太妹眯著眼，面色有些不善。

　“有什麽好笑的?”

　蘇松屹沒有搭理她，這倒是讓這隻小野貓有些不舒服。

　就像，積攢了很久力量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兩人仍舊沒有話題，顯示友誼正在加載中的進度條，卡在了1%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課間，覃敏去了衛生間，陳甜和幾個女生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著。

　“我感覺覃敏好那個啊，去衛生間上個廁所，她就一直在那抽煙，搞得空氣很不好。”

　“是啊，我也覺得這個很煩。”

　“而且經常說髒話，真的沒素質。”

　“她怎麽老和那幫男生混在一起啊?我感覺她很不檢點，說不定已經和別人睡過很多次了。”

　蘇松屹坐在教室裡看著書，聽著那些無端的揣測，合上了書本，回過頭對她們說道:“在背後這樣議論別人，不好。”

　他一開口說話，那些女生議論的聲音就小了下來。

　陳甜看了他一眼，有些臉紅地低下頭。

　“他說的沒錯，無端揣測別人，確實不好。”

　一直沉默著的李可欣也微微頷首，表示讚同。

　“哎，吳夢怡，你跟那個覃敏是初中同學吧?她家裡什麽背景啊?我們班主任都不敢管她。”

　一男生走到了吳夢怡身邊，輕聲問道。

　吳夢怡壓低了聲音，左右看了看，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她家裡人，二級幹部。”

　“啊?不會吧！”

　那男生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會有假的，正好有個大人物姓覃，家鄉就在楠城。”

　吳夢怡說著，往臉上塗著BB霜。

　“我的親娘哎，難怪我們校長都對她那麽客氣。”

　“所以還是少說幾句吧。”

　出門透氣的時候，蘇松屹遠遠地看見走廊的盡頭，覃敏站在樓道的通風口。

　那姑娘穿得很單薄，風從她的衣袖裡灌進來，鑽到了她的領子裡。

　她在冷風中瑟縮著，縮了縮脖子，被風吹得凌亂的發絲緊緊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蘇松屹不知道這女孩為什麽會喜歡吹風，他沒多想，只是自顧自地回了教室。

　臨近上課，覃敏回教室的時候，那股煙草味變得很淡。

　淡到，已經不會再讓人不適。

　她雙手插兜，懶散地在走廊上晃悠。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少女微微眯著眼，似有些困倦了，想要久睡一場。

　金色的發梢微卷，像是好看的洋娃娃。

　罩在身上的橙紅色外套穿得很不規矩，看起來松松垮垮的，黑色短袖和脖子上戴著的黑色項圈，將她肌膚襯得更加白皙。

　一粒藍色寶石裝飾點綴在項圈上，像是垂下的淚滴。

　牛仔短褲配上增高的白色運動鞋，顯得那雙腿很是修長。

　“哇，她腿好白。”

　“真的，腿型好好看，又細又長，而且很直。”

　“實不相瞞，我每天上課看著她的腿，就硬了。”

　看著她腿議論的男生也不在少數，但都不敢大聲張揚。

　這時候，陳甜正和幾個同學討論著最近追的腐文，聊得不亦樂乎。

　覃敏緩緩走到了她面前，歪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陳甜看了她一眼，說話的聲音小了下去，還沒等她開口說些什麽，覃敏就一巴掌抽在了她臉上。

　很響的一耳光，附近圍坐在一起聊天的男生也都看了過去。

　陳甜捂著臉，又羞又憤，看向覃敏的眼神中帶著些許驚怒，身體卻止不住顫抖起來。

　“管好自己的嘴，再讓我聽到有人亂嚼舌根，我就沒這麽好脾氣了。”

　覃敏冷淡地說完，掃了一眼和陳甜待在一起的女生們，揚了揚頭髮，便瀟灑地轉身離去。

　陳甜心裡一陣害怕，眼眶泛起溫熱。

　有人把她剛剛說的那些話，通過發消息的方式告訴了覃敏。

　至於那個人是誰，她不知道，但應該就是和自己聊天的塑料姐妹中的一個。

　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覃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蘇松屹，旋即收回了視線。

　蘇松屹看著這一幕，倒也有些慶幸，這個小太妹對他還是比較客氣的。

　第二天早晨，方家的餐桌上。

　“蘇松屹，我是不是跟你說了，讓你不要理鄭雨婷?你為什麽還要在自習室和她說話。”

　方知嬅一臉不開心地道。

　“又沒別的，她就是有些不會的題想要問我。”

　蘇松屹淡淡地道。

　“反正你不許和她說話！”

　方知嬅秀眉一蹙，放下了碗筷。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蘇松屹說著，挑了一口面條。

　“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忘了之前被人打成豬頭了?不是因為她和楊雪晴，你會被打嗎?。”

　“我被打也不關你什麽事，為什麽總是要干涉我的社交?”

