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城是北富南貴的格局,臨近上元,北城三教九流匯聚,遊商小販賣力吆喝,街上人頭攢動。
這漢子出了茶館便向南城而去,其身形魁梧,昂首挺胸龍行虎步,似一柄鋼槍煞炁凜然,驚得周圍百姓紛紛讓路。
到了南城,則相對雅靜一些,路過那些高宅大院,周圍人煙逐漸稀少,道路青石鋪就,兩側古槐森森,沒多久便出現一座奢華宅院,門口一隊石獅鎮邪,院內隱有靈炁升騰,而門匾上赫然寫著:蕭府。
漢子也不理門衛,徑直而入,拐過幾道回廊,眼前頓時出現一座黃土校場。
幾十名軍士盤膝而坐,周圍隱有焦煙火光升騰,一名青衫男子負手而立觀看,其身軀偉岸健壯,國字臉雙眉濃密,雙眼明亮有神。
“大人!”
漢子來到青衫男子身前,憤憤不平抱拳道:“今日我去打探消息,真氣死個人…不過是個鄉下校尉而已,說得好像我們怕了他!”
青衫男子聽罷淡淡一瞥,“知道了,去煉功吧。”
“大人…”
“歸隊!”
男子似乎頗有威望,那漢子不再言語,步入校場盤膝而坐,身形不斷鼓動,隱有火光升騰。
“永安府軍…”
青衫男子若有所思,隨即轉身向內宅而去。
沿途侍女紛紛低頭:“見過伯成公子。”
青衫男子也不理會,很快來到內宅一座廂房,只見裡面蕭仲謀正翻閱信箋,面容陰婺清瘦了不少。
“仲謀。”
“伯成大哥請坐。”
青衫男子正是蕭家大房男丁蕭伯成,跟隨蕭劍秋元帥在畢方軍歷練,如今回歸,作為蕭仲謀副手,專門統領訓練寧封府軍。
蕭伯成沉思了一下,問道:“最近府城民間風聲不對,仲謀可曾聽聞?”
蕭仲謀面色不變,“嗯,有所耳聞,不過並州王府那邊傳來消息,王玄已徹底放棄爭奪。”
“他想放棄,可不算。”
蕭伯成即便坐著,也是身形筆直,兩眼更是古井不波,“仲謀,以咱們蕭家如今狀況,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可大意。”
“邊軍失勢已成定局,三位老祖參悟地仙之道未必能成功,饕餮軍便是我蕭家壯大之機,若一直頂著罵名,將來必受其害。”
“伯成大哥所言在理。”
蕭仲謀淡然一笑,“只是王玄如今已成太子之人,且已經放棄爭奪,無需招惹。”
蕭伯成眼睛微眯,似乎根本沒聽到蕭仲謀的話,自顧自說道:“其實也好辦,我以兵家交流為名,找他切磋一番,打散人心虛妄,流言不攻自破。”
蕭仲謀沉默了一下,“伯成大哥自行決定便是。”
“仲謀放心,我心中有數。”
蕭伯成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廂房。
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蕭仲謀面色平靜,眼中卻有幽光閃過…
……
臨近府軍述職,各地校尉紛紛趕來。
因為有《名將譜》一事,所以府軍述職推到了上元佳節之後,早來的各方勢力免不了相互拜訪聚會。
“王校尉不在?”
李春娘和劉家兄弟一到府城,便來到永安府軍駐地拜訪,誰知竟撲了個空。
“幾位大人不好意思。”
莫雲天拱手抱歉道:“大人本想宴請諸位,但今日一大早,太一教宏源真人便差人來尋,說特意辦了個茶會,大人也不好推辭。”
“宏源真人的茶會?”
李春娘啞然失笑,“看來王校尉果然要乘風而起。”
劉大麻子好奇道:“這茶會有什麽講究?”
李春娘搖頭道:“宏源真人交友廣闊,往來皆是並州江湖道上的頂尖人物,有成名已久的前輩,亦有身懷絕技的散修,富貴豪商更是不少。”
“其舉辦的茶會在康元城挺有名,那些江湖前輩亦會借此時機交流情報,甚至交換寶物,可比蕭家珍寶閣放出挑剩下的東西好多了。”
“這次茶會在什麽地方?”
