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伏斯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從外表來看,他長相英俊,穿著得體,是一個細節處也能看得出生活優渥、沒有物質困擾的男人。
嚴格一點來說,他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也從沒咄咄逼人或者勉強對方過。
但周雲還是感到不舒服,這種不適感並沒有隨著跟陳伏斯的認識有所降低,反而在增加。
這種不適感更類似一種直覺。
“我聽說你之前在海南錄的那個節目,最後沒有錄了。”陳伏斯主動提起了那檔節目,但並沒有提為她改劇本的事情,“具體是怎麽一回事?”
周雲說:“導演突然進醫院了,錄製就推遲了。”
陳伏斯說:“這太不巧了。”
“是啊,過去住了一晚上,就又回來了。”周雲笑著說,她的眼睛一笑就會彎成月牙的樣子。
“我看新聞說,你在海南還跟那個明星……叫……宋遲,一起吃了頓午飯。”
“啊?陳先生您也看娛樂新聞啊?”周雲無奈地擺手,說:“正好他也在海南,所以專門一起出來吃飯,想要澄清一下之前的緋聞呢,您可能也知道,之前那緋聞傳得沸沸揚揚的,我們都發澄清聲明了,他們也不信。”
“這種時候不是更要避嫌嗎?”陳伏斯提出自己的疑惑。
“才不能避嫌。”周雲搖頭,“這種時候一旦避嫌了,風頭可能會過去,等以後又被人拍到像上次那樣意外交集的照片,別人就會說,你看,這兩個人果然有情況,還否認呢,肯定是在私底下偷偷談戀愛。所以,絕對不能避嫌,就大大方方的好了,反正也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媒體愛怎麽寫怎麽寫,時間長了,觀眾也就視覺疲勞了——你們不是說他們在談戀愛嗎?怎麽談來談去連手都沒有牽?”
周雲最後在模仿氣急敗壞質問媒體的樣子,陳伏斯笑了起來。
“你說得有道理。”
鄭曉雯說:“我之前還覺得奇怪呢,宋遲之前跟那麽多人傳緋聞,都沒有跟對方互動過,你是第一個。”
周雲:“因為機場的事情。”
“嗯?”鄭曉雯意外地看著她。
周雲說:“因為之前機場有人冒充他的粉絲潑我番茄汁,網上有人罵他,我幫他澄清了一下,他投桃報李,在微博上澄清的同時,讓他的粉絲以為我和他是好朋友,這樣一來他的粉絲就不會再來攻擊我了。”
“啊,對,我都忘了那件事,小雲,機場那個人抓到了嗎?”鄭曉雯問。
“嗯,已經被警察叔叔批評教育了。”
“那就好,這種瘋狂的粉絲就應該被好好批評教育一下。”鄭曉雯有些義憤填膺,說:“我之前在國外的時候,也跟一些明星有過來往,他們也經常碰到一些黑粉,還有往他們私人公寓寄死老鼠的,特別過分。”
這時,陳伏斯忽然說:“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給你安排保鏢。”
周雲連忙搖手,說:“不用,陳先生,公司已經給我安排了。”
發生機場那件事,周覽早就起了警惕,跟公司打了報告,請公司安排保鏢。
給明星準備隨行安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不過周雲之前不火,沒有那個必要。
陳伏斯說:“好,不過你之後如果有需要,可以聯系我,我的保鏢公司是業內最頂尖的。”
周雲的心往下沉了一點。
“保鏢公司?”鄭曉雯驚訝地看著陳伏斯,“您還開了一家保鏢公司?”
陳伏斯勾起嘴角,
說:“國內的保鏢公司不太專業,我隻好自力更生。” 吃過午飯,周雲如約接到周覽打來的電話,她歉意地說:“我得先走了,不好意思。”
陳伏斯起身系扣子,“我送你到門口。”
沿著走廊往前,這家會所格外安靜,沒有外面餐廳那麽嘈雜。
兩人的鞋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
“周小姐,你見到我似乎有點緊張。”陳伏斯忽然開口說。
周雲下意識想要否認,一轉頭,看到陳伏斯的眼睛正看著她,那雙瞳孔裡面好像有可以看穿人心的力量,瞬間洞穿她的偽裝,她嘴唇輕啟,那些否認的話說不出口了。
“陳先生,請諒解。”
陳伏斯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是我的行為讓你感到緊張,我向你道歉。”
這樣的態度讓周雲稍微輕松了一點。
“陳先生,您不用這樣,是我自己的原因。”周雲搖頭,勉強在笑,但苦澀意味也無法掩飾, “我面對陌生人會緊張,尤其是……您這樣的陌生人。”
“我這樣的……指的是什麽樣的?”陳伏斯問。
周雲的手指幾乎要將手心掐出血來。
“對不起,陳先生,是我的問題,請您見諒。”周雲挺住腳步,抬著頭,一雙眼睛清澈明亮,蘊含著一股雪山植物的堅毅力量,在光線微暗的走廊上格外令人心驚動容,“跟您沒有關系,是我該說抱歉。”
陳伏斯愣了兩秒,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你能這麽跟我說,我反而松了口氣,沒關系,我們下次再聊。”陳伏斯的目光這一刻和煦了起來,“走吧,我送你到門口,你的經紀人不是已經到了嗎?”
周雲被陳伏斯送上車。
“謝謝。”
“有事情聯系我,你知道的,我很樂意幫你解決任何麻煩。”陳伏斯幫周雲關上車門。
周覽坐在副駕駛上,一動不動,打量著車外那個陌生但溫和的男人。
等車開遠了,周覽才反過頭來,看著周雲,“什麽情況?”
可周雲聽不見。
周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
黑暗的水慢慢地漫過她的嘴、她的鼻子、她的頭頂……
童年的夢境已經支離破碎,當醉酒的父親打開門,當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那個炎熱的下午,當一切以噩夢的形式終結,她看著自己滿手鮮血,驚慌失措,她聽到憤怒的罵聲、咆哮聲,她大腦一片空白,扔掉了手裡的利器,逃出了那個家。
她再也沒有回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