　蘇松屹有些煩躁，他也想不明白方知嬅為什麽要和鄭雨婷鬧掰。

　“反了你了?還敢問為什麽?我是你姐，怎麽就不關我事了?我還就得管著你！”

　方知嬅一拍桌子，板著臉說道。

　“我就是死外面，從這兒跳下去，也不要你管。”

　蘇松屹說著，放下碗筷，背上書包就出了門，早餐都不想吃了。

　“蘇松屹，你這條臭狗！祝你便秘被人打出屎！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狗！”

　方知嬅在他身後大聲喊著，氣急敗壞。

　楠城一中，高三四班。

　早讀時間，蘇松屹趴在桌上，餓得前胸貼後背。

　咕嚕~咕嚕~

　“好餓……”

　他把臉埋在臂彎裡，聲音細若蚊蠅。

　就在他上完早操回來之後，桌裡多了半袋吐司麵包。

　有葡萄乾和紅豆沙，是覃敏最常吃的那種。

　蘇松屹側目去看她，這姑娘只是趴在桌上睡覺，俏臉上沾著一根碎發，似乎睡得很甜。

　“謝謝。”

　他道了謝，撕了兩片麵包嘗了起來。

　放得有點久了，吐司麵包已經失去了剛從烤箱裡出爐時的綿軟，沒那麽好吃了。

　但葡萄乾和紅豆沙都很甜，嘗起來味道也還不錯。

　可惜豆沙糖分太高，不適合大量進食，蘇松屹吃了兩片就膩了。

　咕嚕~咕嚕~

　這一次肚子叫的聲音不是自己的，蘇松屹側目看向覃敏。

　只見這姑娘轉了個方向，開始背著他。

　“麵包很好吃，謝謝。”

　蘇松屹將麵包重新封好，塞回了她的桌裡。

　覃敏隻當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耳朵微微動了動。

　“你也餓著肚子，快吃吧。”

　覃敏仍舊不說話，繼續裝睡，直到肚子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大，她才不情不願地坐起身，撅著嘴撕了一塊麵包塞到嘴裡。

　“呵呵。”

　蘇松屹輕輕笑了笑，這一次沒有刻意壓抑自己的聲音，覃敏聽得很清楚。

　“你笑什麽?”

　又是同樣的對白，覃敏仍舊是那副佯裝生氣的樣子，水靈的眼睛瞪得很大，嘴角還沾著麵包屑。

　“覺得你還挺可愛的。”

　蘇松屹這一次沒有沉默。

　覃敏聽著，悄悄別過臉，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又啃了兩大口麵包。

　哼~看在你之前幫我說了一句好話的份上，我就分一點麵包給你吧。

　而且，笑起來還挺好看的，那就不打你了。

　友誼加載進度卡在了1%許久，突然漲了一大截，飆升至於31%！

　到了下課時間，她照常和自己的小弟們站在教室外面插科打諢，只是手裡沒有再明目張膽地夾著香煙。

　今天蘇松屹也沒有再聞到煙草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梔子花氣味的香水。

　“給。”

　蘇松屹將一罐樹莓味的冰可樂放在了她桌上，作為她給他麵包的回饋。

　“謝謝！”

　覃敏看著那罐味道特殊的可樂，稍微有些遲疑，但還是拉開了拉環。

　繽紛的氣泡像是湧出漫天粉色的玫瑰。

　她嘗了一小口，比其他味的可樂要更甜一點，味道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吃過的泡泡糖。

　味道有點奇怪，但是也說不上討厭。

　友誼加載進度61%……

　“你最近是不是沒錢吃飯了?”

　蘇松屹問道。

　“還好吧。”

　覃敏撩了撩頭髮，淡然地道。

　“我在食堂二零三檔口做兼職，你要是沒錢吃飯了，就來找我。總是吃麵包不好。”

　蘇松屹說完，就從文件夾裡拿出上午還沒做完的數學試卷。

　“誰去吃食堂的東西啊?我就是死，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吃食堂的飯。”

　覃敏喃喃地道，看著桌子裡的麵包，咬咬牙還是決定堅持下去。

　反正爺爺只是減少了她的零花錢，又不是徹底斷了她的生活費。

　雖說一直吃麵包也會膩，但是只有這個比較省錢。

　實在不行，就趴在桌上睡一覺，睡覺不會餓。

　或者，抽兩根煙，抽煙管飽。

　中午放學時間，等教室裡的人都離開了，她就拿出麵包，一邊吃，一邊喝一口礦泉水。

　“給你帶了飯。”

　蘇松屹微微笑著，走進了教室。

　這時候，和煦的陽光正好從雲層裡透了進來，灑在他的身上。

　光的邊緣像是蒙上了一層輕薄的塵埃，那些透過窗格留下的光柱裡，似有無數渺小如塵埃的蝴蝶在曼舞。

　少年在沐浴在光裡，也停留在她的心尖上。

　友誼加載進度瘋狂飆升，很快就抵達了99%！

　“別吃麵包了，嘗嘗我做的飯。”

　蘇松屹將自己新學的海帶湯飯放在了她的桌上。

　“食堂裡的東西都不衛生，又難吃。”

　覃敏小聲嘀咕著，一臉嫌棄，又咬了一口麵包。

　不知怎麽的，麵包好像又少了一分味道。

　湯飯的香氣繚繞在她的鼻尖，讓她不自覺地分泌唾液。

　覃敏皺了皺精巧的小鼻子，將視線轉移開。

　蘇松屹只是微微笑著，拆開了包裝盒。

　濃鬱的鮮香幾乎是瞬間就攻破了覃敏的心裡防線，她低下頭看了看手裡難以下咽的麵包，略微思考了兩秒。

　“浪費食物可恥。”

　她喃喃地道， 拿起了杓子，表面還是裝作一臉為難，其實內心已經迫不及待。

　矜持地舀了一杓湯，輕輕抿了抿，覃敏挑了挑眉。

　好像不是那麽難吃。

　嘗了第二口。

　這湯，味道還行。

　又嘗了一口。

　嗯，確實挺好喝。

　再嘗……

　臥槽，怎麽會這麽好喝?我特麽是有病吧?吃什麽麵包?

　真香！

　一分鍾後，覃敏就美美地吃了起來，也顧不上矜持了，前後反差之大，堪比兩級反轉。

　友誼加載進度100%，我們是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