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河昀不怒反笑，樂了，說:“果然，還是你了解我。”
　　周雲翻了個白眼。
　　晚上，兩個人就在附近一家餐館吃了個便飯。
　　幾個小炒，味道不錯。
　　衛河昀問:“你現在拍的是什麽戲呢?”
　　周雲:“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呢，薑辛導演的新戲。”
　　“哦， 薑導啊。”衛河昀說，“我哪裡知道你在拍什麽戲，你反正不是在這個劇組就是在那個劇組，一年拍的戲三四部，我又沒時時刻刻看你的新聞。”
　　周雲:“你真是一點都不關心你的朋友。”
　　“少來。”衛河昀說，“我不接受這種道德綁架啊。”
　　兩個人扯皮。
　　“唉。”衛河昀忽然又歎了口氣。
　　“你好端端的歎什麽氣?”周雲問。
　　衛河昀說:“其實是家裡頭最近雞飛狗跳的，沒什麽，你別問了，說來話長。”
　　“那沒辦法， 你那是個大家族，大家族就意味著關系複雜。”
　　“是，是挺複雜的，以前我不關心，最近這一兩年，因為我開始拍戲了，好些人都開始旁敲側擊我是不是以後也要做影視這一行了。”
　　周雲知道衛河昀家裡有不少人都在影視這一行乾。
　　得益於衛河昀他幾個長輩位高權重，他們家的人乾這一行都順風順水。
　　如果不是因為這方面的原因，衛河昀也不可能說開乾就開乾，一起手就連開了兩部劇，甭管中間鬧出了多少么蛾子，但從做項目到賣出去，再到播出，都沒有遇到過什麽真正的不可抗力因素，導致這個項目黃掉。
　　要知道， 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十個項目九個黃。
　　從成功率來說， 衛河昀這兩部戲可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百分之百的盈利。
　　“你們家裡人不想讓你乾這一行嗎?”周雲好奇地問。
　　“如果我要乾這一行的話，對有些人來說是個競爭和威脅吧。”衛河昀解釋。
　　“啊?”
　　“算了，別說我們家這破事了，我說得都不開心。”衛河昀說，“說說你吧，你男朋友開了家影視製作公司，搞得風生水起的，你自己沒有這個想法嗎?”
　　“我沒有。”周雲搖頭，“我現在的精力已經不夠用了，說實話，我現在能夠把我自己這個小工作室給運營得當已經很不容易，而我這個小工作室目前還只有我一個藝人，我呢，現在已經衣食無憂、生活不愁了，賺到的錢，也早就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對賺錢啊什麽的都沒有那麽多的欲望了，我現在更想探索的是演員這條路， 我想看看我在這條路上能夠達到一個什麽樣的高度。”
　　“有志氣。”
　　衛河昀點頭。
　　周雲笑。
　　衛河昀又說:“你跟其他的女明星還真不一樣。”
　　“別這麽說。”
　　“我說真的， 你真的跟她們太不一樣了。”衛河昀說，“基本上有名有姓的女演員，我都跟她們打過交道，認識，有幾個人能夠像你這麽坦然地正視自己的欲望啊。”
　　“哈哈。”周雲說，“怎麽你也這麽說?我自己反而沒這麽覺得。”
　　“你沒感覺嗎?很多人接受采訪，問為什麽要做演員，一個兩個的都是說，她們熱愛表演這門藝術，實際上，有多少人是真的因為熱愛表演來做演員啊，其實她們來做的不是演員，是明星，是藝人，很多人想要的是出名，是賺錢，是站在聚光燈下接受萬人矚目。”
　　“你又變得跟以前一樣刻薄了。”
　　“我只是在闡述一種事實。”
　　“盡管有一部分事實如此，但是你不用這麽說，因為會誤傷到真正熱愛的女演員。”周雲說，“我不太喜歡在公開場合說否定別人的話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有的時候，我們再注意，也還是會不小心誤傷到別人。”
　　“我發現你真的很怕影響到別人，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
　　“可能我從小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吧。”周雲笑了笑，“衛河昀，我跟你的成長環境不一樣，可能你在家庭背景的保護下，一向是有什麽說什麽，可以恣意妄為，但是我不一樣，我必須謹小慎微，因為我沒有試錯的資本。”
　　衛河昀看著周雲，點了兩下頭。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你也有人性的弱點。”
　　“啊?”
