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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上方人皇廟恢弘大氣,這裡甚至顯得有些簡陋,地面磚石凹凸不平,房梁扭曲開裂,瓦片更是隨意燒灼而成。
一排排棺槨以四象星辰位置排列,中央一尊石像矗立,下方祭台擺著牌位和幾件物事。
王玄也不奇怪。
人皇早已成仙登天,這裡說是人皇陵,恐怕只有人皇衣冠塚。
那些棺槨內,應該就是?朝歷代帝皇。
他不敢疏忽大意,運轉燭龍眼觀魂,又推開一具棺槨後,才放下心來。
一般來說,除去燕皇獨孤宏那種神魂俱滅的,帝皇死後會化作地袛守護皇陵,代代積累,皇陵越發穩固。
但?朝已上萬年無人道香火祭祀,這些帝皇地袛,自然煙消雲散。
棺槨內還玉璧、珊瑚、龍骨等陪葬品,雖因龍脈地炁滋養,連屍骸也都玉化,成為不凡靈物。
雖沒有陪葬法器,卻是一筆巨大收獲。
不僅如此,那些龍骨上還用雲篆刻錄著主人生前功績,比如他打開的這具棺槨,主人叫夏辰子,乃?朝第三十八任帝皇,在位兩百年。
皇族以身鎮壓神道,壽不過百。
不用說,肯定用了赤帝所描繪的血腥祭祀延壽之法,手上屍山血海。
王玄沒動其他,只是將龍骨取出。
這些都是珍貴資料,即便其中少不了誇大自吹,也能一窺?朝底細,為將來對敵做好準備。
將所有龍骨收好後,他才看向中央。
人皇生就異象,眼睛狹長可見雙童,雙耳垂肩,估計有天生的天眼和天耳神通。
身形高大,五官大氣,威壓中帶著一絲寬和,右手持鼎,左手握著縮小的星鬥神樹。
王玄沉默了一下,微微拱手一拜。
無論怎麽說,人皇都對人族有大功德,封神術綿延萬年,庇護的又何止?朝不肖子孫。
神像下方,牌位上雲篆寫著:聖德福仁帝君之位,並未提及人皇名字。
而在牌位,則有幾件器物。
一枚玉龍,記錄人皇生平,字跡細小,密密麻麻構成鱗片。
一枚骨杖,已腐朽不堪,王玄曾在人皇廟壁畫上見過,乃是地皇遺物。
還有一頂皇冠,赫然是用“五曜星石”打造而成,金屬性星石構件本體,以火、木、土、水各色星石勾勒花鳥魚蟲。
這東西價值不菲,估計在天庭都很珍貴。當時大戰混亂,?朝遺族應該未來得及帶走。
然而,王玄卻眉頭微皺。
他們來此地,是要找到補全神道之法,這些東西再好也沒用。
就在這時,王玄發現個蹊蹺。
玉器擺放方位有序,但中央卻空了一塊,明顯還有東西不在此地。
王玄若有所思,拿起那枚玉龍,速度飛快掃了一遍,隨後恍然大悟。
人皇功績不止於此。
地皇身入九幽後,蠻荒其他種族趁勢入侵,人皇即位,率領人族底蘊外敵,又得了星鬥神樹,學得封神術,攻略四海,最終在天庭登陸造冊。
其中,提到了一件重要寶物…
……
“金貴玉冊?”