“清遠樓。”
……
清遠樓位於康元城南一座小湖旁,密林環繞,樓外波光粼粼,環境相當雅致。
此時樓內已聚滿了不少人,大多是些蒼發老者,有僧有道,還有不少人生就異象,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侍女們穿梭往來奉茶倒水,樓閣內茶香四溢。
“王校尉不必拘束。”
二樓雅閣之內,宏源真人微笑道:“這次是借了校尉名頭,實則是老道要與太陰門掌門接觸試探。”
王玄眼神微動,“是《太陰煉神術》?”
見王玄模樣,宏源真人啞然失笑:“此事倒也無需向王校尉隱瞞,老道是奉了掌教之命與其接觸,因為妖術清理,太陰教內恐有內鬼,雙方只能找個由頭掩人耳目。”
“老道會說幫你二位介紹,解開以往誤會,之後我和太陰門主會暗中商議,也有幾個道友想與校尉交個朋友。”
“《太陰煉神術》之事我已封閉消息,校尉隻當完全不知此事即可。”
王玄眉頭微皺,“在下可以知道原因麽?”
宏源真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當初龍虎大元帥赫連成攻破太陰教山門時,門徒四散天下,因此太陰門不僅大燕有,南晉那邊也有…”
這麽一說,王玄頓時了悟。
對於太陰門來說,《太陰煉神術》事關功法補齊,恐怕很難拒絕,南晉怕是要多幾枚釘子。
交代完前因後果,宏源真人便帶著王玄來到大廳,仙風道骨甩了一下拂塵,“無量太上天尊,教諸位道友等待許久,貧道之過。這位便是有著並州凶虎之稱的永安王校尉…”
聽宏源真人介紹,人群中有老者漠不關心,有人冷眼觀望,還有幾人則眼睛一亮。
“王校尉,我來與你介紹一番。”
“這位是巫教傳功長老金婆婆,巫教秘法古老,咒法更是堪稱一絕……”
“這位是陸宣真人,雖是散修,但其煉器之法名揚並州,想與校尉交流一下五色銅…”
“這位是和合門柳管事,若論這做生意的本事,在場諸位無人可及…”
“這位是須彌宗慧真禪師,與貧道可是老鄰居了。”
宏源真人一一介紹,王玄也不斷問好,同時暗中記下,這些人都是並州江湖頭面人物,此界江湖朝堂混雜,說不定就有什麽用得上。
最終,二人來到一名慘白臉老道旁。
“王校尉,這位便是太陰門總壇門主地**人,兩位過去只是少許誤會,不如一笑泯恩仇如何?”
“見過前輩。”
“王校尉果然英才不凡…”
這太陰門地**人明顯心不在焉,應付了幾句便與宏源真人傳音交流。
王玄眼中藍芒閃爍,偷偷運用《燭龍眼》掃視一圈,並無妖孽潛伏,心中才稍微放心。
他對巫教秘法起了興趣,巫教傳承悠久,擅於操弄魂靈,說不定能為解除莫卿柔詛咒提供思路。
這位金婆婆也很是熱情,“王校尉年少有為,老身早有耳聞,聽聞永安新城今年動工,不知會有幾名土地廟祝名額?”
王玄頓時了然。
太一教雖掌控社稷,但各地土地廟祝卻人員紛雜, 對於扎根民間旳巫教之人來說,弄個名額,傳承弟子便有了立身之所。
“新城暫設三村,到時可細聊。”
王玄也很坦誠,隨後低聲問道:“在下對魂魄大道亦有興趣,若一個人身中邪法,魂魄之一出了問題且無法驅邪,可有解救之法?”
“這個好說。”
金婆婆笑道:“巫教立足鄉村,自古被邪魅魍魎傷魂者不少,卻有一門陰魂替身法,只要不嚴重,便可暫代殘魂,待除掉作祟邪物,便可施救,只是此法只能持續三日。”
“哦,前輩可否細說…”
王玄頓時來了興趣。
就在這時,一名白衣老者從門外走入,身後跟著一名青衫男子,正是蕭伯成。
兵家陽屬煞氣!
王玄若有所感緩緩轉身,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兵家鍛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