　　“你想想看，你長得漂亮，演技出眾，一路順風順水，得獎運好得出奇，又有宋遲這樣一個男朋友，而在這一切之下，你竟然還是一個對自我要求很高、道德上幾乎沒有瑕疵的完美之人，你幾乎就沒有真實的缺點——但剛才我忽然覺得，你終於暴露了，當然，不能說是缺點，更應該形容為弱點。”
　　“什麽?”周雲問。
　　衛河昀說:“你看上去可以坦然面對你的所有好的、不好的東西，可以承認自己的自私，坦誠自己的欲望，跟其他所有虛榮的人不一樣，但是你卻有一點不敢輕易提及和觸碰，那就是你的過去，你每次提到這一點，就模糊地帶過去，卻從不詳細地說過你過去的事情，你剛才說，你從小就謹小慎微，但是為什麽會這樣卻沒有告訴我。”
　　周雲心底忽然有些慌張。
　　她沒有想到衛河昀竟然這麽敏感。
　　“不過，你放心，既然你不想提這件事，我就不追問你了。”衛河昀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在有心人眼中，有的事情可能沒有你想象中隱藏的那麽好。”
　　周雲:“……”
　　這頓晚飯吃到後面，周雲吃得可真不是滋味。
　　衛河昀變得更加敏銳了。
　　他以前可沒有這麽敏銳。
　　吃過晚飯以後，周雲問衛河昀住在哪兒，這才知道，原來兩個人住的酒店都挨得很近，不到兩百米。
　　於是，周雲先讓曹軍把衛河昀給送了過去。
　　下車前，衛河昀說:“周雲，我在這裡還要待兩天，你要是沒什麽事想找人一起逛逛，隨時叫我啊。”
　　“好。”
　　衛河昀從周雲的車上下來。
　　……
　　“哢嚓！哢嚓！”
　　林小妙手裡攝像機的快門不停地按下來。
　　一旁的老黃問:“小妙，跟了周雲這麽久，好不容易拍到她跟衛河昀的，你說，他們兩個人會不會真的有點奸情啊?這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被拍到了。”
　　“她和衛河昀是朋友，而且你今天也看到了，這兩個人明顯就是臨時碰到的。”林小妙說，“我感覺這兩個人不像是有什麽奸情的樣子，不過我們也要混口飯吃，今天先發一組照片吧，要不然這個獎金拿不到手了。”
　　“哪能呢，你這金牌娛記，昨天不是還有兩家團隊聯系你，想要炒作一下緋聞嗎?”
　　“那就賺個塊錢而已。”林小妙說，“真要做出點東西來，還是得拍到一點真材實料的東西，這才值錢。”
　　……
　　周雲晚上跟宋遲打電話，說起了自己下午偶然碰到來這裡看景的衛河昀的事情。
　　宋遲說:“他想折騰就讓他折騰吧，反正有他家在背後撐腰，怎麽也不至於賠錢。”
　　“他這人其實挺聰明的，就是以前太吊兒郎當了，要是早好好把這當個事業再做，以他家的人脈和能耐，未必不能做成氣候。”周雲是為衛河昀感到可惜，“當然了，他現在開始做也不算晚。”
　　“小雲，既然劇組這兩天要停拍，要不然你抽空來幫我佔個台?”宋遲說，“我之前做了一部電視劇，紅玉姐主演的《為母》，已經準備播出了，明天要舉行一個發布會，你如果有空，來發布會幫我們做一下宣傳?”
　　“行啊，什麽時候?”
　　“發布會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你OK嗎?就在BJ。”
　　“OK的。”周雲一口答應下來，“不過我對這部戲也不了解，到時候現場記者提問，我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會提前溝通好問題的。”宋遲說。
　　掛了電話以後，周雲立即去跟周覽說了一聲這件事。
　　周覽說:“我知道了，我會讓品牌那邊把出席活動的服裝直接送到BJ那邊的，不過《陳因》什麽時候能夠恢復拍攝啊?”