玄元教主景明眉頭微皺。
“沒錯。”
王玄點頭道:“此物便是神道至寶,模樣為金色盒子中盛放玉冊,外觀並不重要,關鍵是受了天庭敕封,進行社稷大醮,便可名登仙冊。”
“這東西,一界之內獨一無二,即便再高的法力,也無法重新煉製。”
“原來如此…”
廣元真君面色平靜,“老道若得機會,便會留意此物。”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沉默。
他們知道,廣元教主,
這個中土第一人即將離開,而且方才險些入魔,無法再拖延。修蛇號再次出發,剩下的巡天軍則依舊奉王玄之名,等候在龍首原。
他們雖不明所以,但也瞧出不對,無人敢提出異議。
……
朗月當空,雲海翻湧。
修蛇號速度飛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已來到玄州,只見下方無量山上,早已燈火通明。
眾人落在山頂殿前廣場。
這裡早已布置好龐大祭壇,太一教眾多高功,各個法壇壇主,鐵道人為首的三十六別院院主,皆身著祭典道服,紫黃紅黑袍皆有,各個面帶肅容。
同在的,還有地皇教高手。
地皇教現任教主,乃是原先陰門前輩,一名背著葫蘆、黑袍白發的老者。
王玄聽說過此人,名叫華辰子。
地皇教新立,諸多事物繁忙,平日難得一見,想不到炁息比尋常百脈俱通老祖還要深邃,估計在補全傳承後,也有了晉升地仙機緣。
所有人,顯然都知道廣元教主將去做什麽。
前往九幽,為人族求生機。
而且是用十死無生的過陰術。
對手是可隨意斬殺真仙的大能,而且還要面對籠罩在迷霧中的九幽鬼國…
山頂上,氣氛凝重悲壯。
廣元真君離開,不僅人族擎天之柱消失,對太一教也是難以估量的損失。
“莫要做此姿態!”
廣元真君見狀,當即眉頭一皺。
似乎是受到天魔影響,他早已沒了平日天塌不改色的澹然,而是滿含怒意訓斥道:“諸位皆是人族柱梁,億萬生靈性命所系,不得有半絲軟弱,教人看得惱火!”
“本座離開之後,教主之位由鐵師侄接任,當謹記,我太一教受百姓供奉千年,當拚死以報蒼生!”
“吾等謹遵教主法旨!”
太一教眾人在鐵道人帶領下,齊齊拱手彎腰,聲音響徹四野。
廣元真君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後對著王玄等人沉聲道:“諸位,本座心魔侵蝕,此去已無機會回來,便索性做那過河的卒子,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
王玄等人眼神複雜,齊齊拱手。
“請教主放心。”
與眾人說罷,廣元真君才對著地皇教教主華辰子點頭道:“老友,有勞了。”
華辰子歎了口氣,“道兄心懷蒼生,老朽不及萬一。”
說罷,帶著幾名地皇教供奉齊齊走上祭壇, 上方已修建了一個巨大水池,呈現太極圖模樣,裡面全是漆黑如墨的液體。
王玄聽廣元真君提過,過陰術離不開水,這些些都是地下龍脈陰水,凡人觸碰便會瞬間凍成寒冰,用於過陰術效果最佳。
幾名地皇教高手齊齊捏動法訣,點燃白色符籙,紅線彼此纏繞,幽火緩緩升起。
很快,一股比地炁更加陰濁深邃的靈炁從地下冒出,帶著黑水滾滾翻湧。
在王玄燭龍眼下,看得更加清晰。
只見黑霧翻湧,密密麻麻慘白手臂從池中冒出,胡亂揮舞似乎要抓到什麽,一股淒厲幽怨的呼喊聲也在眾人耳中響起。
有道行不足的太一教道士聽到此聲,頓時兩眼迷離,腦袋昏昏沉沉,似乎聽到了同伴親人呼喚聲。
叮叮叮…大殿上懸掛的鎮魂鈴鐺齊齊作響,他們猛然清醒,滿頭是汗念誦靜心咒。
王玄吃了一驚,他見過這種力量,乃是陰門“叫魂術”,沒想到剛一開啟大陣,便有如此異象。
廣元真君則毫無畏懼,扛著青銅棺闊步向前,但來到池子前,卻又猛然停下。
他轉頭看了眾人一眼,
又不舍得看了看四方天地,
灑脫一笑,闊步進入池子中。
大殿外,誦經聲響起,念的是太一教祝福經文,地皇教眾人也在吟誦經文,不過卻是安魂經。
“上有九天,下有九幽,天地茫茫,苦多樂少…”
在滿含滄桑的經文聲中,廣元真君緩緩被無數慘白手臂拽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