　　“不知道，我還沒有收到消息。”周雲說，“我看導演的傷還挺嚴重的，可能一時半會出不了院。”
　　“啊?”周覽有些發愁，“那這可怎麽辦?文冰那邊可是希望你一月份就能夠進組進行動作訓練的，《女殺手》三月份要開拍的。”
　　周雲說:“跟文冰那邊解釋一下吧，我會給他打電話，另外，動作訓練也不是一定要進組才能做，把武術指導請過來，在這邊帶我練習，不行嗎?”
　　周覽說:“我先跟他們溝通一下吧，唉，真是頭疼，時間真緊張，對了，明天是柏林電影節公布片單的日子，據說《落葉之語》會入圍，只是還沒有確定是入圍哪個單元。”
　　“柏林電影節?”
　　“是啊，《落葉之語》一直在等著這邊的消息呢。”周覽說，“但不管《落葉之語》入不入圍，這一次的開幕式紅毯你都要參加，金靈珠寶讚助了這一屆的活動，你作為代言人需要出席的。”
　　“知道了。”
　　“希望《陳因》能夠順順利利地拍完，否則影響真的有點大。”周覽說，“後面還有好多活呢，再過幾天，美國金球獎也有公布提名名單了。”
　　“啊?金球獎?”
　　“是啊，《幕後》有很大的希望可能拿到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的提名，我們也在全力以赴地給你公關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有希望嗎?”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希望不大。”周覽說，“我們入局的時間太晚，而且我們也確實受到了很大的排斥，很多人一聽要靠一部外語片來給你公關最佳女主角，都覺得不現實，不願意支持我們，唉。”
　　“情理之中，平常心。”周雲說。
　　周覽嗯了一聲。
　　“但是，小雲，如果明天《落葉之語》真的入圍了柏林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你去參加《為母》的發布會，會不會有點喧賓奪主?”周覽提醒道。
　　周雲想了想，猶豫了。
　　如果《為母》的第一主角是男人也就罷了，但這部戲是圍繞著章紅玉打造的，章紅玉這位老牌影后是妥妥的第一主角。
　　周雲如果出現在發布會上，又恰逢柏林國際電影節宣布入圍片單，那還真是容易造成喧賓奪主的後果。
　　周雲認真想了想。
　　這部戲是宋遲的公司製作的。
　　宋遲以前從來沒有主動開口讓她幫忙站台宣傳過，這一次還是聽到她正好“放假”了，才順勢請了她一下。
　　站在宣發的角度，她如果出席發布會，會讓這個發布會被跟更多人關注，也會吸引更多人關注《為母》這部戲。
　　但是站在章紅玉的角度，明天的發布會她才應該是第一主角。
　　周雲給宋遲回過去一個電話，把自己的顧慮跟他說了。
　　宋遲說:“你顧慮的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問題，紅玉姐來不了， 她正在拍另一部戲，沒辦法趕過來。”
　　“啊?”周雲一愣。
　　章紅玉是《為母》的重頭戲，但是她竟然出席不了《為母》的發布會。
　　周雲很吃驚。
　　她忽然反應過來為什麽宋遲突然順勢請她參加了。
　　如果她在《陳因》劇組拍戲，就算章紅玉來不了，宋遲也不會開這個口的。也是因為周雲正好有空，宋遲才請她去站台。
　　周雲說:“那行，我明天一早就飛過來。”
　　……
　　在這件事上，宋遲也有點惱火，但沒有辦法。
　　同為演員，宋遲能夠體諒章紅玉的身不由己。
　　只是馬上就要播出，這個定檔發布會對《為母》這部劇的宣發有著關鍵的意義。
　　章紅玉不能出席，宋遲也只能夠想辦法去撐起這一台發布會的關注度。
　　《為母》當初就是他為了章紅玉而量身打造的一部戲，投資雖然不算大，但也不小，章紅玉一個人的片酬就上了千萬。
　　宋遲當然不想看到這部戲最後撲街，無人問津。
　　很多媒體在接到邀請後，都會詢問發布會上會有哪些明星出席。
　　而哪些明星出席決定了他們派哪個級別的記者去參加發布會。
　　宋遲自己出席是必然的，但除了他之外，《為母》其他的演員並不出名，星光太少，後續也基本上掀不起什麽話題度。
　　周雲能夠過來，讓宋遲稍微松了口氣。